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獨孤玉唏噓出最後一句話時,胡畢烈早已走遠,回到了自己的營寨。
當他來到自己的營帳外時,一眾親隨仍舊虎視眈眈的戒備森嚴著,緊緊保護著他的營帳和他的秘密。
他掀開帳簾入了營帳內,卻發現裡麵早已是人去帳空,那位神秘老者早已不在。
不過胡畢烈對此也早已是見怪不怪,因為這位神秘老者總是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每每交代完或授意完自己之後,便會自行離開或藏匿在軍中的某個犄角旮旯裡,無法找尋。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行蹤飄渺又低調,胡畢烈站在空空蕩蕩的營帳中啞然失笑,想起昨夜神秘老者的最後一番話,不禁又是一番心情澎湃。
最後,他再次走出營帳,遣散了一眾在帳外五十步外把守的親隨。既然老者再次神秘失蹤,那自己這營帳就沒有必要在守衛下去了。
不然被於敬德等人看見,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徒惹彆人猜疑。
遣散了親隨讓他們各自下去忙乎之後,胡畢烈徒步走到營寨中一處製高點,駐足眺望了一番十裡外的虔州城,雖然無法瞧得仔細,依稀看見城樓模樣。
眺望之餘他暗暗嘀咕,姑且讓你們再得意一番,明日午後一場陣雨來,本教主不僅要讓於敬德他們信服,還要將你們這些官軍大跌眼珠子。
……
……
虔州城,南門城樓子。
郭業剛剛用完早飯,他已經連續幾天都在城樓上與守城將士們同吃同住,目的就是為了鼓舞軍心和士氣。
用完早飯在城樓上溜達了一圈消消食兒後,便聽著斥候探馬向他回稟著關於城外匪軍的信息。
聽著匪軍貌似今天還是按兵不動,沒有出兵攻城的跡象,郭業的神色不自然地凝重了起來。
按理說,將近五十萬匪軍已經彙聚,應該派上一支先遣部隊來探探風才是,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難道對方真是被自己的地雷陣給嚇到了?還是說趙有信和五萬匪軍的下場已經讓他們望而卻步了?
這時,薛仁貴突然衣甲披血,臉龐上斑斑血漬,眉宇間一副殺氣凜然的模樣匆匆奔向郭業。
他手扶腰刀站穩至郭業跟前,朗聲道:“大人,事情已經辦妥,阮郎將正在做最後的收尾。”
薛仁貴這嗓門兒大,立馬引來了不遠處的龐飛虎、曹錄勳、康寶等人的圍觀。
因為大家夥都明白,薛仁貴口中所提及的事情辦妥,便是之前大家爭議激烈的一件事——如何處置那一萬白蓮教俘虜。
眾人看著這小子渾身掛血,殺氣猙獰的模樣,不禁都在暗中嘀咕,瞧這凶狠樣,莫非薛仁貴這小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操刀將這一萬口子人統統給解決了?
郭業問道:“仁貴,你之前說這一萬俘虜交給你來處置,你彆告訴你就是這麼一個處置法吧?”
問完,他還比劃了一下手勢,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薛仁貴一抹臉上的斑斑血漬,搖頭哂笑道:“哪能這般草率啊?屬下之前不是跟大人您保證過嗎?絕不放過一個手上沾滿血腥的教匪,但也絕不會枉殺一個無辜教眾。所以,屬下就將這一萬人統統集結了起來……呃……讓他們相互揭發,相互檢舉,但凡有十個以上的教匪供出並指證此人曾擅殺過百姓,罪惡滔天者,屬下便命人將此人帶走,然後統一行刑,告慰那些枉死在白蓮教手中的無辜百姓。”
“乖乖,薛仁貴你小子行啊!”
程二牛率先豎起大拇指讚道:“俺咋一開始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龐飛虎和康寶等人亦是紛紛點頭稱讚:“這個辦法好,絕不錯殺一個無辜教眾,也絕不放過一個殺人教匪。”
“的確,薛校尉的這個辦法比寧枉勿縱要好些。”曹錄勳也不得不承認薛仁貴的確考慮的比他要周詳。
而郭業雖然並不認可這個辦法,總覺得這個辦法與後世某個特殊年代的那段浩劫有些相似的影子存在。對於那個年代那段浩劫,郭業深惡痛絕,因為彼此揭發檢舉,甚至連一家人為求自保都在彼此站隊和撇清,喪失了人倫,喪失了人格。當年他的祖父就是在那段浩劫災難中喝醉酒發了幾句牢騷和微詞,便被同個街道的街坊為立功給揭發和檢舉出來,最後活活被批鬥至死。
但是不認可歸不認可,相比於薛仁貴這次在俘虜中使用這個辦法,他又不得不承認,這無疑是一個去蕪存菁的好辦法。
隻能是此一時彼一時吧!
隨即,他既不褒獎薛仁貴,也不訓斥於他,而是稍稍提醒了一句:“這個辦法雖說好,但不宜推廣使用。仁貴,僅此一回,下不為例吧!”
“呃……”
薛仁貴微微一愣,剛想張嘴問為什麼,卻被郭業及時堵了回去:“彆問為什麼了,對了,俘虜還剩下多少人?”
薛仁貴按捺住好奇,有些興致缺缺地回道:“一半一半吧!”
郭業暗暗嘀咕了一聲,還剩五千人,還好。
接著想到剛才薛仁貴提及,阮老三正在做最後的收尾,難道這廝是想要接手這幫俘虜,用於充實他那個幾乎垮了編製的刀盾營?
隨即他樂得趁人之美地揮揮手,道:“關於俘虜之事到此為止吧。剩下的五千人,就暫時充入你們的刀盾營吧。雖然這些人都是烏合之眾,而且軍事素養也極差,但聊勝於無。等著班師回朝之後,再對刀盾營進行補充吧。”
“遵命!”
薛仁貴回稟一聲後暗道,嘖嘖,他怎麼知道我跟阮老三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解決完俘虜一事之後,郭業暫時的內憂當以緩解,畢竟五千人補充進入刀盾營,如果糧草方麵緊巴緊巴一點,應該還是勉強能夠應付的。
轟~
這時,天邊猛地響起一聲悶雷,頓時將眾人的注意力從俘虜身上分散了過去。
悶雷僅僅響了一聲便戛然而止,不過今天天氣的悶熱還是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
龐飛虎提醒了郭業一句:“小哥,如今是七月天,南方的氣候又是燥熱,加上今天特彆的悶熱,是不是交代夥房一聲,熬點綠豆湯之類的解暑湯水,然後送上城來讓弟兄們解解暑?嗨,說實話,咱們廣南路軍的弟兄多數來自北方,對於南方的氣候委實有些適應不住。”
郭業連連點頭,稱道:“這事兒是我忽略了,飛虎,你回頭交代朱胖子一聲,讓他趕緊跟進夥房那邊催促此事。”
“領命!”
龐飛虎返身匆匆,下了南門城樓去尋朱胖子。
郭業貌似想起了什麼,問道:“南門外方圓一裡的區域,餘管事是不是早已挖坑埋雷,重新布置了雷區?”
幾人齊聲稱是。
郭業眉頭微皺,嘟囔道:“今天的天氣有點詭異,悶熱過頭。而且我看天邊的烏雲密布,興許今晚或明天會有場陣雨啊。如果一下起瓢潑大雨的話,那南門外的雷區就算白瞎了。火藥一遇水,還能頂個屁用?”
“咦?”
曹錄勳率先反應過來,揣測道:“郭大人,你是說白蓮匪軍會趁著今晚或明日的那場陣雨,冒雨發起總攻?”
郭業微微點頭,稱道:“我想,這是他們目前能夠想到的唯一一個,破除咱們地雷陣的辦法了吧?嗬嗬,如果真下上一場陣雨,他們怎麼可能會放過如此絕佳的機會?”
一番話過後,眾人陷入一片沉默中。
“大人,有情況!”
頃刻間,一名士卒的喚叫打破了這份沉默,將郭業和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隻見不遠處的一名士兵抬手遙指著城下,衝郭業喊道:“大人,城外有一人正騎著毛驢,緩緩向咱們南門靠來。呃……好像是個穿著灰衣的老叟,大人,對方已經進入了雷區,是不是用弓弩招呼著?”
騎毛驢的灰衣老叟?
郭業當即抬手阻道:“放他安全過來,不得傷害他。看看他到底想乾什麼?”
好吧,郭業顯然已經被提起了好奇心,他很想看看這騎毛驢的老頭到底是什麼情況。明知道這裡開著戰,還敢單獨騎著毛驢來,他怎麼就這麼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