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使命(1 / 1)

大明1617 淡墨青衫 1564 字 27天前

不遠處的楊義等人把這情形看的分明,自己的主將這般赤裸著上身帶著渾身的酒氣揮刀衝到河邊,周大牛張大了嘴,口水都流了出來,李明禮十分敬服的道:“大帥真猛啊,不愧是北虜敬畏的杜太師。”

楊義冷哼一聲,在心裡罵道:“傻子。”

……

努兒哈赤半夜接到報告,當即判定明軍主力來襲,這一次算是靴子從樓上落了下來,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

他召集八旗上下,除了出征的兩個大貝勒和出外的總兵大臣外,各旗的旗主和中高層的將領官員都趕到了,連文職的額爾德尼等人都奉命跟著出征。

老奴心中也有一種自豪和曆史感交雜的感覺,到了他這種位置,如果不是野心勃勃其實沒有必要和大明反目成仇,後金在關外怎麼折騰大明也沒有心氣理會了,不象以前的大明,女真各部誰冒頭就打誰,不給女真統一的機會,在李成梁的刻意扶持下,努兒哈赤一直往兼並的路上走,這在以前是不被允許的,誰敢兼並各部,明軍一定會掃蕩他的部落和城寨,不給女真人壯大的機會。

到了萬曆三十年後,女真混一的趨勢就明顯了,第二次上任的李成梁都感覺到了壓力,朝廷也心知肚明,後來乾脆同意棄守寬甸,把寬甸六堡讓給了女真人,幾萬百姓被迫撤離,明國在強迫百姓撤離時還殺了不少人。

到這個時候,除了葉赫,女真各部被統合在一起,如果守著自己的小國,如努兒哈赤宣稱的那樣隻要生存,大明其實可以允許,女真人可以和大明繼續貿易,可以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可努兒哈赤想要的是大明的土地和丁口,他想要的是繼續壯大自己的部落,那就要把漁獵轉為農耕,就需要更多的土地。

女真人一直想要遼東那遼闊的土地,幾百年來他們不斷遷徙,從密林深處極北之地一直到朝、鮮邊境,再到大明邊境,現在終於要與大明決戰,最終獲得大明邊牆內的土地和人民。

努兒哈赤心中升起奇特的使命感,他心中最後一點畏懼和猶豫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瀚和李永芳等人目睹老汗率部出征,在黎明之前,八旗聚集的大軍從赫圖阿拉和城外的宿營地裡最終聚集起來,在張瀚的眼前,超過五萬人的軍隊川流不息的湧過,當然不全部是披甲人,其中有大量的旗丁,但不論老弱全是騎兵或騎馬步兵,他們不論是十五歲的少年或是五六十歲的老者,都可以射箭,而且準頭很好,隻是勁力比甲兵要差的多。

所有的八旗兵丁,除了那些少年的旗丁之外,大多數人有戰鬥經驗,這一點就比明軍要強的多。

努兒哈赤集結了所有的能出動的男子,張瀚沉著臉,心中默算著人數。

八旗現在有三百多牛錄,人數有多有少,每牛錄從一百多丁到三四百人不等,平均值在二百來人左右,丁口在六萬五千人左右。

除去已經在南路的五百多人,還有在吉林崖的一萬多人,在赫圖阿拉出動的全部人數在五萬人左右。

西路明軍三萬人左右,其中戰兵兩萬多人,八旗的戰兵數字與明軍其實相當,但以全旗之力拚搏,明軍的人數還是處於相當的劣勢。

黎明時分,張瀚和李永芳跟在隊尾上路,這時前鋒已經不知道走到哪兒了,隻能依靠連續不斷的塘馬傳遞前方和各處的消息。

這時就能看的出來塘馬的重要性,好的軍隊一定要有訊息暢通的意識,因為沒有人可以如看電視或書籍一樣對全局了然於胸,就算是已經知道結果的張瀚也不行。

隊尾不過幾百人,和前隊拉開了一些距離,四周全部是高山和密林,影影綽綽間都似乎有人影在走動,這個時候如果是新兵的話心理壓力真的很大,因為上了戰場不是在玩遊戲過家家,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所謂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絕對是有經驗的人總結出來的,最少張瀚覺得,如果不是他們從草原一路殺到遼東,恐怕這時的心理負擔和壓力絕不會小,最要緊的就是人總是畏懼無知的和不了解的情況,在恐懼狀態下會把未知環境帶來的心理壓力放大,然後出現突發情況後就很容易崩盤。

這也是將領一定要武勇和把自己形象種植在軍心中的原因,大明的兵製有好有壞,好處就是將領在軍隊中的存在感很強,壞處就是促成了杜瘋子一類的純粹的武力型的將領,因為統籌全局戰略的事落在文官頭上了。

天明之後,塘馬回報,南路清河堡外的董鄂界也發現了明軍的蹤跡。

對此努兒哈赤的反應當然是置之不理,這一路的明軍不會很快出現在戰場上,甚至可能一直出現不了。

大軍繼續前行,飛速趕往薩爾滸一帶。

……

在努兒哈赤和張瀚等人出發後不久,明軍分成了三部份。

一部明軍精銳有一萬餘人,在杜鬆的率領下渡過渾河,攻擊吉林崖,以圖拿下界藩城。

另一路留在渾河對岸,向薩爾滸行軍。

還有一路是輜重車炮營,由參將龔念遂率領,跟隨杜鬆部行動。

上午過後,明軍開始在杜鬆的指揮下渡河,很快輪到了楊義等人所在的小隊。

大家把衣袍和甲衣脫下,兩手高高舉起,在尖哨們探查好的淺水區渡河。

“冷,真冷。”

周大牛腳一下水,渾身就是猛的一激靈。

三月初一的遼東絕不是江南,就算是江南的水也肯定很冷,氣溫在十度以下,中午的氣溫也很低,河水表麵寒意襲人,主要是十幾天前降過雪,這使得河水更加寒冷。

“水下暖和。”楊義對眾人叫道:“趕緊下水,脫了衣服站風裡更冷!”

這話確實有理,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跳下水去。

果然,水包在身上,反而有了一種奇特的溫暖感覺,凍的打擺子一樣的周大牛也漸漸回複過來。

渾河很寬,人們還可以看到另外一條河流在上遊蜿蜒流淌過來,兩條河在這裡彙集起來,那條是蘇子河,也算是建州部的母親河,這二百多年來建州部分成若乾個小部落,依靠的就是蘇子河的哺育。

走在河中,河水隻到人們的腰部甚至腹部,河水也不很急,一開始的惴惴不安消失了,士兵們感覺舒服,整條河流裡到處都是跋涉的明軍將士,少量的家丁和騎兵們牽著戰馬先過,河岸對麵還有兩萬多弟兄沿河向薩爾滸的方向去,兩股軍隊相隔很近,界藩山穀那邊已經有一些地方燃燒起來,走到快河中間時,前隊派塘馬回報,燒了兩道女真人設下的柵欄,殺死和斬首十四級,接著楊義等人看到有塘馬繼續向東,應該是杜鬆派人回沈陽去報捷。

這時楊義感覺腳下的水流開始變的急促,他看到上遊方向的水也開始變的渾濁,在楊義的左手邊,也就是上方還有大量的袍澤和他們一樣也舉著衣物過河,一隊隊的光著身子的明軍將士就這麼毫無遮攔的在河中跋涉。

大隊已經有八成左右過了河,在楊義身後很遠是輜重營,有幾千兵馬護衛,裡頭有糧草,更多的是銃炮和子藥,明軍有大量的火器兵,輜重營有不少戰車和大銃,比如大將軍和二將軍炮,佛郎機炮,也有大量的子藥,但現在輜重營還不能過河,杜鬆打算輕兵攻下吉林崖,重兵擺在薩爾滸,輜重營慢慢根據戰場變化再決定動向。

楊義這時無暇想太多,他叫道:“大牛,成方,明禮,走快些,不要怕紮腳了,趕緊!”

楊義在自己的小隊裡威望很高,在他的叫喊下,原本慢慢試探水底行走的人們開始加快腳步行進,其餘的人在他們的帶動下也開始走的很快。

在走到河水到膝蓋處深淺時,流速更快了,河水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猛漲起來。

這時慌張的叫喊聲在四處響起,整條河在涉水過河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加快了速度,已經渡過河中央的很快向河岸邊跑去,剛下河不久的趕緊後退,隻有留在河中央的進退失措,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是好。

楊義感覺到流速增大,河水變的異常混濁,他猛力向前,水深從膝蓋處猛漲到齊腰,好在距離河岸很近,在奮力向前十幾步後,終於抓住岸邊枯萎的幾根蘆葦殘枝,幾腳攀上上來。

他們的衣袍被胡亂扔在岸上,人們都光著身子喘著粗氣,一時沒有功夫去穿上。

河中間還有好幾百人,這時流速已經大到驚人的地步,不少枯枝破葉被河水衝涮下來,時不時的撞向那些掙紮的明軍將士,幾乎眨眼之間,河水就到達沒過人頭的高度,而且流速極快,在楊義等人的眼前,這些在河中的人們先是驚呼,然後就是哭叫求救,但這樣的流速和河水的溫度陡然變涼,就算水性再高的人也不敢下水,再說這麼多人,下水能救得上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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