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突如其來的楊勇投井自儘這一幕,杜荷一時間無法接受,張大著嘴巴詫異喊道:“二…二哥,就這麼死了?”
郭業眉毛一揚,瞪了一眼杜荷,吐槽道:“你丫才就這麼死了,會不會說話?”
“不不不…不是那個意思。”
杜荷麵露尷尬,拍打了一下嘴巴,急忙糾正改口道:“二哥,我是說楊勇好歹也是前朝太子,曾經差點成了前隋的皇帝,現在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在我們麵前投井自殺,嘖嘖,有些不可思議罷了。“
郭業聽著杜荷的話,不禁搖了搖頭,暗暗歎息道,真是任你生前光耀顯赫富貴榮華,死後就是一堆白骨一捧黃泥,誰也無法規避誰也無法免俗。
這時,杜荷已經跑到了水井邊,有些露怯地俯下身子往井中探著頭下去,隨後麵色一變,有些駭然地轉頭看著郭業,喊道:“二哥,死的不能再死,屍體都浮在水麵上了了。呃……要不要把王八斤和張九斤叫進來,把他撈上來啊?”
“撈上來?”
郭業搖了搖頭,阻止道:“楊勇已死,我們要他屍體作甚?算了,死者為大,即便屍體要打撈上來,也是李承乾該乾的事兒,跟我們沒多大關係了。”
說話間的功夫,彆苑之外的動靜越來越大了,好像是負責皇城守衛的禦林軍開拔進魏王府來了。
郭業臉色微變,衝杜荷急急說道:“杜荷,我必須先帶著王八斤和張九斤趁亂先逃出魏王府,不能被人認出我來,更不能讓陛下知道我參與了此事。楊勇之事到李承乾跟前如何說,就靠你自己了。”
杜荷滿臉正色地點頭道:“二哥你先走,太子那兒我自然有辦法應付。”
郭業嗯了一聲,轉頭便跑出了彆苑,將門口的王八斤和張九斤一蹴而就地招呼一起離去。
此時整個魏王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隨處可見甲胄佩刀之士,有太子府的親兵,更有頭戴白羽盔的禦林軍,看來魏王府這邊已經驚動了李二陛下。
郭業三人低著頭趁亂準備撤離魏王府,剛走到王府大門口,卻發現了李承乾的身影,李承乾的身邊緊緊跟著一個身穿五彩斑斕錦袍的青年,郭業猜測此人應該就是杜荷口中的那個兔相公趙節。
郭業暗暗吐槽,這兔子的身段和臉蛋,還真長得夠俊的,放在後世還真是一個韓國棒子花美男。
咦~
郭業頓住腳步,猛地怔住了,因為他看到了魏王李泰,而且看到了一個被五花大綁,摁倒在地跪在李承乾麵前的魏王李泰。
我的天,李承乾瘋了嗎?
在郭業的認知裡,能讓大唐親王下跪的,除了李唐列祖列宗之外,就隻有宮裡的李二陛下夫婦,還有太上皇李淵老爺子。
除此之外,哪怕是李泰犯了天大的罪過,都沒有人能承受他這一跪。
因為,這是上天賦予皇族的尊嚴。
而李承乾這個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不僅將魏王弟弟五花大綁,還讓他下跪在自己的跟前。
這萬一被禦史言官們知道,萬一傳進李二陛下的耳中,李承乾真是又攤上大事兒了。
郭業暗暗搖了搖頭,心道,看來李承乾已經得意忘形,內心膨脹到了極致。
果然,李承乾站在李泰跟前,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喝道:“李泰,窩藏前隋餘孽,你可知罪?”
李泰是在睡懶覺的時候被太子府親兵從床上拉下來的,被五花大綁帶到李承乾麵前之後,李承乾便將楊勇的身份和來龍去脈都一一道了出來。
當他聽到金成澤就是前隋太子楊勇時,李泰也是被嚇得肝膽破裂,掛在嘴邊絮絮叨叨就一句話,那便是“盧承慶這廝誤我!”
不過也許是跪在李承乾麵前有些久了,然後整個人也從最初的驚恐彷徨中走出,緩緩趨於冷靜了下來。
他冷靜下來之後,腦子就活泛了起來,他暗暗琢磨,本王隻是愛才心切才將金成澤招攬到府上,壓根兒就不知道對方的真正身份和包藏禍心,完全是受了盧承慶的蒙蔽。這事兒即便到了父皇那裡,我隻要打死認定受盧承慶欺瞞,想來以父皇平日對我的寵愛,肯定不會太過苛責。
哼,倒是我這位太子哥哥,居然讓本王跪在他麵前,對,一會兒我就拿這事兒跟父皇哭訴,即便父皇責罰於我,我也要將這個廢物太子給拉下水來。
隨即,他猛然抬頭盯著李承乾,矢口否認道:“太子,本王何罪之有?金成澤來本王府上乃是吏部侍郎盧承慶推薦,本王對他的來曆一概不知。倒是你,嗬嗬,居然敢縱兵披甲佩刀在皇城中恣意妄為,還驚動了禦林軍,今日你敢率兵殺入魏王府,明日恐怕就敢縱兵闖宮門,對父皇……”
“住嘴!”
李承乾一聽頓時暴跳如雷,他知道自己父皇當年在玄武門乾得那件醜事,所以也知道自己的父皇最忌諱皇子擁兵妄為。
所以,現在李泰給自己潑臟水,李承乾焉能淡定的住?
氣得正要上去踢李泰一腳來著,卻被兔相公趙節拉住了,隻聽趙節勸道:“太子殿下莫要生氣,任憑他說破大天去,這窩藏前隋餘孽一事是逃不了的。隻要將前隋太子楊勇一並擒到皇上跟前,看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對對對,你提醒的對!”
李承乾沒有在眾人麵前與趙節表現得太過親密,畢竟他也害怕蓄養麵首之事傳進父皇的耳中,隨即扯著嗓子喊道:“杜荷,杜荷,你個混賬玩意到底去了哪裡?可曾替本太子擒來前隋餘孽?”
“來了,來了,太子殿下,末將來了!”
早已混在不遠處人堆中的杜荷聞聲,自然是裝作火急火燎地小步跑來,然後氣喘籲籲地在李承乾麵前稟報道:“回…回稟太子殿下,楊勇,楊勇不願受擒,那啥,投井自儘了。”
“什麼?”
李承乾錯愕地驚喊道:“本太子交代過你一定要留活口,你竟然還讓楊勇這廝給投井自儘了?你…你個廢物!”
嘭!
李承乾高高抬腳就是一腿,直接踹在了杜荷的胸口上,噌噌噌,杜荷連退兩步,痛苦地蹲在地上。
郭業看到立時皺起眉頭,心中委實不忍,心中暗道,兄弟,你受罪了。不過你放心,此事一了,二哥就將你送到西川軍去,不受這變態玩意的氣。
說著,輕輕招呼了一聲張九斤和王八斤,悄無聲息地溜出了魏王府。
而此時李承乾仿佛還不解氣一般,欲要上前再踢杜荷兩腳才舒坦。
不過趙節拽著李承乾的胳膊,叫道:“太子殿下息怒,暫且饒了他一條狗命吧,正事兒要緊。等辦完了這事兒,就把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轟出太子府吧。”
說完,趙節撇撇嘴,厭惡和鄙夷地看了眼杜荷。
而跪在地上的李泰聽到化名楊勇的金成澤投井自儘,不由嘴角噙起詭笑,心中大呼慶幸,隻要楊勇一死,那麼之前自己跟他聊過的話,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那麼就算到了父皇跟前,他也不怕節外生枝了。
不過他嘴角的笑容還是被李承乾給發現了,李承乾誤以為李泰是在嘲笑他,不由怒道:“李泰,你彆得意,即便楊勇死了,但是你魏王府窩藏前隋餘孽的罪名,你休想跑的掉。哼,到了父皇麵前,我自然會陳述一切,好讓父皇治你大罪,看你以後還敢事事跟本太子爭搶否?”
說著,他猛然想起楊勇雖然已死,那死人也可以作為證據,隨即,他不耐煩地轉身向杜荷吼道:“杜荷,還蹲在地上作甚?裝死嗎?去,趕緊把楊勇的屍體給本太子打撈上來,然後與李泰一道,押解進宮麵見父皇。”
噌~
杜荷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卻未奔向彆苑,而是站在原地不動,緩緩解下腰間刀鞘,然後將手中佩刀歸入鞘中,心中暗道,既然二哥的任務已經完成,那麼我又何必還留在這裡受個鳥氣?
咣當~
杜荷猛地將裝入鞘中的佩刀扔在地上,扯起甲盔狠狠一同摔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啐道:“太子,杜某乃皇上欽封的世襲萊國公,今天我就告訴你,這親兵旅帥我不乾了,誰愛乾你找誰去!”
說罷,瀟灑轉身,頭也不回地奔出了魏王府。
“哈哈哈哈……”
李泰見狀頓時幸災樂禍起來,跪在地上被捆綁著身子雖不能動彈,卻能仰起脖子放聲大笑起來,不滯奚落著李承乾道:“太子,太子,瞧瞧你這人緣可真夠爛的,哈哈哈,活該,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