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發現??”
情急之下,馬元舉奪步越過郭業,來到長安府總捕頭衛軍跟前,急急問道:“衛捕頭,快說,你們發現了什麼?”
衛軍一手按在刀柄上,抿了抿乾燥的嘴唇,直起腰板朗聲道:“府尹大人,按照您之前的囑咐,我們向殷府的周圍鄰裡打聽過,並詢問他們昨夜是否聽到殷府內的動靜。”
馬元舉催問道:“那他們怎麼說?可是找到了昨夜殷府遭人屠戮殘殺的目擊人證?”
衛軍搖了搖頭,吞吞吐吐道:“沒……沒有!”
“你……”
馬元舉臉色一變,有些氣急罵道:“那你還大言不慚地跟本官說有發現?”
“元舉,彆急!”
一旁的韋挺發現衛捕頭臉色不對,立馬安撫住了馬元舉,然後搶先問道:“衛捕頭,是不是有其他發現?”
衛軍嗯了一聲,衝韋挺微微頷首,不過仍舊不忘自己頂頭上司是誰,該向誰彙報,繼續向馬元舉說道:“回稟馬大人,將作監的監丞蔣泗山蔣大人與殷天宗大將軍素有私下往來,他的府邸就同住在崇仁坊中,離殷府不算遠。剛才屬下去他府上按例詢問昨夜是否有聽到殷府的異狀,他說沒有。不過他卻跟屬下說了另外一件事兒。”
馬元舉頓覺眼前一亮,追問道:“什麼事兒?可對本案有關?”
衛軍回道:“是的,不然屬下也不會匆匆趕回了。”
“哈哈,元舉真是被氣糊塗了,”韋挺不禁打趣了一下馬元舉,樂道,“這個節骨眼兒上,衛捕頭若還說寫跟本案無關的事情,你還不拔了他的這身皮?哈哈,衛捕頭,說吧,將作監的監丞蔣泗山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事兒?”
衛軍點了點頭,回道:“他跟提起了不久前殷府的一樁喜事。兩個月前,殷天宗納得第九房妾侍,在府中擺了喜宴邀請了不少官場同僚。而這位蔣泗山蔣大人正是當晚的赴宴賓客。屬下猛然一想,這房中與殷將軍一同殞命的女人不就是他的第九房妾侍嗎?於是便問了一些關於這位九姨娘的事情。”
“哦?”
馬元舉又是驚呼一聲,喜上眉梢,催促道:“對於這位第九房妾侍劉月娥,那蔣泗山又知道些什麼?”
衛捕頭說道:“他說,當晚無論是殷天宗還是在場同僚都喝得很儘興,殷天宗還讓他這位就姨娘當場獻舞一支助興來著。醉酒之餘,他親耳聽見殷將軍提及,這位九姨娘原來出自長孫府的舞姬,是當朝尚書右仆射,趙國公長孫無忌大人贈送於他的。也就是說……”
馬元舉眉頭立馬皺起,接過衛捕頭的話,說道:“也就是說,這位殷府九姨娘是長孫無忌贈予殷天宗,劉月娥來自長孫府。”
韋挺更是麵容驚變,駭然道:“什麼?難道殷天宗及殷府滅門之禍,幕後主使之人乃是長孫無忌???”
“這不可能!!!”
郭業下意識地脫口喊了一聲,推翻了馬元舉和韋挺兩人的推斷。
“唔?”
“咦?”
兩人競相驚疑一聲,將目光齊齊落在了郭業身上。
郭業猛然醒悟過來,知道自己情不自禁說錯了話,趕忙又連連擺手解釋道:“兩位,郭某的意思是說,長孫無忌和殷天宗大將軍私交甚篤,他怎麼會暗中謀害殷天宗呢?再說了,兩位莫要忘了殷天宗和長孫無忌在朝堂上是什麼關係?”
這番話一說,兩人的注意力才從郭業的身上轉移開來。他們知道郭業的話不無道理,長孫無忌和殷天宗素來都是交情深厚,而且兩人都是天策府係的人,尤其是殷天宗,是長孫無忌掌控長安城坊的倚仗。要說長孫無忌謀害殷天宗,除非腦子有坑,或者中了魔障。
不然的話,說一千道一萬,長孫無忌也沒有暗中加害殷天宗的理由。換而言之,他更巴不得殷天宗活蹦亂跳,替他好好坐鎮著領軍衛府衙門。
在長安城,說殷天宗便是長孫無忌甚至天策府一係的左膀右臂,都不為過。
不過,韋挺還是搖了搖頭,選擇了將疑點落在長孫無忌身上,輕輕說道:“無論如何,既然這九姨娘劉月娥是出自長孫府的舞姬,那麼長孫無忌身上的嫌疑就是最大。馬大人,你意下如何?”
馬元舉也是微微歎息一聲,搖頭道:“沒想到這事兒還牽扯到了長孫大人,嗬嗬,本官也不敢相信殷府慘案與他有關。但是,韋尚書,恐怕你我還是要親自跑一趟長孫府,尋長孫大人問個明白才是。不然的話,此案真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韋挺道:“沒錯,韋某正有此意。既然如此,留下一些人保護好殷府,不要讓彆人破壞了案發現場之外。馬大人,咱們便趁早跑一趟長孫府會會長孫無忌吧?”
“好!”
馬元舉衝衛軍揮揮手,示意道:“衛捕頭,由你率眾在此繼續勘察。我和韋尚書帶人跑一趟長孫府。”
“得令!”
“走吧。馬大人!”
“韋尚書先請……”
話音落畢,馬元舉和韋挺前後腳地離開了臥房,在房外院落中召集部分衙差,齊齊開出了殷府,直奔長孫無忌的府邸。
硬生生,將郭業晾在了臥房中。
郭業看著兩人風風火火地離去,心中亦是驚起了千層浪,儼然被李淵的手段給折服了。
他很清楚這次幕後元凶肯定與李淵,甚至是魯王道孝王等人脫不了乾係,可是他們卻能利用一個毒發身亡的殷府妾侍劉月娥,將疑點轉向長孫無忌。
無論這劉月娥是不是李淵暗中培植的死士,還是一個冤死鬼,還是說劉月娥進長孫府當舞姬也是李淵他們一手安排進去。
反正,這招禍水東引已經起到了最大的作用。
先是殷天宗一命嗚呼,騰出了領軍衛府衙門大將軍的位置,再是讓長孫無忌跳進黃河也洗不起謀害殷天宗的嫌疑,這完全就是一石二鳥之計。
厲害!
無論是手段狠辣,還是布局之深,都完全是大手筆,絕非是凡夫俗子所能辦到的。
此時,郭業對李淵和魯王等人所籌謀的計劃,那個所謂改天換地的計劃,已經生出了忌憚之心,不敢再小覷了這父子幾人。
也許,李二陛下還真會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後讓他們得逞了。
帶著心中的驚懼,郭業緩緩離開了臥房,也不再殷府繼續逗留,起步走出了殷府大門。
這時,張九斤牽來馬匹,來到郭業跟前,低聲說道:“郡公爺,咱們先借一步說話。”
神秘兮兮,古怪的緊。
郭業狐疑地看了眼張九斤,然後跟他牽著馬離開了儘是軍士和衙差的殷府大門外,來到一處沒有人跡格外僻靜的岔路拐口。
“什麼事兒?”
郭業見四下無人,牽住了馬匹,問了自顧在前頭走路的張九斤。
張九斤聞言停住腳步,然後將握緊的拳頭伸到了郭業跟前,緊接著,五指張開,手心處有一個皺巴巴的紙團呈現於跟前,隨後說道:“這是俺剛才在外頭看熱鬨的時候,有個軍士冷不丁塞到我手裡的,還在俺耳邊嘀咕了一聲,說讓俺小心收著轉交給郡公爺您。俺見他神神叨叨,也不敢冒然打開這紙團。”
郭業滿腹狐疑地將紙團取過來,示意張九斤替他牽過馬去,然後將這紙團緩緩打開來看,隻見上麵寫著兩行蒼蠅大小的楷書小字:
“崇仁坊外向東一百步,還請郭郡公移步雲來客棧天字甲號房。您的機會來了……”
落款之處,赫然寫著三個字——
李元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