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 俯首(1 / 1)

大明1617 淡墨青衫 1588 字 27天前

俘虜們先都是垂頭喪氣,遲走一個月,人家在這裡自由自在的賺工錢,他們卻是脖子上套索的俘虜,聽到後來各人總算是又提起心氣,眼下這個結局,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這時從遠方突然有兩個騎兵並排飛馳而來。

押送他們的輕騎兵們都是緊張起來,有幾個軍官模樣的趕緊策馬迎上去。

這兩個騎兵的肩飾裝扮明顯和普通的士兵不同,灰色軍袍胸口處是紅色的胸章,還披著大紅色的鬥篷,看起來威風凜凜,比起普通的輕騎兵來也多了幾分貴氣。

但這騎兵稍近一些,看的出來也是久經沙場的勁卒老兵,兩個騎兵臉上都滿是風霜之色,眼神顧盼間凜然若有殺氣。

這一群押送俘虜的輕騎兵臉上都有些敬畏之色,他們此前的滿不在乎的神色都減弱了很多。

“全部站在路邊,做活的繼續做事,不要站在邊邊。”

輕騎兵軍官策馬回來,接著就是下令所有人站在路邊,不要站在路當間。

人們慌忙按吩咐閃在一邊,不敢稍有耽擱。

接著又是兩個騎兵策馬而來,他們和前兩個一樣在隊伍中巡行一會後,繼續向前,隔著百餘步的距離停下馬,左手控韁,右手按在腰間,仔細的打量著俘虜們。

再過一會,一個軍官帶著一小隊騎兵趕過來,這時輕騎兵的軍官們趕緊迎上去,眾人一起寒暄著。

趙文注意到帶隊趕來的軍官身形很高,年紀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兩眼掃視眾人時叫人感覺到有若實質的威懾,他禁不住低下了頭,很多人都是一樣,哪怕是膽子極大的凶臉漢子也是趕緊低頭。

帶著侍從司護衛們打前站的正是張世雄,他其實不喜歡做這樣的事,哪怕他從骨子裡敬仰和崇拜張瀚,但他感覺自己並不適合當一個侍從武官,和軍隊相關的事情多半是公文往來和資料往還,然後還有建檔歸檔這些事,這都是侍從武官的差事,另外他要時刻關注著兵器甲仗部門的最新進展,把一些新式的兵器成品或是構想交到張瀚的案頭,另外就是和軍隊將領要保持一定的聯絡和互動……張瀚對部隊的掌控不是說笑的,台灣和十三山皮島那是沒有辦法,北虜的地界是每天有六百裡加急的傳騎塘馬傳遞消息,沒有張瀚的軍令任何人不能擅動,戰時將領擁有臨機處斷權,張瀚不會蠢到越級指揮一個大隊長或是連指揮,但在平時的駐紮和訓練時,任何一級將領連調動一個中隊的權力也沒有,那是軍司的權限,也就是文職官員們在掌握著。

軍司也不一定是文職官員,也有不少退職的軍官,受過重傷不宜再上戰場的軍官退出現役就可以到軍司任職,他們也經曆過掃盲班和高級進修,對掌握公文文書毫無困難,一些戰場經驗豐富的退職軍官是參謀司的中堅力量,比起那些剛分配進來文化分很高的新人,這些退職軍官更適合軍司裡的崗位。

平時的公務已經夠張世雄忙碌了,不過當張瀚出行時,他最大的責任就是負責安全護衛的提調,侍從官們有文職有武職,護衛其實是特勤局的事,剛剛的幾輪先行的騎兵都是特勤局的人,不過侍從武官是最內環的護衛者,比特勤局的責任還重,這也是張世雄在犯過之後,張瀚懲罰了他,但又將其放在侍從武官的位子上,最大程度的表達了信任。

對青年武官來說,官職和待遇上受點挫跌是無所謂的事,隻要張瀚表達出了對他們的信任,這些軍人的忠誠就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好了,”一個特勤護衛吼道:“大人過來了,所有人低頭!”

俘虜們齊涮涮的低下頭去,又過了一陣,各人聽到密集的馬蹄聲,趙文用眼角的餘光看向東邊的方向。

大約有五六十騎的隊伍趕過來,在其後還有一些騎兵護衛,人數也並不很多。

當間是一個二十來歲模樣的青年……其實趙文還是高估了張瀚的年齡,可能這一陣子在草原上奔波的辛苦,也可能是張瀚的下巴上留了短須,他整個人看起來成熟了很多。在和裕升內部不會有人想到張瀚的年齡,就算想到了也是一閃念:原來大人還這般年輕!

更多的時候,人們隻是敬服他的權威和果決的意誌,服從於他的任何指令,不會有人主動想起他的年齡和外表,當然張瀚的外表也足夠成熟,有一種數年來久居上位之後自然形成的尊嚴。

在趙文等人眼中,張瀚卻是一個相貌稍顯普通的高大青年,隻有目光轉動時叫人看到眼神時,才感覺到凜然生威,至於舉手投足的儀表氣質,隻有近距離的接觸時才會叫人感受到,配合地位權勢,會令人生出敬服或是畏懼之感。

大道兩邊是一個中隊的押送犯人的騎兵,然後是排成一長串的俘虜。

張瀚和孔敏行在一起巡行著各處新開出來的田畝,從大黑河堡到二龍河一帶,已經陸續開出了二十來萬畝土地,但今年也就是這樣了,目前是可以種值作物了,有一部份適合的土地會直接種植棉花,其餘的地塊種豆子或是彆的作物,耽擱了農時就什麼收獲也沒有了,二十來萬畝地,全部有配套的水利工程,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大量的人手進入草原,足足開了四個月的時間,人手是三萬多人,開出這些地來其實用時不到一個半月,在此之前是大量的工程,興造居住點,夯實一些通行的大道,修引水工程,造水車,能在幾個月的時間做到這些事,無非就是幾萬壯丁和過萬輜兵工程部隊的配合,可以說,草原上的一切是從無到有,一張白紙上發展出如此規模,和去年的景像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孔敏行和李東學這樣的主事人深感自豪,張瀚也是心潮澎湃。

巡行到大黑河堡這裡也就是農田區的儘頭了,往西北西南地方都是橙色和紅色的警備區或是交戰區,其實銅礦也在警備區內,好在那裡是在大山裡,防守壓力很小,隨便幾個依山而建的軍台就能限製大股騎兵的行動,北虜不是蠢到家的話不會去打銅礦的主意,就算是銅礦十分要緊。

“今年的光照依然會很足。”孔敏行皺眉看了大隊俘虜一眼,指著農田道:“這一片也是棉花,看起來還都是肯下力氣的。”

孔敏行對一個軍政司負責人員道:“地一定要深整,要整的平,直,深,連年旋地耕層太薄,淺,不利於根係下紮,出苗不利,第一步就走的不好,底下就不要指望了。”

“是,孔先生的教誨我等一定牢記。”軍政司吏員拜道:“請先生放心。”

“嗯。”孔敏行點點頭,他臉上滿是風霜之色,眼角的皺紋也明顯增多,但膚色是健康的黑紅色,比他初到李莊時的暗白色皮膚要顯得健康許多,精神氣貌也是極好的樣子,他每天跑的多,走的路多,畢竟要在農田裡常走動,所以精神狀態和身體都是在一個極佳的狀態。

孔敏行又道:“苗子出來了,不要舍不得拔,按我吩咐的比例拔除過密的苗子,千萬不要留的太多太密,苗子太密,光照不足,風也穿不透,會爛根,瘋長,桃爛,落蕾,落花,落桃。”

“是!”軍政司吏員再拜。

農人們也漸漸圍過來,他們以看天神般的眼光看著孔敏行。

孔敏行明顯是不怎麼認真做過農活的,拉著韁繩的手還是很細白,虎口處有繭子,這是長期握著筆杆寫字磨出來的,其餘的地方就看不出來磨練的痕跡,但這個曾經的白麵書生,在種地這件事上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可以說在和裕升的內部,純粹的農民最尊重的未必是張瀚,應該是他們一直尊稱的“孔先生”。

俘虜們有不少都是瞪大了眼,他們當然也聽說過孔敏行的名聲,但第一次當麵看到還真是給了他們絕大的震撼!

孔敏行太內行了,話並不多,但句句說在點子上。

“還有就是防蟲害,也要小心……”

孔敏行又說了幾句,張瀚一直耐心等著,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在這一刻,孔敏行才是絕對的主角。

“文瀾,叫你久等了。”

孔敏行交代完畢之後回轉過頭,向張瀚致以歉意。

“無妨。”張瀚故意在臉上做出無奈的表情:“原本就是我吵著和你一起巡行的,自己找的麼。”

張瀚巡行過銅礦區之後在小黑河堡做了短暫的停留,那裡由梁興主持大局,他沒有呆太久,接著就是一路東行,抵大黑河堡,再抵集寧堡,興和堡,尚義堡,觀察了喀喇沁等部的動靜……可以看的出來,那邊的動靜也不小,就算是被隔斷了大半來往的路線,喀喇沁那邊肯定也知道了西邊這裡已經開始大打出手了,但和去年的情形完全不同,白洪大台吉和諸多的台吉完全沒有介入的意思,不僅沒有往西部動兵的跡象,相反的是,喀喇沁部落最少聚集了六七萬牧民和相當數量的披甲,一路往東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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