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魯王府。
這是郭業第二次應邀來魯王府,不過這次的地點卻不是在上次的花園石亭中,而是換到了魯王李元慶的書房中。
書房雖小,卻勝在隱蔽和機密。
除了郭業之外,魯王李元慶、道孝王李元芳、太子李承乾、璐國公侯君集等人悉數到齊,將小小的一間書房擠得滿滿當當。
魯王並沒有召來素來脾氣火爆有勇無謀的荊王李元祥,他太清楚自己這個弟弟的脾氣和性子了,這種場合根本不適合他。當然,這也是太上皇李淵特意吩咐交代過的。
當一眾人集聚書房之後,魯王屏退了書房外的所有下人,隻安排了零星幾個心腹王府侍衛把守在書房外頭,作為警戒。
書房中,身為太子的李承乾居中而坐,魯王與道孝王各坐左右頭把交椅,而侯君集與郭業則一左一右僅坐於兩位王爺的下方。
眼下人已到齊,那麼身為太子的李承乾自然就要開嗓了。
就在他麵帶興奮躍躍欲試地欲要張嘴時,突然道孝王李元芳站了起來,開口說道:“且慢,太子殿下,在商議大事之前,本王有幾句話想問問郭郡公。”
李承乾稍稍怔了一下,對於李元芳冒然,心裡微微覺得有些反感,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伸手示意道:“道孝王叔,請便。”
當李元芳將目光看向郭業時,郭業發現對方一臉肅容,眼神犀利如刀鋒,看架勢,來者不善啊。莫非李元芳瞧出了什麼端倪不成?
“郭郡公!”
李元芳徑直問道:“昨天下午,孔穎達和李靖二人曾來過府上與你見麵,可有此事?”
郭業一聽,立馬想到了自家門口那些盯梢的,隨即不假思索地點頭承認道:“沒錯,李衛公與孔尚書昨天是找過我。”
李元芳聞言冷笑一聲,繼續咄咄逼人道:“他們找你做什麼?郭郡公可曾向他們透漏過我們之間的合作?莫非郭郡公不是真心實意跟我們合作?或者說,郭郡公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一口氣下連著四個問題,李元芳劈裡啪啦一陣追問,絲毫沒有給郭業考慮的餘地。
不過這倒沒有難住郭業,隻見郭業一臉鄙夷地看著李元芳,故作震怒地罵道:“道孝王,你竟然派人監視我?咱做事兒能不能要點逼臉?”
麵對著郭業的嘲諷,李元芳沒有惱怒,反而自顧冷笑道:“監視不監視,這就見仁見智了,如果郭郡公心裡沒鬼,那又何懼我派人監視呢?”
“哈哈,做了虧心事你居然還理直氣壯上了。”
郭業怒笑兩聲,說道:“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回答你。是,昨天下午,衛國公李靖、吏部尚書孔穎達,曾一起聯袂來我家找過我。這又能代表什麼?”
此話一出,李承乾麵色一滯,而魯王與侯君集則是一臉戒備地看著郭業,顯然,他們與李元芳一樣,早早便知道了這件事兒。
郭業將在場幾人的神色收進眼底,繼續自顧說道:“滿朝文武,長安城中,誰不知道我郭業是士林清流係之人,孔穎達來我府上找我有何奇怪?至於衛國公李靖,我們私交甚篤,他來找我又能如何?難道我還能將二人拒之門外,說我準備要做一個不忠不義之輩,要與你們圖謀不軌準備改天換地?道孝王,李元芳,虧你以足智多謀著稱,怎麼腦子裡裝得儘是些漿糊?”
“你……”
李元芳被郭業一通直言不諱卻又合情合理的解釋下,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底氣不足地問道:“就這麼簡單?你沒有跟他們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郭業冷笑道:“你當我跟你一樣腦子缺根筋嗎?你剛才問我,是否真心實意與你們合作,是吧?好,我現在就告訴你——
我他媽的不願意,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
“什麼?”
“郭業,你什麼意思?”
“郭郡公,你此話何意?”
一時間,在場幾人都坐不住了,紛紛站起身來小心戒備地將郭業圍攏住。
就連李元芳都準備摔杯示警,將書房外的侍衛召入。
就在這緊要關頭,卻聽郭業上前兩步,直逼李元芳跟前,話鋒一轉戾氣深重地罵道:“若非太上皇扣住了我的兄弟,拿我們的兄弟來威脅我,你覺得我會攤你們這趟渾水嗎?如果有得選,老子打死也不乾這掉腦袋的大逆不道之事。今天我就撂句實話,此事結束之後,你們放回我的兄弟,我郭業便卸甲歸田遠離長安,今後再也不你們有任何無瓜葛。從此以後,你們走你們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好了,道孝王,你還有什麼好問的,都一並問了吧。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整日做些監視我的鬼蜮伎倆。”
郭業一番話說得怒意滿滿,怨氣重重,聽得在場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各的心思。
而李元芳也隨之低頭沉默了,想著郭業說得這番話,是啊,他是被逼無奈受父皇裹挾的,不然的話,他哪裡會輕易就範,行此殺頭的大事?
這時,李承乾的心思跟李元芳他們可不一樣,他可不想郭業舉事成功之後就卸甲歸田遠離長安,他還指望著郭業幫他除掉掣肘他的這些人呢。
如果沒了郭業,他可真不知道指望誰了,興許真的就要當一輩子的傀儡太子和傀儡皇帝了。
隨即,他趕忙擺著雙手,勸道:“好了好了,都是誤會,這明顯都是誤會嘛。道孝王叔,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好端端的,乾嘛派人去監視郭郡公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郭業是誠心實意與我們合作的。不然的話,祖父也不會如此看重他了。”
說著,他親自上前將郭業從李元芳的跟前拉開,請回了座位,然後趕緊轉移話題,問向魯王李元慶道:“魯王,今天早朝我父皇向群臣宣布,年後便會擇期下江南,對我們而言,這可是天大的機會啊。”
李承乾這麼一說,侯君集也趕忙附和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魯王與道孝王雖沒有參加早朝,但應該也聽聞了此事吧?”
魯王看了眼道孝王,恰巧與李元芳的眼神稍稍對視碰撞上。魯王微微搖頭,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在提醒李元芳,郭業這事兒,到此為止吧。
隨後,魯王與李元芳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魯王點頭道:“是的,這也是今天召集大家齊聚本王府邸的原因,當然,這也是父皇的意思。他老人家雖身處宮中,卻是運籌帷幄知曉天下事。他老人家說了,李世民離開長安下江南,由太子監國暫時處理朝政事務,對我們而言絕對是一個機會。一旦李世民離開長安抵達江南,我們便可以舉事了。”
“好呀!”
侯君集一臉興奮地撫掌讚道:“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咳咳咳……諸位先冷靜一下。”
李元芳再次開口,伸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說道:“這次李世民竟然在我們準備舉事的時候決定下江南固然可喜,但是具體的行動計劃,我還是要再說一遍。成功的機率越大,我們便越要步步小心,接下來,本王先簡單說說我們此次的計劃,不對或不妥的地方,大家可以群策群力指證一二。”
侯君集仍舊掩不住興奮地說道:“願聞其詳,道孝王請講!”
李承乾亦是催促道:“道孝王叔,趕緊說吧!”
魯王看了一眼郭業,笑眯眯地說道:“好了,郭郡公,剛才的誤會已經過去了,不必記恨在心間才是。”
郭業暗暗冷笑,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們就作死吧!
隨後,他仍舊一臉不悅的向李元芳拱拱手,甕聲道:“我郭業既然答應了,就算看不慣道孝王你那張小人嘴臉,也不會罔顧我兄弟的死活,一碼歸一碼。道孝王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