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過關(1 / 1)

大明1617 淡墨青衫 1597 字 27天前

接見張瀚是在書房,這自然也是張輦的書信功勞,不然的話以張瀚的身份連大門也進不來,更不必說有私人會見性質的書房了。

張瀚依言起來,鄭副使對他的稱呼也很親熱,隨意閒談幾句後又得知張瀚還是個童生,鄭副使撚須道:“經商可通南北貨物之不足,亦有利國計民生,然則到底讀書是正途,若將來有機會還是要應試,這才可以真正報效國家。”

“是,草民亦是這般想,平素在家也沒有將書本拋下。”

張瀚自穿越過後,書房都沒進去一回,估計裡麵已經落滿灰塵,但鄭副使當麵,也隻能這般給自己吹噓。

若是換了普通十五六歲的少年,見著紅袍文官大員,必定十分緊張,甚至惶恐害怕,張瀚雖臉上時不時露出恭謹神情,對答上卻是滴水不漏,鄭副使原本隻是敷衍,此時倒真的對張瀚有些欣賞起來。

“未知賢契可曾見過我老師當麵,可知他近況如何,身體可還硬朗?”

此時張瀚才知道鄭副使是張輦當年當知縣時點的秀才,雖然縣裡也有教諭,但沒有秀才拿教諭當老師的,真正的老師就是知縣,當初鄭副使很得張輦照顧,是以現在接了這一封信後對張瀚十分客氣。

張瀚沉吟片刻,還是決定說實話:“好教大人知曉,草民未曾得見叔太爺,當年我祖父與叔太爺之間,頗多誤會,此番前去蒲州,隻得了這一封書信前來。”

“原來如此。”鄭副使點頭道:“我亦曾聽說過尊家的往事,現在看來是不差了。”

說著鄭副使坐在桌前,提筆寫了一封書信,也不封口,接著叫來一人,轉頭對張瀚道:“這是馬國華,我府中管事,我叫他拿這封信去尋那賴同心,賢契隨他同去就是。”

“是,此番多謝老大人。”張瀚滿臉感激的道:“日後三節之時,必來拜見老大人。”

“你我同家世好,似乎不必如此。”

“禮不可廢,況且鄙號生意出息尚可,日後少不得有麻煩老大人的時候。”

聽到這話,鄭副使沉吟片刻,又指指馬國華道:“我每日公務繁忙,未必次次有空見賢契,若再有什麼事,尋他便是。”

說罷鄭副使端起茶碗,輕輕一碰,張瀚趕緊跪下,膝蓋底下金磚很硬,他叩頭下去,口中道:“草民謝過老大人,草民告辭。”

出得二門後,馬國華吩咐人備好車馬,說話時臉色並不好看,從陽和衛城到新平堡,快馬一日可至,坐車快則兩日,慢則三日,這般天氣出遠門,自然不是什麼好差事。

“馬管家,此行辛苦,日後還需你多多照應。”張瀚右手伸到馬國華左袖之中,對方掂出是一錠五十兩足紋大銀,頓時笑臉如花。

……

三日後車馬返回新平堡,進堡時守門的兵丁特意多看了張瀚幾人一眼,軍堡雖大,事情卻不多,選定張瀚家為行頭之事想必已經人儘皆知。

車馬沒有到和裕升和張宅,而是直奔參將府邸,這一次帖子和書信一送進去,賴同心立刻請見,等眾人到了二門時,賴參將居然親自在門口迎著。

看到張瀚,賴同心滿臉肥肉都在抖動,他用埋怨的語氣道:“張少東主居然和馬大人有親,這卻為何不早說?若早說,豈不是沒有這般誤會的事。”

張瀚要跪下嗑頭,賴同心攙扶起他,說道:“不必如此,張少東日後在城中有什麼事也不必驚動馬大人,找本將便可解決。”

這話當然是當麵說給馬國華聽的,張瀚趕緊答應著。

“少東主,你可自去了,”馬國華上前一步,轉身對張瀚道:“大人還交代了一些公事,我自進去與參將大人商議,事畢後也在這裡休息,然後我自回轉,東主可以回家了。”

“是,”張瀚轉向賴同心,說道:“既然如此,草民告退。”

賴同心道:“少東主不必擔心,我這就派人到官廳,著人免了你家行頭差役,日後也不會再派差。”

張瀚麵露感激,再三謝了幾聲後,待馬國華和賴同心都進了二門,這才轉身回轉。

待他出了大門後,向梁宏等人露出笑容,又是點了點頭,梁宏衝上一步,卻是將張瀚舉了起來。

梁宏滿臉激動的道:“少東主,你可是真厲害!”

張瀚哈哈大笑,叫梁宏將自己放下來。

他心頭也是一鬆,連呼吸都感覺暢快的多。

自打穿越至今,這一回的事可是險之又險,如果不是還有一個實力不弱的家族可以借力,這一回真是死的不能再死。

什麼穿越回來就搞發明創造,然後拚命撈金,或是種田發展什麼的小說張瀚曾經也看過幾本,現在看來全是胡說八道,在明朝這種政治環境下,沒有官身和背、景的富商就是肥羊,底層軍官沒有家族倚靠,就算立功再多也毫無用處,此次能過關,也叫張瀚將明朝官場的一些規則看清楚了些,他自己的決斷也並無錯處,這成功,並不是僥幸得來的。

回到家中,周逢吉等人聞訊趕來,正好清軍廳的人也過來,門口的兵丁和鋪兵火夫,包括窩棚都撤走了,這些天清軍廳已經催促過幾次,這一下也絕口不提,守門的吏員倒是進來向張瀚再三、陪了不是,後來領了一小塊銀子,歡天喜地的走了。

“這是叔太爺一封書子,這事就完事了?”

常氏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她到底是婦道人家,完全不明白這裡頭的道道。

其實就是周逢吉和梁宏也不太懂,他們說到底隻是純粹的掌櫃而已。

張瀚半躺在椅子裡,腳底擱著炭盆,這十來天來回奔波,也虧得他身子打熬的結實,又是後生的年紀,不然的話也熬不住。

他看向眾人,笑道:“這就是家裡有士紳的好處,叔太爺當過知縣,馬大人又是他點的秀才,這是師生之誼,本朝最重師生關係,有時還在父子之上,這還隻是點的秀才,若是叔太爺是進士底子,當過學官,點過舉人的再中了進士,那全天下到處都是門生,什麼事門生就辦了,若是閣部大臣主持過春闈,這師生之間在朝廷和地方都是一股子勢力,上下同心,才能一呼百應,這裡頭關節甚多,我也不怎麼明白。”

梁宏問道:“那賴參將又為何對馬大人的信如此看重?”

“馬大人正當盛年,日後很可能到督、撫,甚至入朝為官,賴參將雖然是三品,到底隻是武職官,馬大人又是直管上司,他豈能不給麵子。”

張瀚悠然道:“說到底,咱們在人家眼裡隻是螻蟻般的人物,所求之事也隻是芥子般的小事,根本無足掛心。”

“阿迷陀佛。”常氏兩手合在一處,念了聲佛,滿臉喜色的道:“不管人家怎看咱,咱安生過好自己的日子要緊,既然蒲州那邊歸了宗,這邊還有那馬大人照應,日後無人再欺負咱和裕升就好。”

“娘說的是。”

張瀚答了一句後起身出門,向周逢吉和梁宏使了個眼色,兩個掌櫃會意,一前一後也是跟著出來。

“此番算是涉險過關,然而日後誰知會不會有人再打我們的主意?”張瀚看著二人,語氣平靜的道:“馬大人可能調任,蒲州的太爺年歲高了,而且我也不想老是去跪祠堂。”

梁宏十分恭敬的道:“少東說個章程,我們照辦。”

周逢吉也道:“此次和裕升能捱過這關都是靠的少東,少東要做什麼決斷,咱們都沒有二話可說。”

張瀚沉吟著道:“日後我定當設法弄個官職在身,現在暫且先不管,要緊的是和裕升的生意這般做下去不行,你們隨我到書房來,我有要緊話同你們說。”

這時府中後院李金蓮又叫起來,張瀚停腳聽了一會,卻是她吵著要燕窩吃,原來張瀚不在這些日子這金蓮倒也消停,一聽說無事了,便又開始折騰起來。

梁宏笑道:“少東主,乾脆將她賣給蒙古人算了,這般富態又白淨的小腳女子,那邊的貴人們甚愛。”

周逢吉不悅道:“我等清白人家出身,豈能做這樣沒天良的事。”

張瀚心中一動,臉上卻毫無異常,隻笑道:“隨她鬨,反正燕窩是沒有。”

眾人皆笑,這時梁興和楊秋二人過來,打個躬道:“少東主,事情已經辦完了,我二人在此無事,就要回轉去休。”

“你們不要急。”張瀚止住這二人,又對張春道:“將那條盤取來。”

張春答應著,不一會捧了一個黃楊木的條盤來,上麵用紅布綢子蓋著,張瀚伸手將布揭了,露出明晃晃的銀子來。

銀子看著多,其實是一兩一錠,擺了好幾十個,張瀚對梁興二人道:“你們跟著我一路奔波,事情辦的很順當,你們功勞也不少,每人二十兩,先拿去使。”

梁興不安道:“我等隻跟著跑路,事都是少東主你做下來,怎好拿這麼許多。”

他們這些喇虎,平時看著威風,其實弄不到幾個錢,隻有團頭會頭一年能弄些銀子,也是不多,梁興平常在家,一年也未必賺到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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