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滄浪!
軍士的話音剛落,全場頓時一片嘩然!
突圍,說得容易,真正執行起來,那也是有相當大的風險!稍一不慎,就會成為俘虜!運氣再差一點的話,就得當場喪命!在座的眾人都身驕肉貴的,但凡有一點辦法,誰願意放著堅城不守,冒著生命的危險突圍?
還不是因為救兵太遠,指望不上了嗎?
現在可好了,援軍來了,金城穩如泰山,不用冒險突圍了!運氣再好一點,趁著高句麗和百濟的聯軍頓兵堅城之下,裡應外合,打一個大勝仗也不是不可能!
有人甚至開始設想,一戰殲滅高句麗和百濟二十萬軍隊的可能性了!
在一陣興高采烈得歡呼聲中,金春秋卻是緊皺眉頭。新羅軍隊的家底他太清楚了,附近根本就沒有成建製的部隊,這些援軍是從哪冒出來的?
金春秋拉住了那個軍士,低聲問道:“哪來得援軍?你看見啦?打的是什麼旗號?”
“小人在城樓上親眼望見,大旗上寫了一個金字!”
金?
這個範圍可太大了,新羅的貴人,以金、樸兩姓居多。領兵的將領裡邊,姓金的得占一半以上,可以說這個旗號毫無參考價值。
當然,新羅的軍旗,不可能隻寫一個姓氏,肯定還有其他的東西。問題是援軍和金城之間,還隔著高句麗和新羅的聯軍,距離太遠,能看清一個金字就得算不錯了,其他的小字就不用指望了。
金庾信道:“王上,現在雖然援軍已至,但是咱們還得小心從事。微臣恐怕其中有詐!”
金德曼搖了搖頭,道:“這不可能是高句麗人的詭計!他們幾日之內就可以破城,假扮援軍,不光是多此一舉,弄不好了,還會弄巧成拙!”
“可是這些援軍來得太蹊蹺了!高句麗人詭計多端,不可不防啊!”
“防?防什麼防?實話告訴你們,來得援軍,乃是我的軍隊!”一個人高聲打斷了金春秋的話!
此人正是鼻荊!
能夠利用和白會議,把金德曼逼入死角,真論起來,鼻荊的頭腦可不簡單!一聽說援軍到了,鼻荊就是心中一動!後來金春秋和金德曼的對話,更是加深了他的這個猜測!
認真算起來,金城附近能趕來的援軍,不是沒有,而是有兩個!一個是新羅的飛虎軍,再一個就是長人國的軍隊了!
飛虎軍的主帥乃是樸仕中,如果他真的擅離職守,來援助金城,那打的旗號應該是“樸”,而不是“金”!
既然不是飛虎軍,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來得乃是長人國的軍隊!
長人國的國主姓多羅,為什麼會打“金”的旗號?
那還用問嗎?這完全說明,長人國是以鼻荊為主,這個“金”字,指的就是他金鼻荊!
金春秋聽了鼻荊的話,不由得臉色一變,道:“你的軍隊?鼻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暗蓄私軍,圖謀不軌!”
金德曼也說道:“鼻荊,城外的援軍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本王解釋清楚!說得清,道得明,你不但無罪,反而有功!要是說不清楚的話,就不要怪本王心狠,國法無情!”
“哎呦,不愧是女王陛下,雖然說登基以來,唯一乾的一件大事,就是喪師辱國,讓高句麗和百濟打到家門口了!但是你對付不了外國,欺負起對自家人來,還是挺得心應手的嘛!可憐我鼻荊為新羅立了這麼大的功勞,竟然還要受到你們這對奸.夫霪婦的猜疑!你們這完全是嫉閒妒能!”
金德曼臉一沉,道:“你不要陰陽怪氣的,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城外的援軍,事關咱們新羅的存亡,本王謹慎一點,有什麼錯?在座的上大等,哪個不想知道城外援軍的底細,莫非他們也都是嫉閒妒能?”
鼻荊再桀驁不馴,也不能把在座的大上等都得罪了,道:“好,我說。城外的援軍,乃是長人國的軍隊!”
要是往常,鼻荊說城外出現了長人國的軍隊,在場的眾人就得嚇死三個五個的!但是,現在不同,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長人國的軍隊再猛,也得先打敗高句麗和百濟的聯軍,才能夠得著他們!
換句話說,此時長人國.軍隊的出現,對新羅人有利無害!
金毗曇道:“想不到,鼻荊你竟然借來了長人國的兵馬!以長人國的軍隊,對付高句麗和百濟的聯軍,這一招驅虎屯狼,用得好,用得妙呀!”
鼻荊把嘴一撇,道:“借?借什麼借?長人國的軍隊,就是我的軍隊!明白告訴你們,整個長人國已經奉我為王!長人國的大軍,為什麼打了‘金’字的大旗,這個金字,指的就是我金鼻荊!”
“那您就更不得了了!自從咱們新羅定都金城,長人國就一直就是金城的心腹大患,不得不派出重兵把守關隘!從古到今,我新羅出了那麼多賢明的君主,出了那麼多蓋世名將,也隻有您,才能把長人國給收服了!如此大功,真是,真是……”
“真是什麼?”鼻荊冷哼一聲,道:“後麵的話你不敢說了吧!你不敢說,我敢說!我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那就是不賞之功!按照漢人那邊的說規矩,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要麼起兵造反,要麼就要被國主給宰了!”
其實,就算真的收服長人國,辟地幾十裡,鼻荊的功勞,也就是那麼回事,遠遠達不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他是故意往這個話題上麵引!
金德曼當然知道鼻荊是什麼意思,怒道:“鼻荊,當此國難之際,你不思為國分憂,竟然還想謀朝篡位,簡直是禽獸不如!”
鼻荊道:“金德曼,話彆說得那麼難聽。現在我鼻荊麵前有三條路。一呢,就是讓長人國解金城之圍,然後咱們倆再兵戎相見!第二條路,就是我讓長人國就此退兵,我收服長人國的事就當沒發生。咱們繼續商量突圍的事兒!”
“第三條路呢?”
“第三條路,就是你金德曼現在讓位於我,我再令長人國解金城之圍。你說我選哪條路好呢?”
這三條路哪條都不妥!選了第二條,不用鼻荊廢話,在場的上大等們就能把金德曼給廢了!
選第三條,金德曼怎麼能甘心?那麼選第一條呢?金德曼倒是想拉下臉來,讓鼻荊選第一條!但是很明顯的,鼻荊絕對不會如她所願!
見金德曼沉吟不語,鼻荊繼續說道:“看來國主是難以抉擇了。不如咱們這次的和白會議,就議一議這三條!我鼻荊唯和白會議之命是從!”
和白會議就是一根攪屎棍,不用投票,金德曼就知道,肯定是三條路,都無法通過!儘管表麵上看起來無害,她還是不能允許和白會議討論這三條!
因為很明顯的,隻有第三條,才最對大家的胃口。這一表決的話,就相當於讓他們串聯了!
和白會議沒通過,在外力的逼迫下,他們很可能搞一個軍事政變!金德曼的勢力再大,難道還能敵得過全體上大等的聯手?
金德曼微微一笑,施展出了拖字訣,道:“交給和白會議也不是不行!不過,在此之前,咱們是不是有件事要辦?”
“什麼事情?”
“當然是驗看一下城外的援軍,到底是不是長人國的軍隊?你所謂的三條路,都是以城外的軍隊是長人國.軍隊為前提的。假如你猜錯了,這個提案還有什麼意義?”
“嘿嘿,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呀!好,我答應你的條件,咱們一起登上城樓觀看!”
一群新羅的高官顯貴登上城樓,眺望遠方的援軍,結果看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關鍵是距離太遠了,除了大旗之上的“金”字之外,其餘的就完全看不清楚了!
金德曼道:“鼻荊,這可就麻煩了!離的太遠,完全看不出來這是哪裡來得援軍啊!我看和白會議之事,就算了吧!”
“那怎麼行?”鼻荊道:“援軍太遠,咱們讓他們近一點不就行了嗎?”
“近一點?怎麼近?難道你還能派人通知他們?”
“當然不是派人!我跟長人國有過約定,隻要咱們燒起狼煙三道,長人國就知道是我要他們進兵!”
金春秋一聽就急眼了,道:“狼煙三道,代表進軍。這是咱們新羅軍隊的暗號,你怎麼告訴長人國了?”
鼻荊不屑得說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長人國已經奉我為王,新羅早晚也是我的囊中之物!都是一家人,又何分彼此?”
“你……你這完全是強詞奪理!”
金春秋還要再說,忽然間隻覺得一股怪味撲鼻而來,抬頭觀看,三股狼煙已經衝天而起!
金春秋大怒,道:“誰?誰點的狼煙?好大的膽子!沒有我的將令,竟然私放狼煙!”
金春秋四下望去,想要找出鬨事之人。不過接下來,金春秋不禁激靈靈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場的上大等們,都對著他冷笑不語!很顯然,這不是一個人的臨時起意,而是大家的共同意見!
對於他們來說,金德曼做國主,還是鼻荊做國主,都不怎麼合規矩,沒有什麼差彆。既然真平王決定傳位金德曼了,那大家就擁護金德曼為王。
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鼻荊掌握著援軍,換句話說,掌握著眾人的身家性命,那應該奉誰為王,聽誰的話,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
……
來得援軍,當然不是長人國的軍隊,而是金庾信帶領的飛虎軍!
大帳之內,樸仕中跪倒在地,道:“國仙大人,我軍已經連敗兩股賊軍,士氣正旺,到底要不要繼續進兵,還請早作決斷!”
金庾信此時也是左右為難。依照他的性子,就該帶領飛虎軍以順雷不及掩耳之勢,馬踏聯營,率軍進入金城!
但是郭業在他出發之前的話,還言猶在耳!現如今,郭業的戰神之名,已經響徹三韓大地!金庾信不敢不慎重考慮郭業的意見!
金庾信道:“仕中,你覺得呢?”
“卑職以為,我們此時應該速速進兵!原因有二:第一,金城之內不僅守軍人數不多,還都是一些殘兵敗將,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咱們去得晚了,恐怕就要抱憾終身!第二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軍士氣正旺,正是進攻的最佳時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可是,秦國公所言……”
“嗨!您聽他的!您彆看他吹得邪乎,說什麼五百破兩千呀,五萬破二十萬呀!那都是靠的陰謀詭計罷了!咱們解金城之圍,可取不了巧,就得真刀真槍的乾!他那一套不好使!”
“話也不能那麼說,秦國公此人……”
正在這時,一個小校跑了進來,道:“報!啟稟國仙,金城之內,升起了三道狼煙!”
樸仕中大喜,道:“國仙!您好猶豫什麼?這是國主催咱們進兵呀!”
金庾信對金德曼忠心耿耿,聞言站起身來,道:“既然國主有令。秦國公的建議也就顧不得了!但願這次,是這位大唐戰神判斷錯誤吧!樸仕中!”
“莫將在!”
“速速點齊兵馬,隨我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