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郭業來講,殺了淵海子霸遠遠不是事情的結束,一切才剛剛開始,殺人容易,善後確是一件難事。如何能讓淵海子霸的死憋屈,卻無人給他申冤,這可是一項技術活。
然而,還沒等他處理善後,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鄭菲菲失蹤了。
郭業麵沉似水,對孫代音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末將也不清楚。昨天夜裡還好好的,今天早上人就不見了。為了不影響大事,這事我誰也沒告訴!”
對於這個一臉正氣,卻背後插了淵海子霸一刀的孫代音,郭業可沒有什麼信任。
人就是這麼奇怪,大家都希望敵人之中出現叛徒,可叛徒真正叛變過來了,卻又對叛徒充滿了鄙視以及不信任。孫代音能背叛淵海子霸,就不能背叛高鑫德?就不能背叛郭業?
郭業陰陰的道:“說也沒告訴?包括高城主?”
孫代音汗如雨下,道:“沒有。本來鄭菲菲是末將負責看管,今天早上不見了,末將本以為是平陽郡公所為。現在長孫將軍向末將要人,末將才知道……末將死罪!”
孫代音畢竟是高鑫德的人,郭業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了,隻能揮揮手讓他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裡,郭業數次催促高鑫德全城搜索鄭菲菲。高鑫德表麵上答應的挺好,實際上卻不怎麼上心,因為更麻煩的事情還在等著他呢。不解決好了,高鑫德的腦袋都保不住,哪還顧得上鄭菲菲的死活?
淵海子霸帶在身邊的人都是他的親信,除了被高鑫德收買的,其他的人都被高鑫德在酒菜中下了藥。高鑫德一聲令下,這些人也就追隨淵海子霸於地下了。
沒有了這些骨乾力量,淵海子霸的私兵群龍無首,對於高鑫德來講就構不成什麼威脅了。淵海子霸活著,遼東城內的官兵大部分選擇兩不相幫,他死了,這些官兵也隻能聽高鑫德的了。高鑫德沒費吹灰之力,就把遼東城內淵氏家族的勢力連根拔起。除了房產土地還沒有變賣以外,現錢就有二十多萬貫,成了高鑫德此次行動的辛苦費。
此時淵海子闌服用九九升仙丸已久,已經神誌不清遍體生鱗了,每日裡除了九九升仙丸,就什麼也不關心。加上鄭菲菲的失蹤,就給了高鑫德無限的靈感。
一份猶如玄幻小說一般的奏章,六百裡加急,送到了高句麗的朝廷。在這個奏章裡,淵海子闌卑鄙好色,看上了大唐欽差的女眷——鄭菲菲。為了得到鄭菲菲,他就鼓動兄弟淵海子霸強行攻打館驛,強擄鄭菲菲。嗯,奏章到這一段還算正常,後麵一段可就匪夷所思了。
鄭菲菲為了保衛自己的貞潔,自刎身亡。此行感動上天,隻見仙女散花,地湧金蓮,鄭菲菲死而複生,化仙而去。一道雷霆閃過,當時攻打館驛的淵海子霸和三百侍衛全都化為灰灰。隻有淵海子闌不在現場,逃過一劫。可是已經成仙的鄭菲菲又怎麼會放過他?詛咒他千刀萬剮。如今的淵孩子闌已經遍體生鱗,形如惡鬼。三魂七魄被閻王爺勾去了二魂六魄,隻剩下一魂一魄,還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渾身是破綻就是沒有破綻,高句麗朝廷對高鑫德的奏章,一時竟然無法置評。鬼神之事,你說沒有吧,大家都信這個。你說有吧,可誰都沒見過……
淵海子霸被一個死人劈成灰灰了。
死人呢?
飛走了。
淵海子霸呢?
變成灰了。
這都是死無對症的事情。唯一一個活口,就是淵孩子闌。等到淵氏家族派人來到遼東城的時候,淵海子闌滿臉魚鱗,正在一塊一塊的割自己的肉,這位哪見過這個場麵?當場就暈過去了。
這件事就這麼解決了?哪有那麼簡單。
淵氏家族可不會這麼簡單的放過高鑫德,就算他說的天花亂墜,用腳後跟想一想,也得知道這事跟高鑫德脫不了關係。這件事沒有證據?沒關係。咱們高句麗可是封建主義國家,沒聽說殺人還要講證據的。
高鑫德的一切過往都被拿出來說事。
高鑫德兩歲的時候曾經在嬰陽王的身上撒過一泡尿,這就是這小子有不臣之心,敢在國主身上拉屎撒尿,不是欺君之罪是什麼?
高鑫德七歲的時候開蒙,把“皇帝詔曰”念成了“皇帝照日”,那就是想著謀朝篡位。
高鑫德家裡的一隻母狗,竟然第一次一窩下了九隻小狗,第二次一窩下了五隻小狗。“九五至尊”啊,這是不是上天對咱們的警示?咱們還是寧殺錯不放過,趕緊把這小子淩遲處死吧。
各種有的沒的罪證一股腦的栽在高鑫德的身上,目的隻有一個——致高鑫德於死地。就差明白告訴嬰陽王了,俺們就是看高鑫德不爽,為了朝廷的穩定,您就把高鑫德給犧牲了吧。
至於中立的大臣們,也覺得這個高鑫德這次做的太過分了。咱們政治鬥爭講究的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好好的你殺人乾什麼。現在又沒到搶班奪權的時候,這個高鑫德實在是壞了規矩!所以呢,中立的大臣們,對於這些離譜的彈劾,竟然頗為讚成。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一般到了這個時候,榮留郡王就該棄卒保帥,徹底跟高鑫德劃清界限。可是這次不知道榮留郡王犯了什麼病了,一步也不肯退讓,堅決站在高鑫德這一邊,長跪宮門口,為高鑫德申冤。
再怎麼說,榮留郡王也是嬰陽王的親兒子,力保之下,這個事兒,竟然就這麼擱置下來……
高鑫德的事情不解決完,郭業也不敢離開遼東城,高鑫德要是真的被逼得走投無路,肯定會把郭業抖摟出來,不把這件事解決好,他可不敢走。再者說鄭菲菲現在還沒影子呢,就這麼拋下這個小女孩不管,郭業的良心上可過不去。
遼東城和平壤城之間的距離可不短,快把加鞭也得走上半個多月。遼東城和高句麗朝廷不斷的公文往來,郭業就又在遼東城待了兩個多月。這一日館驛之內,來了一個簪花少年,帶來了鄭菲菲的消息。
原來淵海子霸的府邸之內,也有花郎道的門人。當天晚上,花郎道的門人就把鄭菲菲救走,離開遼東城,直奔平壤。隻要郭業到了平壤之後,自然會見到鄭菲菲。
這個簪花少年把事情說的輕描淡寫,郭業卻聽出了花郎道的險惡用心。
郭業冷哼一聲,道:“既然你們救了鄭菲菲,為什麼不把他帶來見我,而是離開遼東城?是不是盼著我和淵海子霸徹底決裂,你們新羅可以漁翁得利?”
簪花少年委屈的說道:“當日您的館驛之外,淵海子霸可是派了不少人盯梢。咱們花郎道都是秘密行事,人單力孤。貿然現身的話,恐怕保護不了鄭菲菲小姐!”
這個少年的話滑不留手,郭業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道:“當時你們不把鄭菲菲交給我也就罷了。第二日,淵海子霸可就已經伏誅,你們為何不把鄭菲菲送來,而是把她送往平壤?”
簪花少年道:“此事說來話長,實在是咱們花郎道有求於鄭菲菲小姐。故此才請鄭菲菲小姐,平壤一行。”
郭業冷笑道:“她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能幫你們什麼?”
簪花少年道:“明年三月十八,平壤城內有一個‘風流神仙會’。此事關係重大,我花郎道必須全力以赴。鄭菲菲小姐天賦異稟,在這‘風流神仙會’上,至關重要。”
風流神仙會?
聽名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鄭菲菲能有什麼天賦異稟郭業也實在沒有看出來。
簪花少年說的不儘不實的,郭業再詳細詢問。簪花少年卻不肯說了,隻說平陽郡公到了平壤城,自然知曉。此時卻是無可奉告。
郭業還真拿這個簪花少年沒辦法。畢竟是花郎道救了鄭菲菲,總不能把這個簪花少年拿下,嚴刑拷打吧。
不管怎麼說,得知鄭菲菲安然無恙,也算了了郭業一件心事。說到底,新羅還有求於郭業,怎麼也不會讓鄭菲菲處於危險的境地的。
剛剛把簪花少年送走,有人人來報,高鑫德求見。郭業心想今天還是真巧,平時自己這裡沒什麼客人。今天客人可是接踵而至。
高鑫德可沒有郭業那麼悠閒,一見到郭業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平陽郡公,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