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郭業摸黑走至梳妝台,拉開第二格抽屜拿出火折子,呼的一聲,吹起火折子,借著微弱螢火般的火光,又回到床榻邊兒。
立馬將燭台上的蠟燭點燃,霎時,屋內漆黑褪去,恢複亮堂。
隨手熄滅了火折子,郭業坐到床沿,一臉期翼地催道:“秀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可急死我了。”
秀秀撿起床邊的一件外衣扔給郭業,說道:“先披上,小心著了涼。”
郭業唔了一聲,將外衣披在了身上,然後就聽秀秀輕輕說道:“遊說之事牽扯到魏王李泰。”
怎麼還扯到了魏王李泰?這小子不是被貶黜到黔州了嗎?
郭業聽著糊塗,不過沒有冒然打斷和插話,繼續聽著秀秀說下去。
秀秀道:“其實吧,文成公主是受長孫皇後、還有豫章、長樂兩位公主所托來尋你遊說的。至於咱們家的禾禾,這小丫頭片子就是來瞎湊熱鬨的,真是哪兒都有她。”
郭業暗自想著,豫章和長樂兩位公主都是長孫皇後所出,跟李泰還有李承乾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這小子如今被廢黜在黔州當都督,黔州距離嶺南一帶不算近,但是也不算遠,莫非……
隨即,郭業揣測道:“秀秀,莫非皇後娘娘和還有長樂、豫章兩位公主拜托文成公主來遊說我之事,與此次我率廣南路大軍南下平叛剿滅邪教有關?”
“正是!”
秀秀螓首微垂,歎服道:“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了夫君,這一樁看似風牛馬不相及之事都能讓洞察到。沒錯,今日文成公主來尋夫君便是為了你南下平叛一事,為魏王李泰而遊說。文成公主說了,豫章與長樂兩位公主乃是魏王泰的胞妹,因此不便出麵來拜托夫君你。而皇後娘娘又是六宮之主,曆來祖製規定,後宮不得乾政不能。魏王是皇後的兒子,更要避嫌。所以,這才請了與夫君略有交情的文成公主出麵呢。”
郭業聽完之後立馬麵色冷靜了下來,伸伸手,示意秀秀講下去。
秀秀繼續說道:“長孫皇後和兩位公主希望夫君率軍南下平叛之時,能夠以廣南路行軍大總管的名義修書一封至黔州大都督府,征調魏王殿下率領黔州都督府的兵馬來協助你在廣南路一帶擊賊剿匪。”
“哈哈,這可是新鮮了啊!”
郭業不由咧嘴笑道:“我廣南路大軍下轄四營共計兩萬餘兵馬,就算平叛時兵力不足我也可以就地收攏沿途被擊潰的府兵,何須花費精力去征調大老遠的黔州大都督府那邊的兵馬。再說了,魏王李泰是什麼人?一直以來都跟我不對付,我會去跟他征調兵馬?笑話!”
“夫君這麼一個玲瓏剔透的人兒,怎會聽不懂皇後和兩位公主的意思?”
秀秀有些無語地搖著頭,說道:“她們是想……”
“秀秀,彆說了。皇後和兩位公主的意思,我懂!”
郭業打斷了秀秀的話,抬手阻道:“正因為我懂她們母女三人的真正用意,所以這事兒我更不能做。”
秀秀疑惑不解地看著郭業,輕輕咦了一聲,像是詢問。
郭業笑道:“皇後的用意我很清楚,說白了,這根本就不是皇後的用意,而是咱們那位遠在黔州卻不甘寂寞的魏王殿下的意思。我如果沒猜錯的話,他不僅給皇後娘娘去了信,還給豫章和長樂兩位公主去了信,目的是想要她們幫他一把,好讓我在南下平叛時將他從黔州征調到廣南路一帶剿匪平叛。不然的話,以我對長孫皇後為人的了解,還有兩位公主素來不問政事的女孩心性,怎麼可能會主動托文成公主來找我遊說?”
見著秀秀還是有些迷迷糊糊,郭業繼續解釋道:“魏王李泰央求他的母後,授意他的妹妹們幫他,理由很簡單,這位不甘寂寞總喜歡搞風搞雨的王爺沉寂太久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太子承乾被圈禁之事八成又傳到他耳中了,所以他現在急需立下一份功勞作為契機,儘快進入當今聖上的眼中。這樣,興許他能哄得當今聖上一高興,一紙詔書將他從黔州那邊召回長安來。眾所周知,李泰曾經是最得當今聖上喜愛的一個皇子,在皇帝身邊久了,背不住將來他還能取李承乾而代之呢。嗬嗬,至少咱們這位魏王殿下是這麼想的。”
“所以,他就將主意打到了夫君這次率軍南下平叛上了?”
秀秀聽完郭業的分析之後略懂一二了,有些怔怔地歎道:“原來裡頭竟然還這麼複雜。”
郭業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從我南下平叛中立下一份功勞作為契機那還算這位魏王殿下仁厚了。以我對他的了解,哼,他到時候肯定暗地裡小動作不斷,說不定我這南邊平叛還沒結束,他就能將此次南下剿匪平叛的功勞統統搶到自己頭上。夫人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對這位魏王殿下太了解了,吃獨食吃習慣了。到時候以他那爛泥扶不上牆的本事,不給我廣南路大軍添亂就算不錯了。就怕屆時,功勞他拿,黑鍋你夫君我背喲!”
“啊?”
秀秀聞言頓時驚得掩住了小嘴,膛目結舌地駭然道:“這麼說,皇後娘娘和兩位公主殿下就沒安心呢。還有那文成公主,虧她還在我麵前連連稱讚夫君你呢,原來是當麵一套背地又一套呢。”
“哈哈,秀秀言重了!”
郭業看著秀秀鼓著腮幫子,一副義憤填膺的嬌俏模樣,急忙解釋道:“皇後娘娘愛子心切,再說了,太子承乾又不爭氣,她也希望李泰能借此機會早日回長安,這個可以理解。至於那豫章和長樂兩位公主,少不更事,天真爛漫的女兒家性子,哪裡會想那麼多?這倒是秀秀你誤會她二人了。至於文成公主嘛,恐怕她也是盛情難卻吧?畢竟皇後和兩位公主殿下都請她出麵當作說客,她怎能拒絕?”
說到這兒,郭業口氣很堅決地補了一句:“不過甭管她們找誰遊說,我的立場很明確,魏王李泰這種人能躲便躲,要我與他共事?省省吧!我躲到都躲不及呢,哪裡還會自尋煩惱?”
聽著郭業幫長孫皇後和長樂公主等人開脫,秀秀卻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臉色也變得略微有些難看,欲言又止,而後微微低下頭去,不敢直視郭業半分。
郭業見狀心疑萬分,立馬問道:“秀秀,怎麼回事?”
“我…我…夫君,我……”
吞吞吐吐老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一副小孩子乾了錯事一般,心虛不已。
郭業貌似感覺到了幾分不祥之兆,下意識地將屁股從床沿邊兒挪了挪,跳將起來,不敢相信地質問道:“秀秀,我的好媳婦,你彆告訴我被文成公主忽悠幾句,你便自作主張替我應承了此事吧?”
“對不起,我當時真的沒想那麼多。”
秀秀低聲致歉了一句,而後猛地抬起臉來,羞臊汗顏望著郭業,怔怔問道:“夫君,這事兒還來得及挽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