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八部聯盟會議的規模比較小。
一座普通的氈帳之內，哲思烏坐上首位，蘇支坐下首位。八部大人分坐兩旁。
郭業和鄭希良則可憐巴巴的並排坐在門口。
要是往常，無論大唐還是高句麗，那都是契丹必須仰視的大國。他們出使契丹，必然會被讓到首位。
可是現在，形勢逼人強，誰叫他們都有求於人呢？隻能委委屈屈地等著人家宣布結果。
當此之時，圖窮匕見，哲思烏也摘下了絕不乾政的麵具，沉聲道：“該說的話上次都已經說的差不多了，今天就不必浪費時間了。老夫宣布，投票開始！”
首先發言的是墜斤部大人溫力破，他說道：“在下以為，還是助唐為好。”
哲思烏道：“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上次你們墜斤部是要幫助高句麗，現在因何改變了立場？”
“因為若要幫助高句麗就要發動大軍出征，而若是幫助大唐，咱們按兵不動就行了！”
“不對吧，上次兩國的條件就是這個。你們可是選了支持高句麗。”
“此一時彼一時也，”溫力破壓低了聲音，道：“大巫師，您聽說了那件事沒有？”
“什麼事？大點聲音！鬼鬼祟祟的成何體統！”
“就是那件事唄……”溫力破道：“我聽人說，地獄中的惡鬼又出來了，不少人感染了鬼麵瘡。”
哲思烏的臉微微一沉，道：“一派胡言，老夫怎麼沒聽說過？”
“大家都那麼說。他們說魔鬼無眼，全靠氣味尋人。誰要是得了鬼麵瘡，那他附近的人也很可能被魔鬼盯上。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各部分開，百十人一股，即便被魔鬼盯上，也不會殃及太多人。”
芬問部大人立太和也說道：“大巫師您還彆不信！阿信那個部落，原來有近千人，現在呢？隻剩下三十六個了，都是被魔鬼害的。”
哲思烏眼睛一瞪，道：“地獄中的魔鬼是有，但是說什麼魔鬼無眼有鼻，就純屬胡說八道！隻有誠信敬天才能得到庇佑，其餘的方法都是無稽之談！”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老夫可以保證，地獄中的魔鬼，現在並未出現。你聽的那些純屬謠言！”
“是！”
“那你們墜斤部可要改變主張？”
溫力破微微搖頭，道：“算了，不改了。原來我就覺得，助唐和助高句麗差不多，勉強選了高句麗。現在既然話已出口，就不改了。我們墜斤部選擇幫助大唐。”
“你……好吧，那其他部怎麼說？”
達稽部大人於勾折道：“我部的意見保持不變，還是助唐。不管怎麼說，我們契丹也是大唐的藩國。要是大唐打了敗仗咱們反叛還情有可原。現在人家勢頭正旺，咱們就要造反，那也太反複無常了。”
突便部大人快摩興搖了搖頭，道：“我們突便部這次卻要改個主意，我們支持高句麗！”
哲思烏眼前一亮，道：“好！很好！說說你的理由。”
“俺就是看秦國公那廝不順眼。哦，咱們契丹的第一美女給了他，咱們契丹的男人還給他賣命。哪有那好事？總不能然他得意了去！他想讓咱們乾什麼，咱們就要反著來！”
摩會道：“國家大事，豈能兒戲，你這個理由也太不靠譜了。要麼，你改個理由，要麼你重新選邊。”
“老夫倒不這麼看！”哲思烏搖了搖頭，道：“八部投票決定征伐之事，乃是祖製。至於投票的理由靠譜不靠譜，聯盟長無權乾涉。”
“好吧。”摩會忍氣吞聲，道：“其他幾部的看法呢？”
……
功夫不大，除了紇便部之外，另外七部已經投票完畢。
最終的結果是，達稽、墜斤、突便三部支持大唐，芮奚、芬問、伏部、獨活部支持高句麗！
三比四！
大巫師笑咪咪地說道：“摩會！你到底是支持大唐呢？還是支持高句麗？你若支持高句麗，咱們契丹就出兵營州。你若支持大唐，還是四比四平。那就隻能由老夫祭天了！”
摩會額頭上冷汗涔涔，他站起身來，到了郭業的麵前，躬身一禮，道：“秦國公，對不住了！出於本心，大唐天子對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應忠於大唐。不過……”
“怎樣？”
“事到如今，您也看出來了。無論我如何選，也難以改變大局！為了我契丹的祖製，說不得，我也隻能昧一次良心了！”
然後，他回到座位上，道：“我宣布，我們紇便部支持高句麗！”
到了現在，郭業也深感無力，他站起身來，道：“好吧，人各有誌，不可強求。既然貴國已經做出了決定，我也就不再多說了。郭某出使的任務失敗，這就回轉大唐。咱們戰陣之上見高低吧！”
“回轉大唐，你想得美！”鄭希良猛然間抽出了腰中的寶劍，衝著郭業分心便刺，道：“你還是給我下地獄去吧！”
劍光一閃，郭業想躲，已經來不及了，頓時被刺了個正著！他隻覺得一胸前一股巨力傳來，登登登倒退了幾步跌倒在地。
郭業當時就是臉色發白，不是他受了內傷，而是嚇得！
鄭希良這老家夥也太神了，不僅劍法通玄，力氣也在自己之上。看來今天自己這條小命還真有點玄！
正在這時，摩會緊跑幾步，站到了鄭希良和郭業的中間，道：“鄭老爺子，您這是想乾什麼？”
“乾什麼？這不是明擺著嗎？老夫要他的命！”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魔會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您這麼乾不合規矩！”
“莫非事到如今，你們契丹還想著首鼠兩端？”
“那當然不是。不過……”
“不是就好。”鄭希良歎了口氣，道：“要是彆的使者，放回去也沒什麼，但是郭業不行！”
“為什麼？”
“原因有三。其一，他與老夫有仇。想當初我高句麗何等強盛，就是被這小子整了個七零八落。逼得我這把老骨頭年近百歲，還得出山為國效力！此仇焉能不報？”
摩會一撇嘴，道：“您要報仇，儘管在戰陣之上去報。現在趁著人家落單，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彆著急,我這還有第二個原因呢。”
“您說。”
“大唐強，而契丹弱。咱們要想打勝仗，必須出其不意。把他放回去，讓唐朝有了準備，再想取勝，得多死多少契丹的勇士？”
“這……”
“其三，郭業這家夥太厲害了，有道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把他放回去，嘿嘿，你們能不能把營州打下來都得兩說，還談什麼皇圖霸業？”
“這……難道咱們非殺他不可？要不……咱們把他囚禁起來吧。”
哲思烏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已經撕破臉了，還是斬儘殺絕的好。要不然，他越獄而逃怎麼辦？事關我契丹的前途，不可心存婦人之仁。魔會，你趕緊閃在一旁，彆擋著鄭老先生辦事。”
“好吧。”摩會滿麵羞慚，道：“秦國公一路走好，我會給燒紙錢的。”
“我呸！”郭業怒道：“誰要死了？想殺我郭業，沒那麼容易！”
鄭希良哈哈大笑，道：“彆人殺你興許不容易，但是老夫要殺你，如屠一犬爾！嘿嘿，你拿命來吧！”
眼見著郭業就有性命之憂，忽然間有人高聲道：“住手！誰敢傷秦國公一根手指頭，我就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