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而回,箭壺滿滿,一箭未發。
所有人都在琢磨都在納悶,蜀王李恪到底在搞什麼鬼?
唯有郭業一人好像察覺到發現到了一點什麼,心中莫名地閃現一絲慌亂,暗道,不好,也許今天李恪這小子根本就不是衝著狩獵擇婿來的,也許精明一世的柴紹也被李恪給利用了。
疑竇歸疑竇,但是具體的詭異和蹊蹺到底在哪裡,郭業又是百思不解。
突然,李恪雙膝落地雙手伏在地上,衝李二陛下請罪道:“父皇,兒臣狩獵無所獲,讓您失望了。”
李二陛下麵容冷峻地看著伏地不起請著罪的李恪,久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雖說他知道自己的兒子騎射方麵絕對不是郭業的對手,但是怎麼可能會連一隻獵物都射不到呢?竟然連房遺直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比不上。
若說生李恪的氣,那還談不上。
但是要說對李恪失望,那是肯定的。
站在李二陛下身後不遠處的楊妃見狀,哪裡還顧得上替兒子可惜啊,二話不說飛奔上前來到李二陛下身邊,挽住丈夫的手臂,替李恪求情道:“陛下,恪兒自幼便跟著當世名儒學習四書五經,刀槍劍戟和騎射的本事他根本就不擅長啊。此次狩獵未有所獲,恪兒也是……”
“住嘴!”
李二陛下一聲斷喝,冷峻的麵容猛地一沉,狠狠瞪了一眼楊妃,斥責道:“慈母多敗兒!”
楊妃沒想到自己為兒子求情卻變成了火上澆油,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了。
伏在地上跪著的李恪心裡沒來由一慌,不禁埋怨起母親的愚蠢,隨後緊忙抬頭製止道:“母妃,莫要求情,此次狩獵兒臣空手而回,父皇生氣也實屬平常。”
李二陛下發覺自己這個兒子今天有些異樣,從之前狩獵出發之前的回答,到現在的空手而回後卻非一般的冷靜從容,明顯跟以前都是判若兩人。
於是,他壓著心裡的不滿,疑惑地看著李恪問道:“恪兒,你跟父皇說說,為何你的箭壺滿滿一箭未發?可是狩獵途中愣是一隻野物也沒讓你遇見?”
李恪隻言片語都沒有回答,隻是搖了搖頭。
李二陛下又問:“莫不是路上有所變故?”
李恪還是搖頭不語,繼續保持緘默。
這下李二陛下真是淡定不住了,喝罵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竟然一箭未發空手而回?朕自幼隨你祖父輾轉流離,偌大一個大唐帝國全靠先輩們南征北戰槍林箭雨中打出來,我們大唐李家更是靠著馬背奪了天下,你身為大唐李氏的子孫,竟然如此不諳武藝?如此廢物,如此庸碌,朕要你何用?”
“父皇!”
一頓怒罵下,李恪終於開口說話了,隻見他神情激動地哽咽痛哭道:“父皇,兒臣之所以一箭未發,空手而歸,並非兒臣路上沒有碰到獵物,也並非兒臣無能不擅射獵。而是,而是兒臣於心不忍啊。”
“唔?”
李二陛下也吊起了興趣,奇問道:“你且先起來,你告訴朕,你這話從何說起?”
李恪恭敬有加地從地上爬起,連身上的灰塵草葉都來不及拍打便拱手說道:“父皇,如今時節正是山中幼獸嗷嗷待哺之時,兒臣若是射殺了這山中野獸,誰又給這幼獸哺乳,誰又給這獸崽覓食呢?兒臣幾次欲要挽弓搭箭準備射殺之,可每每到最後都於心不忍,又重新將挽起的弓弩放下。兒臣委實婦人之仁,還望父皇責罰。”
“什麼?”
李二陛下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兒子,滿麵儘是動容之色,想起剛才自己怒罵李恪的話,李二陛下心中慚愧不已。
隻見他怔怔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語道:“如今山中正是待哺時節,若是射了母獸便是斷了幼獸的生路。唉,朕怎麼就沒想到這個關節呢?我兒仁義,較之父皇遠勝許多。恪兒,恪兒……”
說到動容處,李二陛下竟然親自走到了李恪跟前,輕輕抬手拍掉了他剛才跪在地上沾惹上的灰塵和草爺,臉上驟變成和煦春風,笑意盈盈地讚許道:“恪兒,你做得對,你這並非婦人之仁,相反,我兒這是有著悲天憫人之心。此乃謙謙君子,古人雅士之風。恪兒,你做得對,雖然你空手而歸,但是父皇更加滿意。這才是一國之君該有的胸襟氣度和仁者之風。”
一國之君該有的?
李恪心裡頓時如吃了蜜一般的甜膩,心中暗暗慶幸,看來本王這次計劃從頭到尾都是完美無缺的,父皇對我委實大大地改觀了。
看著眼前的李二陛下和蜀王李恪父慈子孝的場麵,在場諸人紛紛傻眼了,須臾片刻,竟然情況如此突變。
楊妃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和丈夫,滿臉儘是欣慰得意之色。
文成公主麵露古怪,格外地看了一眼一反往常的蜀王李恪。
柴令文、柴秀秀、柴禾禾三兄妹則是沒有想那麼多,至少蜀王沒有贏了這場比試,她們暗自開心。
倒是柴紹,好像察覺到了些什麼,現在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心裡正泛酸地暗罵,好你個蜀王,居然利用了我柴家的這次狩獵擇婿,在皇上麵前露了這麼一次臉,真是用心險惡啊。
唯獨郭業最是冷靜,因為他終於知道了蜀王李恪的真正用意,狩獵相親是假,重獲帝心聖眷才是真啊。
從蜀王李恪開始邀請李二陛下和楊妃來觀戰,到狩獵出征前的一席得體應答,再到此時故作悲天憫人的假仁假義。
嘖嘖,郭業由衷讚歎,這小子的心思夠深啊,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會是如此城府極深的一人呢?
不對!
郭業猛然警醒,這絕對不是蜀王李恪能玩出來的手筆,因為郭業太熟悉李恪是什麼德行了,急功近利不說,城府也絕非如此之深。
那麼結論隻有一點,郭業已經猜想到了,這小子的背後肯定還有高人在。
臥槽兒,到底是什麼樣的高人,居然能夠借著此次柴府的狩獵擇婿,給蜀王李恪創造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呢?
郭業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這個站在蜀王李恪身後的高人,到底姓甚名誰。
就在他怔怔臆想間,李二陛下已經開始宣布此次柴府的狩獵擇婿無人勝出,四名候選人皆沒有達成柴家的要求,誰也無法抱得美人歸。
當然,這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真正的大贏家是李恪,他乘興而來滿意而歸。
隨後,李二陛下正式下令撤營回城,準備返回皇宮。
一時間,人動馬鳴旗飛揚,龍攆鳳駕的行營徐徐開始撤出皇家狩獵場。
龍攆在路過郭業的身邊時,李二陛下下旨道:“郭卿,你先彆急著回府,與禦林軍一道行走,隨朕返回皇宮,真有事情與你商議。”
郭業哦了一聲,便走到秀秀和柴禾禾跟前小小道彆了一番,然後策馬趕上禦林軍的大部隊,護衛著龍攆鳳駕返回城去,進了皇宮。
一進皇宮中,李二陛下招呼郭業跟在自己身邊,不過他們沒有去長孫皇後的甘露殿,也沒有去楊妃的夙鳳殿,而是去了平日批閱奏折處理朝政商談國事的望北閣中。
進了望北閣內,李二陛下下旨屏退了裡頭所有的宮女,更是勒令望北閣外的宦官統統退撤,百步之內嚴禁閒雜人等靠近。
此時,望北閣乃至望北閣方圓百步之內,僅僅隻有李二陛下和郭業二人。
郭業屁股還沒坐熱,李二陛下便笑著說道:“郭卿,朕今天雖然是興趣使然前往獵場,不過還真沒白去一趟啊。哈哈,朕心寬悅,很好啊。”
郭業陪笑地點了點頭稱是,靜待著李二陛下的後話,因為李二陛下剛才讓他隨同進宮商議事情,絕非隻是發發感慨那麼簡單。
果然,李二陛下接下來不作停頓,脫口問道:“郭卿,蜀王最近變化很大,不僅有謙謙君子之風,更有仁者胸懷,朕想立蜀王為太子,卿意下如何?”
噗通~
郭業屁股一滑,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
顯然,他被李二陛下的話……給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