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趙飛軒也是微微使力一掌拍在石桌上,同仇敵愾地痛罵道:“最可恨的就是盧承慶這狗賊,煽風點火不說,還素來喜歡搬弄是非。魏王殿下也是年紀尚輕的緣故,才會受盧狗的教唆和蠱惑。”
郭業震怒過後稍稍恢複了冷靜,聽出了趙飛軒這話裡藏話,感情兒趙飛軒壓根兒就不想得罪魏王李泰,相反對顧家命案的幫凶盧承慶卻是痛恨非常,莫非其中還另有隱衷不成?
於是,他徑直問道:“那你當初追查顧家莫名失火的本意並不是衝著魏王李泰,而是衝著盧承慶去的?”
“啊?”
趙飛軒突然麵色錯愕,神情多了一抹慌亂,果斷閉口不言沉默了起來。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緩緩道出實情:“魏王乃是皇家子嗣,赫赫的天潢貴胄,豈是我這種地方官員所能得罪的?郭大人說得不錯,當初我追查顧家失火緣由真的就是針對盧承慶,可誰知背後卻牽出了魏王殿下。直到後來,我也才知道真正逼死顧家小姐和顧家老爺的元凶乃是魏王殿下。但是話又說回來,若非盧承慶這奸賊在汝州上竄下跳,在魏王麵前蠱惑和搬弄是非,顧家豈會遭此厄運?”
郭業心中暗暗冷笑,好你個趙飛軒,真是一點都不厚道,居然跟小哥玩這麼一出,真當我是傻子不成?
他眼中透著玩味,看著趙飛軒逼問道:“那這麼說來,你跟盧承慶壓根兒就是有私仇,隻不過想借著顧家父女被逼死和顧家十九口葬身火海之事,向盧承慶發難,對也不對?隻不過你沒想到查到最後居然扯出了幕後的魏王李泰,最後弄得無法收拾反被人拾掇了。這叫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被人最後倒打了一耙吃了虧,是吧?”
趙飛軒聞言,臉色驟變,雙眼瞪得老大老大,仿佛自己心底最深處都被郭業看透,暗藏的秘密無所遁形一般。
他望著郭業陰沉的臉色,心中不由一陣泛虛,心裡慌亂沒了底,緊忙衝郭業拱手一拜,歉意道:“慚愧,趙某不該瞞騙郭大人,唉,真是汗顏啊!”
郭業見著趙飛軒最終承認了有所隱瞞,嘴角微微翹起,語氣冷淡地奚落道:“趙刺史,你何止是瞞騙本侯啊?你這是要拿本侯當槍使啊,嘖嘖,些許日子不見,趙大人的心眼倒是越來越多了,好歹你我還是連襟啊。嘖嘖,真是看不出來,人心真是隔肚皮啊,日防夜防家……”
聲音到此,即然而止,最後幾個字郭業並未說出口,但是趙飛軒又怎會聽不出來?
此時他恨不得腳下裂開一條地縫,整個人鑽進去遮羞避醜。
郭業奚落了一番趙飛軒的鬼心眼多多之後,見著目的已經達到,也解了不少心中的悶氣。
到底是連襟,到底是貞娘的姐夫,到底是火辣辣美少婦慧娘的相公,他也不會鬨得太過尺度,點到為止即可。
隨後,他緩緩坐回了大理石劈成的圓凳上,提起筷子夾了口早已涼透的小菜放進嘴中,嚼了數口之後,緩緩問道:“要我幫你,你總得跟我說出你跟盧承慶到底有何私仇吧?這麼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幫你,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啊?”
正羞臊難當的趙飛軒聽著郭業這麼說,頓時如聞天籟般激動地抬起頭來,眼巴巴地望著郭業,麵上早已是喜不勝收,就差喜極而泣嘩啦啦流眼淚兒了。
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他怎麼可能還會對郭業有所隱瞞?
當即他就咬牙切齒地回道:“沒錯,我跟盧狗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此仇比山高似海深,殺千刀的盧狗。”
郭業聽著對方話中無不透著滿滿的仇恨,冷不丁打了個激靈,這可真是恨到骨子裡了。
於是問道:“仇為哪般?彆兜圈子了,直說吧!”
趙飛軒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剛要張嘴說出,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被掐掉了,貌似有些猶豫,更是有些難以啟齒一般。
郭業見狀心裡突然來了氣,嗬斥道:“趙飛軒,你還有完沒完?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卻跟大老娘們似的扭扭捏捏?你愛說不說,深更半夜我不睡覺卻陪你在這兒瞎耽誤功夫,你說我不是腦子有病犯抽抽了嗎?”
說著,郭業再次怒然起身,作勢就要離開涼亭。
“彆!”
趙飛軒見狀立馬喚住了郭業,再也不敢猶豫彷徨,硬著頭皮張開口,如竹筒倒豆子般劈裡啪啦說了出來道:“因為盧承慶這條老狗到了汝州之後,不思為聖上選秀女,卻將主意打到了我家夫人慧娘身上。這廝天天沒事兒就往我官邸跑,屢屢暗示我將慧娘獻與他侍寢,不然的話回到長安定給我小鞋穿。郭大人,你說天底下還有比這等老狗更加厚顏無恥的嗎?趙某真是羞與此等豺狗同朝為官,此事之所以猶豫不說,委實是怕汙了你的耳朵啊,郭大人!!”
郭業聽過之後亦是滿臉怪異狀,心中忿忿啐道,奶奶的,好你個盧承慶,還真是有眼力勁兒啊,居然也懂得欣賞慧娘火辣辣的美,嘖嘖。
不過他真心料想不到這廝如此明目張膽,竟然跟人家丈夫提出這種非分的要求,況且趙飛軒當時還是堂堂的汝州刺史啊,難不成他是見著趙飛軒朝中無人好欺負?還是說此番出長安拉著魏王的虎皮壯了膽色?
不要臉,真夠不要臉的!
他心底最深處弱弱地想到,老子也欣賞慧娘,膽子也比你盧承慶大上好幾倍,卻也不敢當著趙飛軒的麵提這非分要求,你這不是逼著趙飛軒跟你拚命嗎?
要知道奪妻之恨可是與殺父之仇同等並列的,這拉起仇恨來可是杠杠滴。
他清楚,古代文人雅士有易姬換妾的癖好,但是還真沒聽說過有易妻這一說。
再者說了,盧承慶這孫子並非跟人家趙飛軒交換,而是伸手跟人家索要哇。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道:“趙刺史,你沒答應盧承慶這無禮要求吧?”
“呸!”
趙飛軒臉頰微紅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恨聲痛罵道:“我恨我自己隻是一介書生,不能手提三尺青峰一劍將其捅死,哪裡還會答應他這厚顏無恥又下作的要求?再說了,若是我答應他,我又豈會有今日之被貶蜀中,此生升遷無望??”
郭業趕緊笑著安撫道:“趙刺史,彆激動,彆激動哈,我也隻是問問,問問而已。”
這邊安撫完,他心中也在暗暗打鼓,沒想到趙飛軒對慧娘會如此看重,以後自己也要悠著點了,對著慧娘的時候說話做事都要小心著點,避諱著點為好,不然趙飛軒下一次要找人拚命的可就是自己了。
現在既然事情的前後始末都弄清楚了,他大致也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先不說趙飛軒與自己是連襟,就衝著盧承慶這孫子惦記慧娘,那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狗日的,搶女人搶到郭小哥的碗裡來了。
慧娘就是怎麼著也輪不到你盧承慶這條老賤狗惦記啊,慧娘縱是要跳也要跳到小哥的碗裡來呀。
幫了!
這個忙,幫定了!
隨即,他大大方方地走回原來的位置,衝著趙飛軒拍著胸脯說道:“放心,這事兒我應承你了,誰讓你我是連襟呢?我不幫你,誰幫你?”
趙飛軒又是激動地摩挲著雙掌,問道:“啊?真的?”
“騙你做啥?大老爺們說話算話,一口唾沫一個釘!”
郭業嘴角揚起,言之鑿鑿地保證道:“這事兒我說幫就一定幫。說吧,你希望我如何幫你?”
說著,郭業又掰扯起手指,細數道:“但是幫你也分好多種,就看你有哪方麵的需求了。你是想我替你出口惡氣,出手懲治懲治盧承慶呢?還是說讓我想辦法替顧家伸冤?或者說,你單純就想化解掉你與魏王殿下的這點過節,然後替你在長安找找門路,想辦法從蜀中益州這種地方調離出去?你說下你的需求,我好對症下藥,不是?”
趙飛軒聽後仿佛有了一種生機重煥的雀躍,整個人頓時精神奕奕了起來。
接著他躊躇了一番後,終於開口說出了自己想讓郭業幫襯哪方麵的需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當趙飛軒眉飛色舞地侃侃而談過後,郭業心中卻生出了幾分心寒,頓時對趙飛軒有了一絲鄙夷,對慧娘也心生了幾分的不值。
男怕入錯行,這女人啊,還真就怕嫁錯郎。這老話可真是半點不扒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