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們和司官吏員們有不少騎著馬,也有人步行,人們從各處湧出,在向張瀚見禮時,眼睛也是看向南方的大道。
時近正午,大地一片流光湧來,配合漸漸清晰激昂的鼓點,越發激越整齊的步伐聲響,張瀚感覺自己的心胸一闊,一股豪情湧上心頭。
眼前的新軍加上整訓的老兵,還有北方的駐軍,他手中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大同鎮,雖然大同鎮上報額兵還有七萬餘人,兩萬多匹戰馬,但實際的實力就是大大小小的將領們所領的家丁和親兵,數量十分有限,能隨時出戰的最多萬餘人左右,因為隻有家丁才會訓練,大同鎮的實力其實遠在和裕升之下了。
彆的不說,就拉練回來的這幾個新兵團,可以輕鬆擊潰大同鎮的主力,並且把大同府城圍住,並且能輕鬆攻下城池,並不需要經過苦戰。
事實上和裕升現在的實力,宣府,大同,山西三鎮也趕不上,還得加上延綏和薊鎮,朝廷以五鎮之力可以集結十餘萬戰兵,實力才和現在的和裕升差不多,不過到年底時,這五鎮之兵也是抵不過和裕升了。
李慎明感慨道:“我和裕升在台灣一個團,皮島一個團,東路一個團,北路和東路四個團,草原上的七個團皆是老兵為主,並且補充後整整擴編出了三個騎兵團,周耀的鐵騎兵團,朱大勇和朵兒的槍騎兵團,騎兵從兩千餘擴充至過萬,尚有十二個團的輜兵鎮守諸堡和軍台,轉運糧草,負責後勤諸事,加上李莊新編的五個戰兵團,未來兩個月內還要有五個戰兵團和二十個以上的輜兵團,至年底戰兵超過五萬,輜兵超過十萬,以此兵力……嗯,足以保境安民了。”
眾人聞言,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張瀚沉默不語,但臉上也露出些許激動的表情,從無至有,今日坐擁雄兵十萬,這種感覺,嗯,真的很美妙。
此時新軍諸團已經接近,入眼處,旗幟招展,大量的百姓在四周圍觀,幾乎擠的水泄不通,其中也有很多來自陝北各處的流民,他們近來一直在各個施粥的粥棚附近安居,和裕升搭了不少帳篷給這些流民居住,現在光是叫他們每天休息和保障他們的一日三餐,說是粥棚,其實吃的並不差,甚至比他們在家時的豐年的年景時吃的還好些,這些人漸漸在恢複元氣,和裕升已經在他們其中展開了招兵宣傳,在此前他們雖然知道和裕升的商兵要比朝廷兵馬待遇好的多,但很多健壯男子還在猶豫,相比當兵,他們更願意在和裕升這裡當個工人,或是當佃農種地,在這裡呆了一陣子之後,倒是沒有人想過渡過荒年之後回家,比起荒漠一樣的家鄉,這裡畢竟好太多,對那些普通的村夫農婦來說,李莊這裡的一切象是給他們推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叫他們見識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在有過這樣的經曆和見識到李莊這裡的一切之後,想叫他們回到家鄉,回到原本困苦的世界裡去,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大人來了。”人們看到了騎在棗紅馬上的張瀚,高大的戰馬,神駿無比,張瀚的身形也顯得十分高大,威武,人們發出嘈雜的聲響,起初不整齊,後來便是無數人抱拳,齊聲聲叫道:“張大人!”
張瀚在馬上揚手向人們回禮,他策馬來到新軍隊伍前,看到新軍將士們整齊的站在軍旗之下,他看著軍旗,舉手向這些經曆了三個月以上新軍訓練,剛剛完成了幾百裡路途辛苦拉練的軍人們致敬。
張瀚的動作仿佛點燃了一個閥門,新軍將士們瞪圓了雙眼,手中緊緊握著自己的武器,拚命的大喊起來。
“萬歲,萬歲,萬歲!”
聲聲萬歲猶如海潮大浪,將現場的氣氛推向最高,人們用儘全部力氣呼喊著,仿佛聲音小了彆人一些,就是對張瀚的崇敬不夠,對大人的忠誠不夠一樣。
起初百姓還有些遲疑害怕,不過在軍人們的帶動下,數萬百姓也是跟著一起呼喊起來。
張瀚的內心無比激動,他看向四周,這時李慎明和孫敬亭等人都是刻意的離開了一些距離,張瀚起初感覺到一絲孤獨,不過很快被一種驕傲和自豪的情感給趕走了,眼前的情形,隻有一句話:大丈夫當如是!
張瀚以手抽出佩劍,用右手高高舉起,接著兩腿夾著馬腹,驅使戰馬飛馳向前。
人們都在看著,看著紅色的戰馬背負著張瀚舉著寶劍在士兵隊伍前飛速奔馳,在人們眼中,張瀚的騎術很好,他過往的商人形象在此時變得模糊起來,他越發象一個真正的上位者,一位統帥,一個能叫人真心信任的無敵統帥。
在繞著新兵團跑了一圈後,張瀚用劍在半空劃了一個半圓,最後指向了北方。
張世雄策馬跟著張瀚半箭之地,此時忍不住叫道:“青城!”
“青城,青城,青城!”
人們都跟著一起叫喊起來,今年的目標就是占領有青城之稱的歸化城,這是每個和裕升軍人都已經知道的軍司確定了的目標,連新兵們眼中也滿是熱切的目光,奪取青城,就是對北虜戰事階段性的勝利,其後數年就是消化所得成果,最少張瀚統率的和裕升就真正在北方有了根基地盤,就算再發生王心一彈劾那樣的事也就不怕了。
也是不知不覺之中,人心早就徹底歸附在張瀚這一邊,哪怕現在張瀚扯旗造反,估計跟隨的人也會不少,不象兩年前那樣,就算和裕升的財力和軍力足夠挑戰宣大,但人心不附,根基還是嚴重不穩。
……
黃玉成肩膀上扛著兒子,也是跟著百姓一起吼叫著,嗓子很快就叫啞了。
他近來被抽調在流民司工作,這是一個臨時的部門,在這一股流民潮結束後就結解散,軍令司和軍政司,軍需司,軍訓司等各司合作,調配大量的吏員和軍人安頓流民,同時軍訓司開始在文宣部門的配合下鼓勵流民中的青壯男子參軍,儘可能的打消他們在李莊附近獲得土地耕作,或是進工場當工人的打算。
近來黃玉成就是忙這些事,估計還要過一個月,正好要到麥收季節時他才繼續跟著孔敏行繼續屯田墾荒的事,農墾部門遲早會獨立為一司,黃玉成估計自己到時候的位置也不會很低。
新軍將士逐漸歸營,在隆隆的鼓聲中張瀚等人也紛紛折回,四周旁觀的百姓紛紛散開,不過多半是在議論著今天的事情。
人們都在討論著何時能拿下歸化城,現在由於文宣部門得力,連普通的百姓也大致知道歸化城的位置和意義所在,以前蒙古人經常威脅宣大,甚至多次越境攻打大同,但普通的百姓儘管仇恨北虜,對北虜那邊的情形卻是幾近一無所知。
在討論這些事的時候,和裕升和張瀚當然是被頌揚最多的,軍司中人,也是多被誇讚,和裕升在大同百姓的心中已經取代了原本官府的位置,並且明顯在原本的官府之上。
張瀚的天成和鎮虜兩衛掌印指揮其實原本也是現在掌握地盤的父母官,隻是這重身份早就被淡化了,人們在提起他時隻知道是和裕升的掌控者,而不是朝廷任命的高品武官。
“黃兄,少見了。”幾個青袍男子做明顯的秀才生員的打扮,站在黃玉成家門口等候,一見黃玉成回來,各人都是遠遠長揖作禮。
回到自家門口時,黃玉成的心情十足愉快,家裡人多半不在,幾個仆人應該也是跑出來看熱鬨,現在走散了,黃妻不愛這種熱鬨場麵,應該是帶著人到地裡看麥子,時隔不久後就要收割,現在各家往地裡跑的都勤快,特彆是今年的年成十分不好,從流民潮就能看的出來,而各家的麥子長勢卻是十分喜人,兩相對比之下,有一些年紀大的乾脆住在地裡,因為麥穗已經接近成熟,他們害怕被人偷割麥穗,乾脆就在田間地頭住著,日夜不斷的看守。
“秦兄,寧兄,李兄,諸位少見了啊。”
黃玉成放下兒子,令其自行回去,他向這幾個秀才拱手還禮,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出來。
這幾人和黃玉成一樣都是天成衛學的秀才生員,都是癝膳生員,頗有機會中舉,年紀大多在三十到四十之間,就秀才的年齡來說不算小了,但也不算太大。
在大明各地,七十古稀還在考場裡奔忙的也大有人在,這些人算來還能考十科八科的舉人,上進心都還是有的,以前大家經常聚集在一起揣摩經義,打磨文章,彼此十分熟識,不過黃玉成中途退出了小圈子,跟著孔敏行四處奔走,昔日的夥伴先是往來少了,後來因為彼此氣味不投,乾脆就斷了交誼。
黃玉成心中思索著這些人的來意,一邊叫留在家裡的仆役趕緊燒水泡茶,招待賓客。
“黃兄不必著忙。”秦邦固是個白麵書生,說話時語氣有些衝,自己感覺有些不妥,又趕緊接著道:“我等還有要緊的事情要辦,說幾句話就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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