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鑫德告辭離開,到去而複返,這還沒一個時辰呢。不知道是何事引得這位高城主牽腸掛肚?
郭業回答了一個請字,高鑫德一挑簾櫳,進來了。
也真難為他,這麼短時間還換了一身新衣服。就是料子差了點,粗布的衣裳,青衣小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個府裡的下人。
郭業驚訝的問道:“高城主,怎麼做出如此裝扮,難道是淵海子霸叛亂了,您是過來通知我們逃命的?”
高鑫德擺擺手,道:“哪裡哪裡。平陽郡公請放心,遼東城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自己也知道這身裝扮說出這話來實在沒有說服力,又道:“至少眾位的安全高某可以保證!”
郭業撇了撇嘴,指著高鑫德的衣服道:“既然如此,高城主為何穿的這般……那個……彆致?”
高鑫德自己搬過來一張凳子,坐了上去,道:“實在是這裡人多眼雜,我怕那個淵海子霸發現!”
郭業等人一齊向他投來了鄙視的眼神,當城主當到這個份上,高鑫德也真夠窩囊的。
高鑫德自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氣喝乾,道:“這是平陽郡公從大唐帶來的茶葉吧,果然是好茶。在這遼東城中,我雖然貴為城主,等閒也難以喝到呢!”
長孫師卻是眼裡揉不得沙子,道:“此茶為蜀中蒙頂茶,並不禁止與高句麗互市,高大人買不到?”
高鑫德歎道:“買是買得到。不過大唐和高句麗互市,什麼茶多少擔,那都是有定數的。上上下下,分潤起來,到我這也就沒有多少了!”這話其實也是不儘不實的,郭業也懶得拆穿他,看看他究竟想要乾什麼。
高鑫德接著說道:“不僅僅是茶葉,我高句麗國小民貧,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遠不如大唐。在高句麗國中,我高鑫德大小也是個人物,可是論起享受來,還不如長安城中一個販夫走卒啊!”
斑鳩笑道:“高大人身為一城之主,一聲令下,萬人俯首。此種樂趣,豈是販夫走卒能有的?”
長孫師也說:“就是就是,以高大人的地位,在遼東城中,看上哪個娘們,彆管她是未婚的小姑娘,還是已婚的小媳婦。隻要高大人勾勾手,還不得乖乖的,自己洗白白,送到您的府上?長安城中的小販,可沒您這個福分!”
他們說的挺熱鬨,郭業就是不接話,倒要看看這個高鑫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高鑫德其實就是來找郭業的,郭業不接話,他隻好繼續往下說,道:“這些都是虛的,到了我這個年紀。精力差了,女人也玩不動了,就像吃點好的,喝點好的。唉,願來世生在大唐啊!”
這是在向大唐表忠心?
郭業還是不說話,使了個眼色給長孫師。他現在越來越依賴長孫師了,這家夥除了賭品不好,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長孫師正色道:“今生高大人也可以享受大唐的榮華富貴。隻要舍了這高句麗的高官厚祿,前往大唐長安。我長孫師必然倒履相迎。”大唐和高句麗目前還沒有翻臉,策反敵國大將這種事,好說不好聽。長孫師說這話既可以說代表他自己,又可以代表郭業,甚至可以代表李二陛下,算是進可攻退可守。
高鑫德拍了半天大唐的馬屁,拍出這麼個結果,實在是與他的初衷相差太遠。
高鑫德道:“我這一把年紀了,此去長安,山高路遠,恐怕沒到長安城這把老骨頭就得交代了!還是多謝長孫將軍的美意了!”
郭業咳嗽了一聲,道:“高城主,打開天窗說亮話,您也彆繞圈子了。今日來找郭業到底所為何事?”
“聽說平陽郡公曾在大唐的國子監裡任過博士一職,不知可有此事啊?”
這家夥,哪壺不開提哪壺,郭業勉強點頭,胡亂應道:“正是。”多一個字兒都不肯說。
高鑫德又問道:“不知對於國子監裡的各位教授、博士,平陽郡公可還熟悉?”
“還好!”郭業回答得模棱兩可。
“太好了!”高鑫德一拍桌子,道:“老夫有一事相求,還請郭大人務必答應!”
“好說,好說,高城主有話請講當麵!”
“老夫老來得子,年方一十六歲,聰明伶俐,又久慕大唐文化。不知郭大人,能否引薦一下,讓我那犬子能進入大唐國子監讀書?”
噗~~
郭業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這位高城主繞了這麼半天彎子,原來是為了這事兒!
說起來,還是郭業沒有真正融入大唐這個時代。在這個時代,中國那是真正的中央之國。大唐周邊各國,都以說漢話,習漢語為榮,你要是不會說漢話啊,根本就進不了上流社會。
郭業出使各國,遇到語言障礙的事還真不多。拉迦室利牛逼吧?那漢語說的那叫個字正腔圓。
大唐國子監的地位呢,就相當於現在牛津劍橋哈佛的集合體。能夠進入國子監的外藩人士,都得是各國的王孫公子。
高鑫德在高句麗雖然地位很高,想讓他的兒子進國子監啊,還真差點兒。
所以說,這是事情對於高鑫德還真不算是容易辦到的事。
什麼是軟實力?這就是大唐的軟實力!對比現代社會,真是愧煞後人!
這對郭業來講,當然不是什麼難事,他的好朋友陳康陳仲達,正在國子監當司業呢,實在不好安排,還可以把高鑫德的兒子安排到書學班去。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郭業道:“此事不難,待會兒郭某修書一封,令郎拿上這封信,去長安找國子監司業陳康陳仲達,必能如願!”
“如此就多謝平陽郡公了!”
郭業又道:“高城主,郭某平生沒有彆的愛好,就是喜歡遊山玩水。這一路之上,還想自由的遊覽一番,還望高城主通融一下!”
“此事實在是不好辦,並非高某不肯通融,實在是國主早有嚴令,高某不得不遵守!”郭業都幫了這麼大忙了,這個高鑫德還是油鹽不進。
郭業心說好你個高鑫德,這麼不給麵子,你兒子這個書學班是去定了!
長孫師道:“高城主,做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世上沒有哪個國家能夠長存不朽。大隋戴甲百萬,結果還是二世而亡。高城主就不想留條後路嗎?”
高鑫德冷冷一笑,道:“長孫將軍,你們的用意我早就知道了,不就是想刺探我高句麗的軍情嗎?高某身為高句麗王族一員,豈可背叛自己的祖宗?”
這句話說出來,就是撕破臉了。
郭業心中暗想,不對,不對。高鑫德千方百計要把唯一的兒子,送到大唐讀書。應該是對大唐存在好感的,不應該就這麼把自己得罪了。就不怕自己給他兒子穿小鞋?
郭業衝斑鳩使了個眼色,斑鳩從床下,把從聚友賭坊那贏的一箱金子拿出來了,道:“高城主,這是黃金二百兩,價值兩萬貫。祖宗雖好,也沒有錢親,您說是不是?”
高鑫德跳了起來,道:“兩萬貫?兩萬貫就想收買我?你們把我高鑫德當什麼人了?我高鑫德就算不帶錢,我揣一顆平常心,憑著我的身份,走遍高句麗,到哪都得吃香的喝辣的,兩萬貫算什麼?”
郭業三人對視一下,心說這下乾了,這個高鑫德真是軟硬不吃啊!
正在這時,高鑫德忽然伸出了三個手指頭。
“要想收買我,起碼得三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