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塘報(1 / 1)

大明1617 淡墨青衫 1610 字 27天前

皇帝感覺無比快活,忍著咳喘,大笑起來。

難得皇帝這麼高興,小宦官們都拚了命的效力,又要保證平穩,又將速度提了一些上來。

在皇帝最高興的時候,魏忠賢帶著塗文輔等太監進了西苑。

魏忠賢是爭取每天都見皇帝一次,但時間多半在下午,也是天啟皇帝打木工活的時間段,在那時回事很容易通過,皇帝輕易不會太用心駁回,但軍國大事的話不會拘泥於時間段,也不敢唬弄皇帝。

魏忠賢神色蒼白,臉色十分難看,冰麵上的小宦官看到魏公公前來不敢怠慢,立刻放慢速度,將皇帝送上岸邊。

“廠臣來了。”天啟麵色有些蒼白,還感覺到一陣陣眩暈。

這是身體素質不好的人的通病,在高速和旋轉之後容易眩暈,甚至嘔吐。

天啟忍住胸腹間的不適感,還是咳了好幾聲,然後坐在人搬過來的椅子上,看著魏忠賢道:“此來必有要緊之事吧,廠臣說吧。”

“回奏皇爺。”魏忠賢神情難看的道:“大淩河堡,小淩河堡,錦州,前屯,右屯,另有十幾個軍堡,在正月二十日前已經都丟了。”

“丟了?”天啟感覺天地間一陣晃動,強烈的眩暈感使他差點栽倒在地上。

皇帝緊緊捏著椅子的扶手,強撐著自己,問魏忠賢:“正月初高第奏報虜騎有異動,這才過去幾天,就把這麼多城池軍堡都丟了?”

“遼兵不堪戰。”魏忠賢已經跪了下來,旁邊的所有人和冰上的小內使們都跪了下來。

隻有天啟坐著,年輕的皇帝看起來最高,也是最孤單無助。

魏忠賢道:“總兵李秉誠畏怯不敢戰,遇敵先逃,遼兵大潰,各堡均不敢守,各將,兵均棄城棄堡而逃,數十城、堡均不戰而失。”

“為何至此?”

“去年高第巡查遼西各處時就發覺兵將不敢戰,兵皆新兵,將皆庸懦,所以打算回撤一部分兵馬至寧遠和關門,外虛內實,可保遼西無事。然而年前剛剛有所動作,建虜可能聽到風聲,從十四日開始有虜騎兵馬過河,然後老奴號稱率兵馬二十萬過三岔河,數日之間,各總兵大將均率部逃跑,守堡兵馬不敢接戰,幾天之間就局麵大壞了。”

高第是魏忠賢舉薦的,上任三個月不到就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遼西三年無事,新經略上任就出事,很難不叫人生出連想。

現在隻能推到兵將不敢戰上,而且從戰報來看,李秉誠在內的遼西諸將都畏怯逃走,沒有一個敢回身交戰的,將熊熊一窩,遼兵的表現相當差勁,前線最少跑散了好幾萬人。

“國家費資財千萬,就養了這麼一批忠臣良將?”

事關重大,天啟親自閱看高第的奏報,越看越是心煩和憤怒。

練兵時總是要最多的軍餉和最好的軍械,挑的遼民也是號稱與建虜有仇的遼東本土人,軍餉充足軍械精良,又是與虜有血海深仇的漢子,怎麼打起仗來是這副德性?

“虜騎哪有二十萬?”天啟憤怒的道:“老奴帶過河的不會超過六萬人!”

“是是,”魏忠賢道:“高第也是這樣的看法,然而流言甚廣,軍心民氣更沮。”

天啟用銳利的眼神盯著魏忠賢,說道:“他打算怎麼辦?”

“將主力退回關門,一定要確保關門不失。”

“好一個忠臣良將。”天啟哈哈一笑,笑聲卻格外滲人,他看著魏忠賢道:“高第和楊麟躲在關門不出來,寧遠呢?”

“已經下令寧前道袁崇煥率部棄守,趕緊撤回關門之內。”

魏忠賢垂首道:“高第的意思,保住人馬不失,守住關門無事,虜騎千裡來襲,後勤乏力,還是會撤走的,想要複土,還是很容易。”

“屁話,全是屁話。”天啟怒斥道:“現在不好換他,打完了仗,趕緊把他給換了,削籍,攆他滾!”

魏忠賢趕緊答應下來,皇帝怒不可遏已經無法替高第說情,況且高第也不是閹黨的人,隻是推舉出來的最適合繼任的人選,皇帝應該對閹黨不會有太大的怒火,最多是氣憤高第舉措輕率,給了東虜可乘之機。

“還有楊麟,他也配當總兵官?”

天啟發怒,言詞如刀,魏忠賢已經汗如雨下。

楊麟確實不太夠格,資曆和本事都不夠,當總兵純粹想撈錢。不過此人上任不足三個月就遇到東虜大舉進軍,肯定被免,此前用來打點的銀子當然也全白費,本錢也沒撈回來,魏忠賢心中隱隱竟有快意。

“寧前道如何?”

“寧前道似乎不願回撤,上疏請求固守。”

天啟起伏不定的胸膛平靜了些,皇帝用有些疑惑的口吻道:“此前吾一直以為是孫先生袒護這人,這人是好大言沒真本事的,現在看來膽略是肯定的有。這樣罷,由他。”

“是。”

“覺華島呢?”

“回皇爺,覺華是島,”魏忠賢想當然的道:“隻要鑿開冰麵,大海孤懸,建虜無船對覺華島是無可奈何的。再者,有金冠,姚與賢諸將率水營兵列牆後固守,應該不會有事。”

“也要小心。”天啟沉吟道:“寧遠,覺華,關門,這三處地方不失,損失便不會太大。著諸將嚴守防備,不容再失,潰敗逃兵趕緊收容檢點,軍械甲胄務要完備守全,朝廷的軍餉皆是百姓口中之食,不容他們這樣丟失了去。”

皇帝說一句,魏忠賢趕緊答一句,最後道:“皇爺聖明,如此處斷必然無事,將來必定是太平守成天子。”

天啟又道:“東江可有塘報?”

“有,”魏忠賢看了手中一摞紙,身邊的塗文輔會意,趕緊接過去念起來。

“內丁守備陳國忠報稱:探得奴酋於初十日從十方寺出邊,前至廣寧臨近地方打圍,十二日回到沈陽,當即分付各牛鹿並降將,每官預備牛車三十輛,扒梨三十張,每達子要矹喇三雙,達婦也要各備炒米三十鬥。此報與毛永福前報奴酋冬末春初必犯河西右屯等處,業經塘報外,兩報相同。隨於正月十三日複據親差哨探兵丁金國賞等回稱,老汗暗傳各王子,都要速速辦下斧子,去做攻城梯子至急。小的又住兩日,探得奴酋決在燈節前後,挑有披甲達子四五萬,牛車糧草儘皆齊備,不如東西要在那裡攻搶,萬分真的,等情到職。該職於正月十四日,當差鹿島參將林茂春、寬奠營參將王輔,帶領官兵,火速相機夜襲海州;後營參將杜貴、清河營遊擊曲承惠,帶領官兵,前往威寧營,相機暗襲沈陽……招練營參將毛有俊,易承、都司毛有麟,帶領官兵,前往寬、靉地方,遠近接應。各營務要多帶槍炮,暗往潛伏,如見奴賊東來,虜騎過迄,方許各山頂上,夜則舉火,晝則放炮,疑擊其後……”

天啟微微點頭,說道:“還算妥當,著毛文龍並東江就這般辦理,若其牽製有功,告訴他朕一定有厚賞。”

魏忠賢道:“毛文龍和東江將士定會誓師效力,報天子之殊恩。”

“天子,嘿嘿,忠臣良將,天子……”天啟已經掌不住了,天子之稱仿佛是對他的譏嘲。有這樣的天子嗎,幾百萬一年的軍餉發下去,那些文官武將連個軍堡城池也守不住。大明二百多年天下,何曾有過被這麼一個小小異族羞辱過的時候?

回想成化年間,不管是征生苗還是北虜,或是打女真人的成化大征伐,都是無往不利,憲宗皇帝還是文官嘴裡的昏君,那時候的大明國力如日中天,皇帝才是當之無愧的天子。

現在的大明……

天啟皇帝臉色蒼白,心中有一種強烈的屈辱感,他口中發出一聲無意義的歎息聲,接著人便是昏倒了過去。

“皇爺,皇爺……”一群人瞬間大亂,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跑起來。

……

青城之中,張燈結彩的年節味道還沒有徹底消散,到處充滿著富貴雍容的味道。

不少商人沒有回家過年,等著開春時備辦新貨趕緊北上。

在化雪期道路沒有想象的那樣好走,特彆是漠北有大量的凍土層,這些地方到了夏天都有很深的凍土,雪水化開後沒有辦法滲到地底,地麵上會形成大量的泥濘土層,到要夏初時才會恢複。

草原上由於植被茂盛,也沒有北極圈那麼極寒的氣候,凍土層不多,但開春之後俄羅斯人可是會趕在泥濘期先趕過來,所以很多商人乾脆連年也不回家過了,就在青城和尚義堡一帶休息,這裡距離張家口一帶很近,可以從容傳遞消息,備辦貨物。

由於距離貿易期還遠,街道上走的人都很從容,如果有人著急走過,人們就會看他的衣著,看看是不是軍司吏員,有什麼要緊的公務要辦,或是家裡有人生了急病,趕著去找大夫醫治。

幾條大道的兩邊卻是另外一副景像,茶館和酒樓裡都擠滿了人,人們眼前要麼擺滿了酒菜,要麼就是放了茶水,點心,有說書人和唱戲的在其中,更增添了幾分熱鬨。

兩年時間,青城已經由一個蒙古貴族和喇嘛們組成的小城,變成了塞外漢人聚集,漢人氣息相當濃厚的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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