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馬車,並駕齊驅,直至近到郭業的馬車,才停了下來。
其中一輛馬車,奢華怪異車身極長,郭業看得有些眼熟。
眨巴眼兒的功夫,居於正中的那輛馬車中就鑽出一名白衣女子,赫然便是衛國公府的魚暖暖小姐。
同時,左右兩駕馬車中也不約而同地分彆鑽出兩人,正是柴令文與梁叔宇。
郭業看著兩人再一次巧合般地出現在自己跟前,不由暗歎,這兩位護花使者老冤家,可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啊。隻要有魚暖暖出現的地方,不一定會出現柴令文或梁叔宇;但是隻要柴、梁二人其中有一個在魚暖暖身邊,那麼另外一個必定會如附骨之蛆,如影隨形。
這麼個黏糊勁兒,不搞基實在是太可惜了。
郭業笑著衝三人拱拱手,招呼道:“三位居然齊齊趕來相送郭某,我該稱一聲受寵若驚嗎?”
柴、梁二人還未回應,倒是魚暖暖搶先開口說道:“郭公子好不厚道,居然要出遠門了,也不知會暖暖一聲。莫非沒有將我們當作朋友嗎?”
梁叔宇見機插嘴,配合魚暖暖道:“正是如此,郭業,你我好歹也是聯盟合作的夥伴,怎能如此生分呢?暖暖妹子說得沒錯,你委實有些不厚道,不地道。”
柴令文自然不可能讓梁叔宇專美於魚暖暖跟前,趕緊補充道:“幸虧我們乾得及時啊,不然就錯過了相送的時辰。”
柴令文與郭業雖說有合作之誼,但是因為攙和了妹妹吳秀秀和父親柴紹之間一些不愉快的前塵往事,和郭業有了幾分隔閡與心結。所以言語間少了幾分梁叔宇的灑脫與玩世不恭。
聽著三人有些責怪自己不告而辭的意思,雖是指責,但言語誠摯不作假,郭業心裡起了幾分感動的漣漪。
繼而打趣著三人,道:“我說三位,用得著說得這麼嚴重嗎?郭某又不是一去永不回,說得好像我在長安城中乾了多少虧心事似的。嘿嘿,再說了,以三位的能量,難道還收不到郭某即將出長安遠行西川的風聲嗎?嗨,小事一樁罷了,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兒,犯不著挨個兒通知,過些時日我便能返回長安與你們再聚了。”
魚暖暖撲哧一笑,嗔道:“好你個郭業,三言兩語便翻盤,怎麼聽著變成我等的不是,說得我們三人小肚雞腸似的。虧我們急急趕來,好沒良心呢!”
魚暖暖一嗔一怨間,美目閃爍神情委屈至極,看得郭業委實有些淡定不住了。至於柴、梁二位,那就更無需再提,癡了!
此時,校尉又來催促,時辰不等人。
隨即,郭業再次拱手說道:“三位,離彆在即,郭業就不多做耽擱了。過些時日,咱們再聚長安城。至於長樂坊大錢莊之事,三位多多操心,多多擔待,郭某福薄命苦,隻能繼續做我的甩手大掌櫃了!”
魚暖暖搖頭苦笑道:“真是撿了便宜還說風涼話的主兒,放心吧,長安這邊一切有我!”
“祝君一路順風又順水,好走~”
“願郭兄弟此去西川多順利,你我再聚長安之日,便是你馬到功成之時。”
柴令文與梁叔宇亦是相繼抱拳贈言。
“弟兄們,揚旗出城,準備啟程囉……”
那名校尉收到郭業的指示後,策馬奔到隊伍的最前頭,高舉手中橫刀不斷揮舞號令著。
離彆在即,郭業與魚暖暖三人無聲地頷首以對,就要鑽進車中。
突然,城中方向又奔來一輛馬車,馬夫一邊趕著馬車,一邊揮鞭吆喝高喊著:“郭大人請慢行,請稍待,我家大人來送我家三公子了。”
郭業趕忙阻止了即將出行的隊伍,站高眺望來人,這馬車依然瞅著有些眼熟,好像是長孫府的馬車。
果然,馬車來到郭業等人的跟前,車中鑽出一名身材矮小麵相精乾的中年人,正是長孫羽默他爹,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從馬車中鑽出,有些著急忙慌地衝郭業說道:“幸虧來得及時,也不枉我中途退出早朝,前來相送。”
郭業不會自大到長孫無忌為了相送他,會中途半場退出早朝。
他這麼急急趕來,無非是為了長孫家的三小子長孫無忌。
可偏偏長孫羽默這小子聽到父親的動靜,居然沒有鑽出馬車來相見。
郭業隻得替長孫羽默招呼道:“長孫大人,羽默跟我一通前往西川,你就放心吧,我定會照顧他周全。”
長孫無忌被郭業看出了心思,有些尷尬地說道:“我家這三小子啊,自幼就被家裡寵壞了,從未出過長安城,更彆說靠近吐蕃國的西南邊塞了。此番前去路途遙遠,還真要有勞郭業你費心思,好生照顧一番才是。”
郭業或多或少知道這父子倆好像不對路,長孫無忌看死長孫羽默這小不長進,而長孫羽默呢,則是看他爹不順眼,頻頻對著乾。
現在見著長孫無忌冒然中場退出早朝,特來送子遠行,看來還是父子連心,血濃於水啊。
此時的長孫無忌說完這番後,張望著腦袋四處尋覓著長孫羽默的身影,貌似有些焦急與擔心。
此情此景,令郭業不由想到了當日自己離開隴西遠行西川之時,老爹郭老憨站在岷江渡頭目送著自己乘舟遠去,就那麼站著久久不走,直到自己消逝在老爹的視線之中,他還是未曾動彈過一步。
望子成龍也好,盼子早歸也罷,歸根究底還是一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隨即,郭業輕聲說道:“長孫大人不要找了,羽默就在前麵的馬車中。要不,我招呼他下來,讓你們父子說會兒話,一敘離彆之情?”
“啊?不要了,不要了,嗬嗬——”
長孫無忌有些苦澀地笑了笑,無奈地歎道:“興許真是我這個當父親的平日太過嚴苛,或者說一直將心思用在他的大哥二哥身上,這孩子心裡一直都在怪罪著我。唉,隻要他能平平安安,穩穩當當,我今後也不會再苛刻要求什麼了。”
此時的長孫無忌儼然沒有了文武百官之首的霸氣,也沒有了天策府一係大佬的桀驁之氣,有的隻是一個當父親的和藹與牽掛。
而且還是一個比較無奈和失敗的父親。
郭業又瞟了一眼長孫羽默的馬車那邊,這小子還是沒有動靜。
郭業不由安慰道:“長孫大人不要想太多了,羽默將來肯定會有一番作為,指定不會墮了長孫世家的威名。放心吧,到了西川我會好好開導開導他,讓他放下心中對大人您的一些陳見和戾氣。也許再回長安,大人你就能見到不一樣的長孫羽默呢,嗬嗬!”
“啊,那感情兒好,那感情兒好,聽郭業你這麼說,我便安心了。”
長孫無忌臉上總算有了幾分欣慰的笑意,對著郭業說道:“郭業,如今的你並已經不再孤軍奮戰,亦不是無根飄萍了。你且記住,無論身在長安,還是身在邊塞,咱們天策府一係,永遠都是你堅強的後盾。放心大膽地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朝廷這邊,一切有我們!”
這個我們,指的就是占儘朝堂半壁江山的天策府係的官員。
說出這番話之餘,長孫無忌瞬間又恢複了平日那股子桀驁不馴,頤指氣使的霸氣。
郭業聽著對方這話講得那真叫一個霸道,心裡不知為何感到很踏實,這也許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的幸福吧?
絮叨了這麼久,最前麵的那名校尉又策馬趕來,催促時辰已晚,還啟程了。
郭業看了看天色,可不,再耽擱下去就要到日頭當空到正午了。
繼而對長孫無忌拱手告辭道:“長孫大人,時間不等人,我等先行出發了。”
“且等上一等!”
長孫無忌喚住了郭業,又神色有些焦躁地扭頭看了一眼城中的方向,嘀咕道:“怎麼還不來呢?”
郭業暗暗驚訝,你妹哦,還有人要來?
隻聽長孫無忌殷殷關切地說道:“我家這三小子從小就被家裡的廚子養刁了胃口,所以我趕來之前讓管家準備了幾個廚子,還有幾個幫忙鋪床疊被洗衣裳的丫鬟,與你們一道兒前往西川照顧三小子。再等等,再等等,估摸著就快到了。”
我暈,郭業瞪大了眼珠子,生怕自己聽錯了。
長孫無忌居然還讓府中廚子和丫鬟一起隨行,照顧長孫羽默?
奶奶的,這是去曆練一番長見識,還是遊山玩水去渡假?
不過,長孫無忌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啥,隻能等著唄,要怪也隻能怪那父愛大如山。
人家是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而跟前這位長孫大人呢,則是孩兒要遠行,跟著瞎忙乎。意恐兒遭罪,忙得團團轉啊。
就在郭業呆在一旁乾等著之時,前邊的馬車有了動靜,長孫羽默掀開車簾鑽出,站到車轅上喊道:
“什麼廚子?什麼丫鬟?我統統不要!你如此看低我,我偏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之事給你看,哼!”
這小子臉罩寒霜,眼神淩厲地瞪著長孫無忌,極其的不悅和不耐。
隨即又衝郭業喊道:“姓郭的,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自行先走了,咱們前邊驛站再見!”
說罷,再也不看長孫無忌與郭業,彎腰鑽進了車中,催促著馬夫抖韁揚鞭,快快前行。
三兩下的功夫,馬兒奔起率先出了長安南門。
郭業一陣無語,奶奶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小子好久未發作的暴脾氣又來了。
隨即,他隻能衝長孫無忌歉意地說道:“長孫大人,你看,嗬嗬,小子也不能多做耽擱了,不然我擔心這小子跑遠了迷了路。”
長孫無忌此時已然有些慌亂無神,急急請道:“唉,是我自己瞎操心了。你們趕緊出發,莫要耽誤了正事。”
他一邊催促著郭業出發,一邊再次諄諄交代道:“郭業,我就將羽默拜托給你了,替我擔待著點,多多照應這點。”
郭業笑道:“好說,大人且放心!”
隨後,才衝隊伍前頭喊道:“諸位,揚旗,出發!”
“喏!”
“大人有令,出發囉……”
很快,浩浩蕩蕩的隊伍徐徐過了南門口,出了長安城去。
長孫無忌看著隊伍漸漸消逝在南門方向,再眺望已經有些費勁,突然瞟了眼南門之上的城樓子,心中樂道,對啊,那地高,應該還能看得更遠些。
倏地,他撇下馬車和馬夫,獨自一人朝著通往南門城樓上的石梯小跑奔去……
就為多看遠行的孩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