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巧你麻痹呀!一萬頭草泥馬在郭業的心頭呼嘯而過!
雷書瑤絕對是故意的。
現在正是飯點,這麼大的酒樓,二樓上怎麼可能隻有他們姐弟二人?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已經把二樓全包下來了,不準其他人上來。
既然如此,那夥計又為何把自己這幫人引到二樓?惟一的解釋就是,她早就對夥計交代過了,見了自己這幫人就請上來。
至於說雷書瑤為何知道自己一定會來此地,那就更好解釋了。零泉縣不大,能同時招待這麼多人的,非悅來酒樓莫屬。她完全可以在這守株待兔。
郭業的臉當即就耷拉下來了,道:“雷小娘子,你確認這是湊巧,而不是有意為之?”
雷書瑤道:“恩公這話就有些強詞奪理了。莫非您能上酒樓吃飯,我們姐弟就該餓著?悅來客棧是此地最好的酒樓,隻有您能來,我們姐弟就不配來了?”
“好吧……”郭業也不說什麼二樓肯定被你包下來的話,那夥計得了錢,難道自己能問出什麼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退一萬步說,這次悅來酒樓重逢,乃是湊巧。那我問你,待會你要去哪?該不會又要湊巧和我順路吧?”
佳人嫣然一笑,道:“秘密!”
“秘……秘密?”
“我們姐弟二人被人追殺,恩公又不願意繼續施以援手,奴家又怎麼敢隨意把行蹤泄露出去?行蹤當然要保密了。”
“這麼說來,你是打算一直跟著我們了?”
“奴家可沒這麼說,不過世上巧合的事情太說了,再和您重逢幾次,也非常正常。”
“你……”事到如今,郭業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人不要來臉天下無敵。雷書瑤就像狗皮膏藥一般,把他賴上了。他能怎麼辦?
為了這點小事落荒而逃?那也太沒麵子了。
把這姐弟倆打一頓?那也太沒品了。
唯一可行的思路,是惡心一下這兩姐弟,讓他們知難而退。
比如,說自己好男風,不要姐姐,光要弟弟。再比如,說要把她賣到青樓妓館裡麵去。
但問題是,這個主意完全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萬一郭業的身份暴露,經有心人把今日之事一傳播,那他的名聲可就臭了大街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郭業雖然稱不上什麼君子,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在那,麵對雷書瑤這種“文明型的無賴”,還真是無計可施。
他冷笑道:“看來郭某人昨晚救人還真是救錯了。這世道還真是好人沒好報。”
“您這話可不對,什麼叫好人沒好報?隻是奴家一直沒機會報恩罷了。”雷書瑤道:“比如今天,為了報您的大恩,這頓飯奴家請了,就是不知道恩公能否賞光?”
“我難道還缺……”郭業心中一動,忽然改口道:“那敢情好,隻是郭某人富貴已久,一般的菜可吃不慣。就是不知今天這頓飯,是你早就準備好了,還是讓我來點菜?”
“如果恩公有意的話,當然可以自己點菜。”
“那無論我點什麼菜,都是小娘子付賬?”
“當然。”
“妥了”,郭業一招手,把夥計叫過來,道:“小二,你們這悅來酒樓裡麵,最上等的席麵多少錢一桌?”
“小店最上等的席麵,那就得算是“富貴雙全”,每桌五貫錢。”
郭業眼睛一瞪,道:“五貫錢?”
夥計道:“客官彆急,五貫錢的確是不便宜,但我們的席麵可是物有所值。當然了,您想節儉一點也成。三貫錢,一貫錢,甚至五百錢,都能給您整治一桌又好看又好吃的席麵,包你滿意。”
“什麼嫌貴?”郭業一撇嘴,道:“我是嫌太便宜了。”
“五貫錢一桌您還嫌便宜?”
“那是自然。五貫錢能吃到什麼好東西?怎能對得上我郭小寶的身份?夥計,能不能給我整出來十貫錢一桌的席麵?”
“十貫錢?也不是做不出來……隻是……”
“能做出來就好。”郭業看向雷書瑤道:“怎麼樣?十貫錢一桌的席麵,小娘子舍得不舍得?”
“就是您要奴家的人,奴家都舍得。何況是錢呢?不就是十貫錢嗎?沒問題。”
“那好。”郭業毫不客氣,道:“既然如此,夥計,十貫錢的席麵,給我開十桌!”
“那就是一百貫錢?”
“沒錯。”郭業一指雷書瑤,道:“待會找她結賬!”
雷書瑤微微點頭,道:“那頓飯我請。”
“好嘞!那貴客您稍等,飯菜馬上就來。”
說是稍等,時間可真不短。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十桌上等的酒席才算擺好。
郭業的心思當然不在吃上。
他手舉酒杯,對雷書瑤道:“俗話說得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昨晚郭某人對雷小娘子就算稱不上救命之恩,那也差不了多少。光這一頓飯就想報恩,似乎還稍嫌不足。”
雷書瑤道:“奴家都要以身相許了,可惜您眼光太高,看不上。”
郭業搖了搖頭,道:“以身相許太麻煩,郭某人無福消受。不過,請我吃飯這個主意還不錯。但是僅此一次可不成。以後,咱們每次見麵,你就請我吃頓飯吧。”
“您的意思是……每頓飯都要今天這種檔次?”
“雷小娘子聰慧過人,一猜就中。當然了,如果您實在囊中羞澀,供養不起。那以後見了郭某人退避三舍就好。我總不能追著要求你報恩不是?我還沒那麼厚的麵皮。”
雷書瑤微微一笑,道:“您是想通過錢財,讓奴家知難而退?”
“你可以這麼理解。一百貫錢一頓飯,一天就是三百貫。一個月一萬貫。就是普通的王侯之家,都難以支應。某家建議,你我還是日後不再相見的好。”
“那您可小瞧奴家了。”佳人從懷裡一伸手,拿出了幾張錢票,道:“多了沒有,此乃長樂坊大錢莊的錢票——五萬貫!足夠請您吃上三五哥月的。不知恩公可還滿意?”
“你……”郭業原來以為,此女乃是僚人出身,即便有錢,也多不到哪去。沒想到,人家隨手就拍出來五萬貫。
這算什麼?沒叫住人家的板,反被人家將軍了!貌似從今天開始,人家隻要管飯,自己就沒有理由趕人了!
萬般無奈,郭業也隻能化悲憤為食欲,道:“既然如此,那郭某人可就不客氣了。來,兄弟們,儘管吃,儘管喝,不夠了還叫!”
“喏!”
眾人當即吆五喝六,開懷暢飲。
不是大家沒良心,實在是這事的確不大。就算真的被雷書瑤算計了一把又如何?
說白了,以郭業的身份,這世上能難得住他的事情,不能說沒有。但是絕對不包括庇佑雷書瑤這件事。
此事充其量是給他帶來些不必要的麻煩罷了,至於說能引起什麼更加嚴重的後果,也完全談不上。眾人吃喝起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正在人們喝得酒酣耳熱之際,忽然間,一陣腳步聲響。二三十個手持戒尺和鎖鏈的衙役,衝了進來。
為首一人,身材瘦小,目露凶光,他往四下裡掃視了一眼,就盯到了雷書瑤的身上,高聲叫道:“雷書瑤,你的案子犯了,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