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張瑞道:“醫生和穩婆都說了,雖然拖的時間久,但並沒有大礙,隻是虛弱點,明天開始進食,兩天功夫也就無事了。”
“哈哈哈哈……”
張瀚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四周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因為張瀚哪怕是五六年前時人就顯得十分穩重,從來沒有這般的神態模樣,這種完全放開心神,放聲大笑的情形,當真還是頭一回發生在張瀚身上。
張瀚真的是什麼也不管了,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是頭一次當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笑,但就是止不住。
“文瀾是真心歡喜啊。”李慎明微笑道:“打五年前我見他,他當時才多大,就是一臉深沉的可厭樣子,現在倒還真象個二十來歲的後生模樣。”
孔敏行也笑道:“我還以為我這一生也見不到文瀾失態的樣子,今天這一場好等,看到現在的情形,值了。”
周逢吉兩眼含淚,顫聲道:“老太爺,太爺在天有靈,定然也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也怪不得這老掌櫃激動,他在張瀚家裡超過三十年,曆任三代東主的掌櫃,現在眼看少東主終於有後,這是新平堡張家的第四代,怎麼能叫他不激動?
“主母現在就是太奶奶了。”張春在一邊高興的道:“得趕緊派人去新平堡告訴太奶奶一聲,她肯定也是急壞了。”
玉娘要生的消息都是一天一傳到新平堡,反正離的近,常氏急的跟什麼似的,這幾天卻是隔天一場雪,道路難行,所以常氏在新平堡那邊趕不過來,要不然恐怕也早就趕過來了。
張瀚一聽,立刻道:“侍從司挑個人送信過去,連夜趕路,一定要第一時間把信送到。”
張瀚看了看牆角的座鐘,見指針在七點,算算距離,說道:“十二點之前送到,賞銀一百兩,十二點後送到,賞銀五十兩,叫那小子自己看著辦。”
張世雄在一邊應聲下來,趕緊出門,到外門他隨手點了一個騎兵,把張瀚的話交代了,那個幸運的家夥算算時間,連一個謝字也沒來的及說,上馬就是走了。
鬨了這麼一陣,裡頭又傳話出來,孩子已經洗過包好,可以進去看了。
張瀚拱手道:“諸位,等小兒滿月時,再抱出來給各位觀看,今晚就恕我不恭,不再奉陪了。”
李慎明等人剛要說話,遠方隱隱傳來鞭炮聲,諸人從窗子往外看,但見雪花不停落下,四處一片雪白,遠方鞭炮炸響的亮光清晰可見,隨著鞭炮響聲,又有人在放煙花,砰砰聲中炸響,飛到半空,底下一片喝采聲。
李慎明笑道:“好了,消息傳開,看來是眾人自發放鞭炮和煙花。”
張瀚笑罵一聲,也不管他們,反正離的很遠,到內宅裡就幾乎聽不到響動了。
他急不可待,真的不再和眼前這幫人糾纏,而且迅速趕到內宅。
穿過月洞門和一個小花園,再過一道門,就是一個很大的四合院,再往左一穿,過一個夾道,就是另外一個院子。
玉娘便是在左手側偏北方向的院落裡居住,門是往東邊開,踏過三級台階就進了院子,正北房三間,左邊西廂房三間,南房三間,九間房和一道東牆形成了不小的院落,中間是假山石,兩側回廊四周種著各色草木,這時候當然都隻剩下枯枝,隻有北房的廊簷下種著的梅花長著骨朵,要開花還得有一陣子。
院中人來人往,玉娘的產房就在西廂房,小孩子已經抱在北屋,張瀚進門後一個中年婦人就在北房廊簷下叫道:“老爺進院子了,回老爺,大奶奶和三姨娘都在北屋,大爺也在北屋。”
張瀚聽的一楞征,剛出生的小子,居然也是“大爺”了。
他一邊踩著積雪,看了看北房,說道:“叫她們等一下,我一會兒再去。”
說著張瀚直奔西屋,那裡廊簷下也有幾個仆婦站著,一見張瀚過來趕緊攔著,眾仆婦道:“老爺,這產房雖打掃過,到底剛剛生產過,你不宜進來,怕染了穢氣。”
“各位大嫂讓開吧。”張瀚語氣雖然柔和,卻也有著叫人不敢質疑的感覺,他微笑著道:“玉娘剛替我生了長子,我總不能過門不入!”
眾仆婦不敢再說什麼,隻得趕緊退身讓開,張瀚推門進去,屋中有一種淡淡的腥氣,倒是十分暖和,生著的爐子正散發著熊熊烈火,張瀚看到玉娘躺在床上,頭發散亂著,厚厚的幾層被子壓在身上,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
看到張瀚過來,玉娘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她有些虛弱的道:“產床不吉,你怎麼進來了。”
張瀚坐到床邊,握著她手,笑道:“沒事,我不信這些……小孩子你看了沒有?”
“當時就抱給我看了。”玉娘臉上有一些迷惑之色,她道:“怎麼小孩子那麼醜?”
張瀚哈哈大笑起來,他拍拍玉娘的肩,柔聲道:“你們母子平安就好,醜也是咱們的孩兒。再說小孩子長著長著就好看了,你生的好,我也不醜,咱們的兒子將來定然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玉娘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張瀚在她臉上又看到一絲女兒家的俏皮……玉娘其實還不滿十八歲,換了後世也就剛高中畢業上大學,現在已經是孩兒他娘,張瀚突然感覺有一絲欠疚。
他從懷中掏出金麒麟,說道:“這是老周掌櫃送咱們孩兒的,還有孔先生送的文房四寶,李遵路送的一柄好折扇,張春他們也送了東西,現在擺了一桌,你好了拿給你看。”
聽說兒子才出生就有這麼多人送禮,玉娘微笑著聽,到最後,她才道:“人家都送這麼多,你這當爹的送什麼?”
張瀚不動聲色的道:“先送他二十萬畝地,怎麼樣?”
玉娘神色微微一變,如果不是穩婆再三囑咐不能哭,否則一輩子傷眼,她感覺自己真的能哭出來。
二十萬畝地,她想象不到是有多大!
張瀚道:“寧妹妹生了孩兒出來,男孩也是二十萬畝,女孩兒十萬畝,哼,將來嫁人算嫁妝,我可舍不得給太多。”
玉娘開心起來,白了他一眼,說道:“你這當爹的就不能多打一些地方,給孩兒們多一些產業。”
“我當年也就三萬兩全部家當的店子,他們已經比我好太多了。這地也不是真給,算股份好了。”
玉娘道:“股份更好,我已經聽人說起公司的事了。”
張瀚站起身來,道:“你好好休息。”
他又向穩婆和屋裡的婦人們道:“這裡要保暖,也不能透風,不過不要弄的太熱,玉娘剛剛生產,這樣流汗不止也傷身子,不能用水洗,弄些軟的乾毛巾擦身子,這樣也好受些。”
穩婆奉承道:“張大人真的什麼都懂,連產婦做月子的事也明白哩。”
張瀚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推門走出房門。
到了外頭才知道天太冷,風不停,雪不住,院子裡已經看不到磚石的顏色,張瀚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北屋,這時才發覺常寧和楊柳兩個都穿著大毛衣服,站在廊簷下等著。
張瀚急走幾步,常寧擔心的道:“瀚哥慢些兒。”
“我還能摔了不成?”張瀚笑著上前,執住兩個女子的手。
都是妙齡女子,常寧臉若銀盤,幾個月不見臉上也顯露出思念和羞澀夾雜的神色,張瀚看她的小腹,倒是不怎麼明顯,但他這麼一看,常寧更加害怕,轉身就往屋裡走。
楊柳的身體倒還是曲線婀娜,張瀚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楊柳在他臂上重重一掐,眼中波光閃爍,輕聲道:“你還舍得回來。”
她倒是潑辣如故,張瀚低聲笑道:“一個做月子,一個有身子,底下這陣子就是你了……”
若是常寧,定然羞怯躲避,楊柳卻是迎向張瀚目光,還挺了挺胸,低聲道:“我做夢也想懷上,這一次原本就不會放過你。”
張瀚倒是被嚇了一跳,接下來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常寧笑著嗔道:“都當爹了,進了內宅就沒正形。”
這時有奶娘把繈褓中的小兒抱過來,因為屋中十分暖和,小孩身上的包裹並不厚,初生嬰兒不少是光頭或是黃毛,張瀚眼中的孩兒的卻是一頭黑發,又長又黑,兩隻眼緊緊閉著,臉上的皮膚有些皺褶,嘴唇小小的,而且很紅潤。
“嘴巴象玉娘。”張瀚點評著,然後把自己的大手伸進繈褓裡,去撫摸嬰兒的小手。
嬰兒的手太小了,小小的手掌被張瀚拿出來,放在自己的手掌中央,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確實象玉娘,不過眉眼象你……”常寧站在張瀚身邊,也是興致勃勃的點評著,她撫了撫自己的腹部,幻想道:“我腹中的孩兒不知道什麼模樣。”
張瀚沒有出聲,他仔細的看著小孩子的臉,撫摸著那小小的手掌。
在看到小孩之前,張瀚隻是單純的高興,畢竟就算兩世為人他也是頭一回當父親,他接受眾人的恭喜,心裡更多的還是惦記妻子……不管名份怎樣,後宅的三個女人張瀚都視為妻子一樣,並無區彆。
等到看到這個小子,把那個小小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的時候,張瀚才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嬰兒的手掌小小的,肉肉的,暖暖的,放在他的手心,似乎還在撓他一樣,小孩子在睡著,似乎對他有無限的信任。
“這就是我的骨血,我的傳承……我生命的延續。”張瀚的心情很複雜,有高興,也有一些惶恐,這小生命有一半是完全屬於他的,是他的基因延續,高興的同時,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感湧上心頭,在此之前,他奮鬥的一切都有這樣那樣的原因,自己過的好過是最重要的,然後是家人,包括母親和妻子,另外就是想做一番事業,現在他感覺彆的什麼都不重要了,安全感才是最要緊的東西,在這個時代,除了真正的強者之外彆人都可能朝不保夕,要想真正的安全,隻有淩雲絕頂,成為真正的最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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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拉肚子啊,精神體力都差,今天還是發一章吧,不過章節字數多發些,向大家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