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畢烈此次籌劃這麼周密,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來準備攻奪虔州城。
最後沒成想,攻下得竟然是一座空城。此時的他心中有多失望,可想而知。他一直空落落的站在了刺史府內,傻傻地僵立當場,就連獨孤玉和於敬德等人什麼時候離開刺史府,他都沒有半分察覺。
良久,獨孤玉和於敬德兩家的幾十萬白蓮護法軍也相繼開進了城中。
雖然他們被郭業陰了一把,被轉移走了誌在必得的金磚,僅僅占下一座有名無實的空城。
但是這並沒有澆滅於敬德和獨孤玉奪回金磚的信心。
於敬德帶著三子,與獨孤玉一道登上了西門城樓。
幾人登高遠望,西門外不遠處的渡口早已空無一艘船隻,寬約數十丈的黑水河上水流灘急,水麵渾濁看不清深淺。
幾人心裡紛紛不約而同地感慨道,若是沒有江船護送的話,這真是一條難以逾越的天塹啊。
對於守城一方的嶺南城官軍而言,這就是一道天險和倚仗。
突然,於敬德第三子於仲遙手一指黑水河對岸的渡口邊兒上,大呼道:“爹,你快看,他們已經開始在河岸布防了,如果孩兒沒看錯的話,那齊齊整整並排成一列的便是床弩。”
“床弩?”
於敬德眯著眼睛細瞅了一番,氣得狠狠一跺腳,罵道:“趙有信這個老匹夫,真是害人又害己啊。趙家壓箱底的百架床弩,竟然統統便宜了官軍。”
“完了!”
於家長子於元沮喪地歎氣:“本以為破了官軍的雷陣,便能長驅直入拿下虔州城奪回那批金磚。這下倒好,對方竟然悄不留聲地撤退轉移到了嶺南城。先不說如今咱們手中沒有一艘可用的江船,根本就無法順利渡過這凶險異常的黑水河。就說這對麵岸上的百架床弩,隻怕咱們渡船行到一半,也會被對方的百架床弩齊發之下射成刺蝟吧?完了,這下真的完了,錯失了先前的大好良機啊!”
“混賬!”
於敬德虎目一瞪,衝於元喝叱道:“未戰先言敗,滾一邊去,少在這兒蠱惑人心!”
於元口沒遮攔自討沒趣,悻悻地退到了一邊兒。
獨孤玉卻是莞爾一笑,非常鎮定地衝於敬德搖搖頭,道:“於老家主莫要生氣,令公子也是關心則亂嘛。”
獨孤玉竟然一改風格,替於元說起了情,倒是讓於家三兄弟詫異一番。
要知道,他們的老子於敬德沒來之前,獨孤玉和他們三兄弟可是不怎麼對付。哪裡會想到他會幫於元說起好話來。
於元感激地看了一眼獨孤玉,不過卻被獨孤玉給無視了,愣是白白浪費了表情。
隻聽獨孤玉繼續衝著於敬德說道:“於老家主,晚輩認為黑水河既要渡,嶺南城也要攻,而那筆金磚也一定要奪回。你說呢?”
“當然!”
於敬德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哪怕付出多大的代價,也一定要奪回那筆金磚。因為金磚是我們兩家的根本所在。”
突然,於敬德好像聽出了獨孤玉話裡藏話,奇道:“賢侄,莫非你心中已經有計了?”
“嗬嗬,老家主剛才不是說了嗎?哪怕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奪回那筆金磚嗎?”
獨孤玉詭異地一笑,輕輕說道:“這便是晚輩心中的計策。”
“說得輕巧!”
於家第三子於仲反問了一句:“獨孤公子,沒船咱們可以造,但是你可知道麵對著對岸的百架床弩,強渡黑水河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獨孤玉不置可否地回道:“代價自然是很大。這毋庸置疑。恐怕到時候黑水河這渾濁的水麵將會變得殷紅,用屍山血海四個字來形容,亦不為過。說句直白話,麵對著蓄勢待發的百架床弩在對岸虎視眈眈,強渡就意味著要用幾十萬護法軍的屍體去填平這黑水河。”
此言一出,幾人屆時心裡一顫,委實被獨孤玉這個白麵小生的話給震駭到了。
真是人俊心黑啊,敢情兒這死上幾十萬護法軍對他獨孤玉而言,就跟用腳碾死一堆螞蟻一般稀鬆平常。
於仲又問道:“獨孤公子,你說話真是不嫌腰疼。是,幾十萬白蓮護法軍都是一群賤民,他們出身卑賤,他們死不足惜。但是你彆忘了,若是沒了這些卑賤的護法軍,哪怕讓我們強渡黑水河成功,登上岸後又有誰人替我們攻城破門,奪回那筆金磚?”
“哈哈,三公子沒有聽清楚在下的意思。”
獨孤玉笑道:“我是讓幾十萬護法軍強渡黑水河,這沒錯。但沒說讓你我兩家的護法軍來強渡啊。隻要強渡成功,他那邊死上多少人,又乾我們兩家何事?至於成功登岸之後,攻城破門奪回金磚這種差事,自有我們兩家來應付。你們以為如何呢?”
“獨孤公子,你這話是什麼……”
“蠢貨!”
於仲還沒質疑完就被他爹於敬德劈頭蓋臉罵了過去:“你也給我退到一邊去,有勇無謀,徒惹笑料!”
繼老大於元之後,於仲也是倒黴悲催的退到了牆角,一臉晦氣地跟他哥哥一起在牆角畫圈圈。
幸免於難的老二於正暗暗還在慶幸自己沒有胡亂插嘴之時,誰知於敬德這老鬼訓子訓上癮了,又是大袖一揮,喝道:“你也退到一邊去,家門不幸,於家竟然生出你們這三個沒用的東西來。”
倒黴的很,於家老二也不幸躺槍,灰溜溜地退到了牆角,與其他兩個兄弟共畫圈圈同患難。
隨後,於敬德若有所思地衝獨孤玉點頭說道:“賢侄,你的意思是讓胡畢烈帶著他的二十餘萬人馬來打頭陣當炮灰,強渡黑水河?”
獨孤玉人畜無害地笑眯眯著,點點頭,回道:“是的,他胡畢烈不是自恃有本事嗎?不如就讓他來打這頭陣吧。如果借此機會,又能強行渡過黑水河,又能讓他二十餘萬護法軍葬身於黑水河底下,這不是一箭雙雕之計嗎?也省了我們以後麻煩。於老家主,難道你真願意跟一個拿著竹筷的粗鄙人同桌分食?莫要忘了,咱們用得都是象牙筷喲。嘿嘿,咱們是瓷器,他是瓦片。這種活兒自然要主動分擔給他乾嘛。”
於敬德心裡暗暗罵了一嘴獨孤玉,真是白臉小生最無情,更無恥。
不過總得來說,獨孤玉的這個提議還是蠻符合他的心思,他也不願意出現胡畢烈繼續坐大,今後與他們兩家一起分食的局麵。
但是,他也質疑道:“胡畢烈雖然是蠢貨,但是他身後有高人啊,賢侄。他怎麼會乖乖聽我們的擺布,甘願去做炮灰呢?”
“老家主莫要擔心,這一點我早有對策。”
獨孤玉自信篤篤地說道。
於敬德正要追問,卻突然聽見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在他耳邊響起,緊接著,連其他幾人也發現了腳步聲。
獨孤玉看了眼不遠處奔來的幾人,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這胡畢烈還真是夠心急的,老家主,一會兒你跟三位公子都不要說話,晚輩自會說服胡畢烈這廝,讓他乖乖地聽從我的擺布,率眾強渡黑水河。甭管怎麼樣,這炮灰,他胡畢烈當定了!”
“好!”
於敬德也壓著嗓門兒,急急地回了一句:“這一次,老夫聽你的!”
隨後,他又衝自己那三個退到牆角畫圈圈的廢物兒子瞪了一眼使著眼色,示意他們不要胡亂插嘴壞了大事。
“哈哈哈……原來你們在這兒呀,可讓胡某人一頓好找!”
胡畢烈的聲音接踵而至,頃刻的功夫,他已經走到了眾人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