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郭業道:“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恐怕大部分人都會支持房仆射吧?微臣亦是如此。”
李二陛下道:“呃……你還真想錯了。比如說江夏王,彆看他剛才出言支持房愛卿,不過要說現在大舉對劍南道用兵,他就又要開始反對了。”
“為啥?”
李道宗雙手一攤,道:“簡單的說,就是戶部沒錢!”
“那怎麼可能?誰不知道我大唐府庫充盈……”
“你說的那是總和,我說的是局部!彆的地方是有錢,問題是不好運輸呀。為了平定這場叛亂,咱們至少得出動十萬大軍吧。人吃馬嚼戰,戰中的賞賜,哪樣不得花錢?你給抗進蜀中去呀?”
郭業遲疑道:“蜀地不是一向富庶嗎?還要靠外麵的錢糧?”
“話不是那樣說。”房玄齡解釋道:“蜀地雖然沒經過什麼戰亂,比其他的地方要富庶一些。但是我大唐掃平天下,多賴蜀地的人力物力。等大唐一統天下,蜀地積累的錢糧也消耗地差不多了。”
“可是咱們大唐都太平十幾年了,這還不夠?”
“蜀地太平將近二十年,的確可以說恢複了幾分元氣。但是要說承擔十幾萬大軍的供養,單憑當地的力量還是遠遠不夠。稍一不慎,恐怕就會引起更大的叛亂。”
說到這裡,李道宗一攤手,道:“所以說,房仆射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僚人,我雙手讚成。但是要說出錢……戶部的確是沒辦法。”
郭業道:“不對吧,想當初蜀地的錢糧能運出來,現如今就運不進去?這是什麼道理?”
“那當然不一樣。當初天下大亂,有口吃的就算不錯,無論是征發百姓運糧,還是給將士們賞賜都花不了多少錢。簡單地說,就是錢糧比人貴。但是現在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當然了,以我大唐的力量,這筆錢硬是要湊也不是湊不出來。但如果為此阻了征伐高句麗的大計,未免有些不劃算。不管怎麼說,高句麗的威脅總比僚人大得多吧?”
郭業知道,還有些話李道宗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說出來——高句麗算是敵國,官兵可以搶掠彌補賞賜的不足。但僚人乃是大唐子民,搶劫他們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再說了,高句麗盛產金銀,僚人卻是一幫窮光蛋。即便是允許搶劫,恐怕也榨不出什麼油水來。
綜合算下來,在蜀地用兵十萬,幾乎相當於對高句麗用兵三十萬了,對大唐的確算是傷筋動骨。
更重要的是,僚人打不過了往山裡一躲,玩起了遊擊戰。如果以改土歸流為目標的話,這場仗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也難怪李道宗雖然樂意改土歸流,但卻不讚同出動大軍。
這就如同在現代社會,幻想屠日滅美大家都挺樂意。但是如果真要投票要不要動真格的,恐怕大部分人都得慫了。無他,花的代價太大了。
郭業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事情的關鍵還是在錢糧二字。”
李二陛下道:“在錢糧,更在人。如果有人能用蜀地的錢糧和兵力,就把僚人改土歸流,那就沒問題了。秦王,你說呢?”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郭業臉上看去。
郭業微微一愣,瞬間就秒懂了,道:“陛下,您把我找來,不會是打算把這活交給我吧?”
李二陛下點了點頭,道:“朕還真有這個意思。說實話,這不光是朕的意思,也是眾位愛卿的意思。”
韋挺道:“三州因您的建議而亂,又因為您的出征而平。所謂有始有終是也!秦王千歲,此事非您不可!”
李靖道:“平定三州之亂不難,選一上將即可。難的是平亂之後的改土歸流。非文武全才之人不能勝任。當今朝廷,非秦王莫屬了。”
李道宗也道:“本來這活該我乾的,奈何大家都不同意。說是怕我對蜀地敲骨吸髓,激起更大的民變。沒奈何,也隻能把這個好差事交給你了。”
郭業苦笑道:“對於江夏王當然是好事,不過對於郭某人來說,到底是福是禍可就不一定了。你們這是讓我巧婦為無米炊呀。”
孔穎達道:“如果一定要按照房仆射的提議行事,我也讚同秦王千歲為帥。”
“那是為何?”
“因為您有點石成金之能。如果彆人去了,為了平定叛亂肯定是加強聚斂。而您,卻還有希望彆開財源。秦王,你賺錢的法子恐怕比打仗的法子還多吧?不敲詐百姓而補充軍資就全靠您了。”
郭業無奈地說道:“我要是真有賺錢的法子,不早就用出來了,還用等到現在?”
張亮插話道:“即便不能生財,您也比彆人強。不管怎麼說,蜀中也是您的老家。即便是為了鄉親們,您也不會過分聚斂吧?”
郭業眉頭一皺,往四下裡看了一圈,道:“那我到劍南道平叛,是大家所有人的意思?”
李二陛下道:“所有愛卿都認為,如果有一個人能兼顧兩方麵意見的話,那還就非郭愛卿莫屬了。當然了,你要是不樂意……”
“不樂意也得樂意!”尉遲恭高聲道:“平定蜀地,怎麼也得一位重臣吧。你瞅瞅,在場的眾人,哪個不比秦王大十歲以上。這種爬山的活,他好意思讓我們這幫老頭子乾?”
李二陛下勸道:“其實,也不光是是爬山。要破僚人,必須要經過一些瘴疫之地。你年輕身體好,還可能頂得住。其他人年老,那危險可就太大了。”
許敬宗冷笑一聲,道:“秦王年紀還輕,不會已經熄了建功立業之心吧?還是說……您覺得留在長安城比去蜀中起到的作用更大?”
閻立本是個老實人,正色道:“大唐唯一的異姓王,您在長安,不知有多少人盯著您。為了避免被人猜忌,在下以為,您還是在蜀地待上幾年為好。”
這話說的就有些誅心了,不過卻是正理。
郭業眉毛一挑,道:“好吧,我明白了。大夥有的人是為我好,有的卻是看我待在長安不順眼。不管大家怎麼想的吧,都是想讓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李二陛下道:“朕卻是盼著你給我把僚人改土歸流。但不知秦王可願意?”
郭業道:“聽人勸吃飽飯,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呢?啟稟陛下,微臣願意。不過……”
“怎樣?”
“這活還真不好乾。僅靠蜀中的力量平定叛亂,也不是不行,但您得給我軍政的全權。”
“你要劍南道的全權?”李二陛下眉頭微皺,道:“那就相當於裂地封王了,與國法不合。郭愛卿,我不是疑你,隻是這樣做的話,絕非保全功臣之道。”
“沒有全權,請恕微臣不能從命!”
“郭愛卿彆急,朕還沒說完呢。此戰既有軍事,又有民事。仔細想來,還是民事為重。所以,朕可以給你民事上的全權。至於軍事麼,朕隻能給你一半的權力。”
“蜀中之軍一分為二?”
“不錯,臨近叛亂諸州的十三州兵力隨你調動。至於之外的,你就要同一位老將軍商量。”
“但不知那位老將軍是誰?”
“梁建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