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升城是三娘子所居的城池,相比青城還是小很多,方圓不到五裡,城牆在三丈高左右,底基隻是夯土,外牆包磚,因為年久失修,城牆到處都是有破損的地方,有不少牆麵上都是長出了相當長的雜草。
午後的天氣已經不再那麼暴烈,經過長途騎行後,騎兵和戰馬都休息了不到半個時辰,體力恢複了不少,一小隊的騎兵漸漸加快了速度,戰馬身上的肌肉劇烈的抖動著,每個人都感覺風在耳邊呼嘯,人和馬融為了一體,前方的景色在快速的拉近……
很快,接近到板升城裡半路程,盧四開始時不時的抬頭看向城頭,城頭果然有不少人站在城堞後,這叫他有些擔心。
今天的河口之戰說明了北虜一旦拚命還是能給商團軍帶來一定的死傷,板升城和青城都是蒙古草原上難得一見的堅城,如果要強攻的話……
盧四晃了晃腦袋,不再繼續想這個叫他腦袋疼的事情。
可能盧四將來真的可能會成為一個軍官,就象他的二哥一樣,也可能象盧大一樣成為一個優秀的軍士長,但現在的他還是一個普通的稍微有那麼一點優秀的槍騎兵,更多的事情還是交給軍官們去考慮吧。
騎兵們越跑越快,並沒有想象中的北虜遊騎從城牆的另一側繞出來,在西北方向不遠就是青城,根據和裕升的軍情司的情報,青城裡也聚集了四萬左右的披甲人和牧民,這是土默特部剩下的所有力量,估計甲兵隻有三千人左右,這四萬人全部拉出來,估計也不是槍騎兵團的對手,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固守城池或是棄城逃走。
軍司方麵的考慮就是依靠騎兵緊緊咬住對方,扼控住習令色的北逃之路,最少要叫對方感覺出城很危險,這也是軍司不顧傷亡並沒有繞道,直接在河口強渡,與近三萬北虜血戰渡河的原因所在。
騎兵們越馳越近了,城頭上的人影也變得層次分明起來,叫盧四他們感覺奇怪的就是這一群人似乎並沒有幾個甲兵,拿兵器的似乎都沒有幾個,沒有弓箭和強弩,更不必提眾人所擔心的火炮和床弩一類的守城利器了。
“要小心。”老鐘警告道:“沒準是北虜把甲兵和強弩收起來,一會等咱們再接近時再用。”
“不象。”盧四頂著狂風叫喊道:“應該是我們是飛速奔馳的騎兵,他們要有什麼器械也該是留著等步兵來攻城時再用。”
“盧四說的有理。”一個瓦刀臉騎兵叫道:“老鐘你狗日的糊塗了吧。”
老鐘並不惱,思忖片刻便道:“我們再逼近些,給他們些壓力,這幫慫都是嚇破了膽,沒準就會把壓箱底的貨給掏換出來。”
“這倒也是。”
“行,有火銃的拿出來,打幾響!”
槍騎兵們都是剽悍絕倫,此時已經奔馳到二三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已經很近和有一些危險了,但老鐘和盧四還有瓦刀臉們都毫不在意,他們是槍騎兵,光榮的勇武的槍騎兵,槍騎兵有作戰任務的時候隻會考慮怎麼完成,而不是把自身安全放在任務之上。
“操、他娘的!”老鐘罵道:“怎麼城上亂糟糟的?”
距離到百步左右時,騎兵們隻顧低頭跑,盧四和幾個有火銃的騎兵往城頭打放火銃,似乎引發一陣驚呼,而想象中的犀利還擊,卻是始終沒有到來。
有火銃的槍騎兵數量並不少,這是軍中的傳統,就象是銃騎兵喜歡自己額外買一些冷兵器,槍騎兵們也會額外買幾支上好的火銃,軍中不禁自己買兵器,士兵們薪餉很高,當兵開頭幾個月甚至一年,士兵們多半會把薪餉攢下來全交給家裡人,等成了老兵之後,多半的人會選擇自己多買一兩樣兵器,在戰場上,多一柄火銃或是一柄好馬刀,很可能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軍司隻配給必須的裝備,鎧甲,馬鎧,長短兵器,火器等等,多餘的部份就得自己設法來解決。
盧四還算是新兵,但盧家一門四子全部當兵,家當早就攢了起來,父母那邊衣食無憂,還雇了做飯洗衣的老媽子,盧大富在草原上還有大量的分田,放在軍司裡吃股份分紅,盧家已經不缺錢了,所以盧四不僅自己買了一支騎銃,還額外又買了一支手銃。
少年人總是愛新奇玩意,盧四下個月還打算再買一支手銃,這種銃隻有正常火銃一半不到的大小,做工十分精致,有皮套子掛在腰間的革帶上,走到哪兒都是威風凜凜的感覺。
現在盧四把騎銃打放過了,重新放在插袋裡,又拿著手銃向城頭方向打了一下,這一次盧四看到子彈打在夯土的城牆麵上,那裡可能有過包磚,不過都脫落了,隻有黃土麵的城牆和一從從的雜草,子彈打在城牆上,雜草和大片的泥土都被打的脫落下來。
就算這樣城頭也是毫無動靜,隻有一陣陣的驚呼,似乎還有不少女人和孩子的聲響。
“軍爺不要打啦!”
城頭有人喊叫起來,用的是字正腔圓的漢話。
老鐘正摸不清頭腦,聞言大怒道:“你他娘的說不打就不打,一會拿火銃把你們全他娘的摞倒了。”
城頭的人似乎認得這些人是殺神般的槍騎兵,聽了老鐘的話絲毫不敢懷疑,一陣驚呼和哭叫聲之後,開始說話的那個帶著哭腔又叫道:“俺們投降了也不中嗎?上回大軍過來,軍爺們不是說投降的不殺?”
“入你們娘的……”老鐘聽著又下意識的罵人,不過接著就是一楞。
所有騎兵都抬頭仔細看城頭,果然城上是一幫幫的漢民模樣的人,也有少數的蒙古牧民,都是一臉的驚魂未定的落魄淒慘模樣。
“這幫慫跑的真快。”老鐘認得那些蒙古人是從今天戰場上逃離的牧民,仗著精良的騎術,儘管被穿插的騎兵兜住了大半,還是有少數人跑到了這板升城裡來。
這些牧民已經嚇破了膽,看到老鐘等人的視線,趕緊都把兩手舉起來。
這是和裕升要求對方投降的標準動作,連牧民們都知道了這規矩,手舉的特彆高,惟恐被下頭的騎兵看出來有什麼不妥。
老鐘心念一動,咧著嘴笑起來,他叫道:“真投降的當然不殺,我們和裕升說話是算話的,要投降的,趕緊開城門!”
板升城並不高,但城牆很厚實,夯土的城牆開著三道城門,城門外都有保護的甕城,在老鐘下令後,城裡頭沒有敢有絲毫延誤,城門裡傳來搬動門栓和拉動城門的聲響。
老鐘在內的所有人都瞪眼看著城門,所有人都把精氣神提到了頂點。
這可是奪城破門之功,一小隊槍騎兵就奪了板升城!
在老鐘這等不能當軍官的軍士長來說,這他娘的就是將來吹牛皮的資本,你們什麼斬陣奪旗,不要說了,鐘老子我可是單槍匹馬拿下板升城的人!
至於還有盧四等十來人,這已經被老鐘自動過濾掉了。
城門吱呀打開,露出了足可容匹馬闖入的縫隙,這時老鐘看到有幾個人拿著菜刀鐵叉一類的東西跑過來,為首的是一個拿鐵叉的漢子,那漢子一邊跑還一邊罵人,左右是寧死也不要開城門的意思。
“白蓮教的。”老鐘眼一凝,那個漢子的打扮和說的話語裡明顯透露出其白蓮教徒的身份。
跟著鐵叉漢子跑過來的還有不少人,應該都是有白蓮教的身份。
白蓮教徒的成份很複雜,考究起來曆史淵源十分久遠,這個教很神秘,在曆朝曆代都是造反的先鋒和主力。
宋時的方臘就是白蓮教徒,又被稱為明教,元末明初的明教大起底也是白蓮教大起底。
明朝成祖年間因為靖難之役,這個教似乎又看到機會,擁立女尼唐賽兒在北方造反,在成祖年間還算大明盛世期間就鬨下了不小的動靜,後來雖然被平定了,但白蓮教在大明的活動始終沒有停止過,小規模的搗亂和起義一直到明朝末年,天啟年間的劉六劉七和徐鴻儒都是白蓮教起義。
到了清季乾隆年間,白蓮教在北方起義,首領很多,最著名的還是女首領王聰兒。
這個教很神秘也很神奇,唐賽兒,王聰兒都是女首領,似乎他們的男女成見並不強烈,最神秘和神奇的地方就是這個教從唐宋到明清,一直以造反為已任,似乎得了一種不造反不愉快的疾病……
“狗日的,死吧。”老鐘哪有功夫想什麼白蓮教的來源和神秘之處,他隻知道這幫家夥想阻礙自己立功受賞,兩腿一夾馬腹,戰馬猛向前衝去,老鐘手中的長槍一擺,槍勢快疾如電一般,當胸“篤”的一聲,把那個拿鐵叉的漢子捅了個對穿!
對方慘叫著扭動,老鐘臉上露出獰笑,手腕一抖,把長槍拔了出來。
鐵叉漢子的胸口露出老大的一個血洞,鮮血狂噴,那人臉上和鼻孔眼睛都冒出鮮血,口中更是鮮血狂噴,他很快軟倒在地上,一聲不吭的死去了。
老鐘一臉殺氣看著其餘的人,那些白蓮教的人看到老鐘如此凶惡,將菜刀等物丟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