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人人皆言可殺,這下算是把李二陛下逼到了牆角。不過,他畢竟是一代明君,靈台之中自有一份清明在。
他想了一下,堅定地說道:“朕不會因為虛無縹緲的天意,就誅殺大臣!至於說這個案子麼……”
丹陽公主哭訴道:“皇兄,可意是你的親外甥,他還得喊你一聲舅舅!你一定要為他報仇呀……”
“朕知道。”李二陛下眉頭緊皺,道:“不過,按照律法來說,秦王的確罪不至死。朕隻聽說過恩自上出。可從來沒聽說過皇帝要給犯人加刑的。這樣吧……郭業!”
“微臣在!”
“薛可意總不能白死,朕命你賠償給薛家一百萬貫錢。”
“臣遵旨!”
薛萬徹怒道:“我薛家人的性命,豈是用錢能買到的?陛下,家兄薛萬均已經為國捐軀,並無子嗣。我薛萬徹又隻有這麼一個獨子。可意一死,我們薛家就算是絕後了!這能用區區錢財補償?”
“薛愛卿彆急,朕有話還沒說完呢。當然不是賠錢了事,朕還要把秦王交付有司,該什麼罪就是什麼罪。不過,你可要有心理準備,畢竟隻是失手傷人,可意又有錯在先。朕估計,最多不過是流刑三年。”
眼見著李二陛下都認定郭業殺人了,李元劍大喜,道:“陛下聖明!”
其他人雖然心裡不大滿意,但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也隻得跟著道:“陛下聖明。”
唯有郭業磕了個頭,道:“啟稟陛下,微臣有不同意見。”
“嗯?”
“微臣確實沒那薛可意,他的確是被嚇死的。這並非微臣的推脫之言,而是實情。還望陛下明查。”
“嗯?果真如此?”
“微臣做事一向是敢作敢當,是臣做的,臣一定承認。”
“那你有什麼證據?”
“人證我是沒有。不過,我有物證!”
“什麼物證?”
“就是薛可意的屍體!微臣聽說,有沒有被外力毆打,可以通過驗傷看出來。您可以找一個仵作來驗屍。若是能證明薛可意身體無傷,應該就能微臣的清白了吧?”
“這……”對於驗屍,李二陛下還真不大清楚,道:“真能驗出來?你怎麼不早說?”
郭業苦笑道:“微臣一時情急,直到現在才想起此事。”
“好!董順,傳朕的旨意,把薛可意的屍體帶過來,另外,把刑部最好的仵作給朕找來。”
“奴婢遵旨。”
董順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出去傳旨。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仵作和屍體就帶到了。
郭業一看刑部的仵作,就是一陣膩歪。此人他認識,正是想當初第一個給徐孝德驗傷的仵作,名叫王必成。
上次自己可是被他擺了一道,不知道這次他會不會出什麼幺蛾子?文四海上次有沒有把這些仵作震懾住呢?
李二陛下當然不知王必成和郭業之間的恩怨,先問了他的名字,又說道:“朕來問你,一個人若是被毆打致死,和一個人是被嚇死的,能不能通過驗屍驗出來?”
“啟奏陛下,能!被人毆打,如果不是外傷致死,那肯定就是受了內傷。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但是微臣略施手段,就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如何分辨?”
“先把屍體用溫水衝洗乾淨,然後用醋蘸著紙蓋滿屍體的全身。接著,給死人穿好衣服,再澆一遍醋。最後,再用草席蓋上一個時辰。這個時候,若有內傷就會在皮膚上顯現。”
“原來如此。那好,現在有一個屍體,你給朕查驗查驗。到底是被嚇死的,還是外傷致死。”
“遵旨!”
王必成當即按照他所說的辦法,開始驗屍。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個時辰之後真相大白。薛可意確實沒有任何外傷。
李二陛下大喜過望,道:“好,很好。王必成,你還了秦王一個清白,救了朕一個股肱之臣。朕要重重賞賜於你。來人,傳朕的旨意,賜王必成錦緞百匹,錢十萬。”
“慢!”李元劍可不能就這麼認輸,他垂死掙紮道:“陛下,微臣有話說。”
“你想說什麼?”
“微臣有幾個問題,要問問這個王仵作。”
“準!”
“王必成,你說這具屍體是不是外力致死,可我明明看見秦王是一拳打在了薛兄弟的太陽穴上,這你怎麼解釋?”
王必成麵含譏諷之色,道:“這還有什麼解釋?要麼是您眼花了?要麼是您在撒謊?小人做仵作乃是家傳的手藝,這都能看錯,也就沒臉吃這碗飯了。”
“你……好!好一張利口!”李元劍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再問你,為何經過這麼一番整治,就能看出那屍體到底有傷無傷?”
“醋的作用在於活血化瘀。若有內傷,臨近皮膚定有血管破裂。用了醋之後,血液流淌,就能使受傷的部位變色。”
“那為何又要用草席覆蓋,使屍體不見天日?”
“這……這小人就不知其所以然了。不過,古老相傳,皆是如此。”
“那就是沒有道理嘍……”好容易抓住了一個把柄,李元劍的聲調變得高亢起來,道:“陛下,微臣以為,仵作不能自圓其說,這個驗屍的結果,不算數!”
王必成不服氣地說道:“我是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已,怎麼會影響到驗屍的結果。您要是不信的話,咱們做個實驗不就行了?”
“怎麼試?難不成為了這事還殺個人?”
“那當然不用。咱們可以找兩隻羊。一隻用鈍器隔著東西打死,另外一隻砍下腦袋。到時候同樣用這個法子驗羊的屍體。”
李二陛下也願意把這個案子做成鐵案,當即道:“這個法子好!牽兩隻羊來,咱們馬上驗看。”
皇宮之內還少得了活羊?當即就按照王必成的法子炮製了兩隻。
一個時辰之後,李二陛下道:“李元劍,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誣告國家親王,險些讓朕痛失一臂,你該當何罪?”
李元劍咬了咬牙,道:“陛下,微臣確實沒有撒謊!”
“證據確鑿,你還敢抵賴?”
“啟稟陛下,雖然驗屍的結果是如此,但是薛兄弟是傷在頭部,與其他地方不同。有的人腦袋堅硬無比,有的人腦袋極為脆弱。萬一秦王當時留手,用的力氣不大,沒有令血管破裂呢?”
“沒有血管破裂,當然說明薛可意不是因此而死。”
“但那並不能說明秦王沒有和薛可意的頭部接觸。或許是薛兄弟腦中本有暗疾,被秦王這一拳引發了。總而言之,秦王的確打了薛可意一拳,您若是不信我,可以問問其他人。”
丹陽公主當然不願意接受自己兒子是被嚇死的結論,這也太丟人了。她當即道:“不錯,很有可能!陛下,這事還是跟秦王有關,不能輕饒了他。就算不用流放三千裡,也得把他的官奪了!”
郭業輕蔑的一笑,道:“奪我的官?你想得美!陛下,微臣又想到了一個證明微臣清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