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隔絕(1 / 1)

大明1617 淡墨青衫 1654 字 27天前

不論是台吉還是將領,或是甲兵還是牧民,所有人都有一種恐懼感,更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攻打這麼一個小軍台就有這麼嚴重的死傷,如果是比軍台大出許多,守兵在一千人以上的集寧堡呢?

阿成喃喃道:“明人何時變得這麼勇烈?”

更有人譏諷道:“現在感覺明國人比我們更配的上勇士這兩個字!”

爆炸過後,騎兵們四散而逃,有一些更是跑到西南的一個墩堡前,被墩堡裡憤怒的守兵一通猛打,然後又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跑,牧民們跑的更亂,阿成嚴苛的軍紀在這時完全無用,在這樣的爆炸之後,阿成也沒有心氣繼續拖死那些逃跑的人了。

“阿成台吉,”卜石兔汗也聞訊趕來,他臉色蒼白的道:“按這情形,我們要拔除這些堡驛軍台邊墩,要死多少人?”

阿成麵色沉鬱的道:“大汗不可這麼說,要是死人多就不打仗的話,那我們隻能投降明國了。”

卜石兔道:“關鍵是我感覺死人多也攻不下來這個堡!”

阿成道:“大汗豈能這麼沒信心?”

阿成環顧四周,以前說大汗懦弱時,總會有不少人出來幫腔,不過這一次四周一片沉寂,連向來強硬,一貫瞧不起漢人的耿格爾也是沉默不語。

一個軍台就死一兩千人,底下還有幾百個軍堡軍台邊墩要拔,如果不拔除這些軍堡台墩,以和裕升商團的強悍戰力,蒙古人又豈敢向南?

一個台吉喃喃道:“怪不得張瀚敢過來築堡,他的兵馬比起明國的邊軍來實在強太多了。”

“事已至此,”阿成無力的道:“總不能半途而廢?”

“我看困住這個堡就行了。”又一個台吉道:“要攻下這堡我感覺得死一萬人,我們承受不住的,乾脆在這四周放牧,積攢糧草準備過冬,他們的糧食再多,難道還能吃一兩年?”

阿成想說“荒唐”,不過他看看四周,幾乎人人都露出讚同的表情……習令色,白洪大,耿格爾,當然還有來自漠北的台吉們,卜石兔汗連連點頭,稱讚道:“這話說的很好,漢人不是有句話就不戰而屈人之兵,咱們就這樣辦吧。”

阿成兩眼一黑,口中一甜,感覺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

“這麼說大人真的被圍了?”

孫敬亭和李來賓,李守業等人都在小黑河堡,王長福和王一魁等人都在大黑河堡中,兩堡相隔一百多,策馬狂奔一天可至,就算大軍前行兩天時間也能趕到,大軍主力不僅駐守在兩個堡,沿途的軍台和邊墩中也有大量的戰兵駐守,另外就是朱大勇和周耀等人率領的騎兵主力都在這裡,張瀚在集寧堡那裡才有兩個旗隊,李慎明的興和堡那邊騎兵也不多,朵兒率領的不到一個司的騎兵,主要還是保障商道的安全。

在小黑河堡這裡,騎兵就有一千三百多騎,還有大量的步兵戰兵,可以說和裕升的過半主力都在孫敬亭的掌握之下。

“孫先生?”李來賓道:“王長福派了塘馬過來,他們那邊的意思是小黑河堡這裡留少量戰兵和輜兵守備,再與興和堡的李先生約好,那邊是梁興和楊泗孫和朵兒等人在,兩路約期,一起出擊,共解集寧堡之圍。”

孫敬亭默然聽著,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張瀚被圍,上下自然都很著急,孫敬亭對張瀚的感情又比普通的部下還要深厚,旁人對張瀚是忠,而他對張瀚還是朋友,另外又是郎舅之親,種種因素相加,孫敬亭近來幾乎難以入眠。

孫敬亭道:“李先生那邊怎說?”

“還沒有興和堡的塘馬過來。”李來賓道:“不少地方被北虜隔絕了,塘馬要繞道而行,興和堡距離我們又最遠,估計最少還得有幾天才能有塘馬過來。”

“那就等。”孫敬亭道:“不與李先生商量妥當,不能出兵。”

在場諸將都是有些鬆了口氣的模樣,不知敵情,也沒有準備妥當,貿然出兵,各人心裡都沒有把握,然而被圍的不是彆人而是張瀚,若是有人說遲些救援,又惟恐被人說是彆有用心,或是膽怯畏戰,而將來張瀚一旦被救出,秋後算帳,那自是誰也受不了。

眾人當然也是心急,以張瀚待部下之誠,說眾人不著急也是假的,隻是以軍人純粹從軍事角度來說,確實還不是出兵的良機。

這個鍋,隻能叫孫敬亭來背了。

李從業回到自己的住處後,親兵送上肉湯和麥餅。

小黑河堡因為緊鄰青城,除了卜石兔汗等主力東行之外,鄂爾多斯的主力和土默特的剩餘力量皆是放在這裡為主,隻有少量的騎兵放在興和堡一帶,整個左翼和漠北蒙古動員了十五萬以上的兵力,十萬在集寧堡,兩萬左右在興和堡,三萬左右在青城到小黑河堡一帶,還有數千騎兵四處遊弋,蒙古人已經沒有力量騷擾邊境,或是應對周耀在此前的騷擾了。

因為包圍的不嚴密,甚至青城這邊隻是以守衛警備為主,一路上的墩堡軍台見到的北虜騎兵人數十分有限,所以供給未停,各堡中的儲糧十分豐厚,戰爭已經持續旬月,堡中不僅不缺糧,連肉食儲備也還十分豐厚。

李從業啃著麥餅,不緊不慢的喝著湯,一直到李貴等人跑了過來。

“把總,”李貴道:“上頭商議好了嗎,何時出兵?”

李貴身後,都是一群青年軍官,有幾個參謀,也有軍令司和軍政司的人,年紀都在二十出頭,看著就是年輕氣盛的模樣,任職也是以中層為主,在和裕升的體係之中原本平均年齡就不大,而眼前這些青年軍官也是逐漸成長起來,並且漸漸成為軍官團中的主流。

一些鏢師和喇虎出身的,倒是有一些年紀頗大,已經儼然中年了。

“暫不出兵。”李從業道:“敵情不明,怎可貿然動員。”

李貴邊上的張世雄上前一步,麵帶怒色的道:“諸位大人怎可如此決斷?敵情明不明的還不是這一回事?北虜十來萬人,大人被困集寧堡,這敵情還要怎麼個明法?”

張世雄是少有的乞丐出身,十來歲時在新平堡乞討,被張瀚路過見到,張瀚見這小子雖然是乞兒,卻是昂然若男兒,身高遠超出同齡人,當下起了愛才之心,將他收到和裕升之中,一直在內部的學校學習,然後轉到軍官學校,入伍比李貴還早些,現在也是局百總,屬於青年軍官們的佼佼者。

張世雄一開炮,底下一群自然也是跟上,李從業端坐不語,心裡卻有些驚異……到這時才看的出來,從新平堡學校轉到李莊學校,這群小子的人數還真是不少!

等這些青年軍官七嘴八舌的說過了,李從業才一臉嚴肅的道:“意見當然可以提,軍中在正式決斷前可以允許提任何意見,但一旦形成決議,軍人就隻能無條件的服從,這也是大人定的章程,你們不會不遵守吧?”

張世雄等人默然不語,氣息都很急促,李從業拿張瀚的話來壓他們,各人不好反駁,不過心中肯定並不服氣。

“好了,都下去。”李從業道:“有下一步消息之前,我們隻能等著。”

“我等當然遵從軍令!”張世雄一字一頓,雖然壓著嗓門,可人人還是能聽的出他的憤怒與不甘:“不過如果各位大人坐視張大人被困而不理,我等又該如何?請李把總深思!”

“滾!”李從業罵道:“軍人若是跋扈不守軍令,這樣的軍人不如不要,張世雄,不管彆人怎麼管你,在我這裡你彆想翻出什麼花樣來。”

李從業是軍中少有的南人將領,脾氣向來溫和,這時卻是難得的發了脾氣,張世雄被他噎的無語,不過臉上還是一臉的桀驁不馴,他行了個軍禮,轉身便走。

一大群青年軍官一起轉身,馬刺在青磚地麵上發出刺耳的響聲……軍官們當然是故意的,他們用這種方法在發泄不滿。

李從業麵色鐵青,端坐不動,他的親兵們也是麵色怪異……剛剛的情形,按理來說軍官對上級無禮,他們身為親兵應該與李從業一起憤怒,將領的親兵是侍從司派的,主要的職責就是保護上級軍官的安全,也會維護軍官們的權威。張世雄等人十分無禮,但張世雄等人的話,卻又說出了他們的心聲……親兵並不是將領自己挑選,所做的事也是保護將領的人身安全,並不如明軍的將領家丁那樣,與將領有很強的依附關係,甚至軍官們也明白,這些侍從司派來的親兵沒準就有外勤或內情局的人,又或是軍法司的人,反正張瀚對下屬以恩結之,卻又防微杜漸,這一層雖未明說,軍官們都很明白。

李貴並沒有走,他對李從業道:“把總不要責怪張世雄他們……”

李從業不語,半響過後,臉上卻是露出笑容,他道:“世雄他們對大人也是忠心耿耿,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就是他娘的一個個態度傲氣的不得了,老子是被他們頂的一口氣下不來。”

李貴道:“也是大夥著急,平時他們對把總都是十分尊敬的。”

李從業道:“我管他們怎麼想?反正軍令大如山,我隻聽軍令!”

李貴嘴唇囁嚅了一下,他想說孫敬亭畢竟是文人,有時候可能懦弱缺乏決斷力,但想想這幾個月來孫敬亭行事果決,雷厲風行,賞罰分明,上下無不服氣,這話又是說不出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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