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兩小,三個棺材在刑部大堂中放穩。
崔仁師冷笑道:“秦王千歲,現在您後悔還來得及!”
“笑話,我怎麼可能後悔?”
“您就不問問徐小娘子的意見?無故打擾逝去之人的安寧,這可是不孝之罪!”
徐惠正色道:“萬事有秦王做主,妾身沒有任何意見。”
“好好好!您二位還真是夫唱婦隨呀!陛下知道了,一定非常歡喜。”
李二陛下把徐惠賜給郭業,隻是在二人君臣奏對的時候隨口一說,並無明旨發下。
崔仁師以為拿住了郭業的小辮子,剛才這句話暗含威脅。不過聽到郭業的耳朵裡,卻毫無意義。
郭業道:“廢話少說,開館開棺!”
吱呀呀~
三座棺材同時打開。
徐惠衝上前去,但見父兄的麵貌栩栩如生,那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了。
郭業安慰道:“惠兒彆哭了,令尊等人見了你這副模樣,恐怕在天之靈也難以安穩。人死不能複生,你還是要節哀順便。”
徐惠幾乎咬碎了銀牙,道:“還請夫君為我的家人報仇!”
“那是肯定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郭業一招手,把刑部的一個仵作叫了過來,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姓王,雙名必成。”
“王必成,好名字。我來問你,來這三個屍首,你可驗過?”
“啟稟秦王千歲,這三個屍首乃是崔侍郎親手所驗,小人並未插手。”
郭業一伸手,從袖兜中掏出一張錢票來,道:“這是長樂坊大錢莊的錢票一萬貫。徐氏父子的屍首,麻煩你再查驗一遍。若是查出什麼蹊蹺之處,這張錢票就是你的了。”
“謝秦王的賞。”
“彆著急,我話還沒說呢。你若是查出來了,除了這張錢票以外,我還欠您一個人情。以後遇到什麼為難召窄的事情,儘管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那敢情好。”
“但是……”郭業麵色一肅,道:“若是你什麼都沒查出來,那不好意思,錢也沒有,人情也沒有。我這麼說,你能聽明白嗎?”
“小人明白。”
“好,你快去查!”
“遵命。”
人剛死不久,再加上現在天寒地凍,所以並無任何異味。這種屍體最好驗了,王必成不用做任何準備,就一邊翻看屍體,一邊高聲念道:“死者麵白有須,雙目圓睜,麵露痛苦之像……”
自有其他人幫忙記錄。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三個屍體才算驗完。
郭業問道:“可有什麼蹊蹺之處?”
王必成為難地搖了搖頭,道:“不好意思,小人有負所托。蹊蹺之處不能說沒有,這三人臨死之前,都好像遭受了極大的痛苦。不過,那也可能是得病所至。算不得什麼證據。”
崔仁師插話道:“廢話!他要是好好的能死嗎?不是高僧大德,誰死前能好受得了?這算什麼蹊蹺之處?”
“說的也是。其他的小人就看不出什麼來了,興許此人的確是得病死的。”
崔仁師得意洋洋,道:“怎麼樣?秦王千歲,您現在是不是想跟我走一趟望北閣?”
“這……”
“算了,算了,老夫跟你開玩笑呢。”老頭子微微一笑,無比大度地說道:“我這把年紀了,早就過了爭強鬥狠的歲數了,怎麼可能跟一個年輕人置氣?您隻要跟老夫道個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
崔仁師又對徐惠道:“徐小娘子,你都聽明白了沒有?沒人害你的父兄,都是時也運也命也!你若是真的孝順,就把他們的屍首領回去,風光大葬。不要再打擾他們的在天之靈了。”
徐惠看向郭業道:“夫君,您怎麼看?”
“我覺得吧……此事定有蹊蹺!”郭業道:“明白說吧,崔侍郎,你越是勸我放棄,我越覺得這裡麵有問題。甚至很可能……你就是凶手!”
崔仁師的臉上當時就變了顏色,道:“你瞎說什麼呢?真是把老頭子的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查呀,你儘管查,我看你能查出什麼花樣來?”
“那就讓你見識見識郭某人我的手段!”
郭業抖擻精神,把刑部所有的仵作召集起來,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再多言。現在我宣布,無論是誰,隻要能幫著我破案的,賞錢十萬貫!”
十萬貫可不是小數字,換算成黃金就是一萬兩。用黃金鑄成美人,可以鑄十個。
就算刑部仵作的油水豐厚,一輩子也攢不下十萬貫錢哪。眾仵作當即麵麵相覷,蠢蠢欲動。
崔仁師冷哼一聲,道:“乾什麼?乾什麼?雖然仵作是賤役,但大家夥心裡麵可得有點數。不能為了錢就昧了良心呀。到時候老天怪罪下來,恐怕有錢掙沒命花!”
郭業意識到不能再任由這老頭胡說八道下去了,他打斷道:“眾位不必有任何顧慮。你們要想清楚,到底是他這個刑部侍郎大,還是我這個秦王大!”
崔仁師針鋒相對道:“不錯,大家夥是要想清楚,是秦王大,還是國法大。”
“你……”
“我怎麼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說的有什麼不對的嗎?”
“對,對,您老講得對。”郭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越發肯定你崔侍郎有問題了。”
“嘿嘿,年輕人,不要太過偏執。須知我大唐律法森嚴,光憑感覺可是定不了人的罪的,人證物證口供缺一不可。”
鬥嘴皮子郭業還真有點鬥不過這個老油條,他隻得快刀斬亂麻,命令那些仵作道:“還等著什麼?趕緊驗屍!十萬兩黃金,可是相當於一百多個美嬌娘了,還不值得你們拚命?”
眾仵作答應一聲,開始驗屍,刑部大堂之內,頓時人聲嘈雜起來。
不過,驗屍的結果,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
仵作們眾口一詞,不知道人是怎麼死的,總而言之,不是他殺!
郭業額頭上的冷汗也下來了,他心中暗想,難道說有人能把所有的仵作全部收買?不可能吧……我大唐的刑部能這麼黑暗?
難道說,我真的錯了?
徐惠也有些不知所措,道:“夫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也許,也許咱們真的錯了,都是我徐家的命不好……”
刑部尚書韋挺走上前來,道:“秦王千歲,現在您總該死心了吧?呃……不管怎麼說,徐氏父子之死我有責任,您今天衝動一點也可以理解。這樣吧……”
他一指崔仁師,繼續道:“就由老夫做個中人,你向崔侍郎陪個不是,這事就算過去了。您彆不好意思,雖然您官位高,但人家歲數大呀,你給老前輩低個頭,不丟人!”
徐惠聽了頗為意動,道:“夫君你看……要是你實在抹不開麵子的話,就由妾身代您前往。”
韋挺道:“那也成,崔侍郎最好說話了,由徐小娘子代為道歉應該也沒問題。秦王您看……”
郭業沉吟了半晌,道:“不,我還有機會!”
“啥?還有機會?咱們刑部的仵作都是家傳的手藝。您就算再聰明,能在驗屍方麵勝過他們?秦王千歲,彆死鴨子嘴硬啦。須知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郭業微微一笑,道:“我說的還有機會,指的可不是自己。”
“那您的意思是……”
郭業高聲道:“空空兒!”
“在!”
“你速去長安府衙,把文四海給我背過來,不得有誤!”
“得令!”
空空兒乃是賊祖宗,那腳程真是快極了,一刻鐘之後,文四海已經帶到。
郭業道:“文四海,今天把你找來,是為了讓你驗屍……”
“啥?驗屍?”文四海撓了撓腦袋,道:“我不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