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師爺,屋裡悶得慌,咱們就在兵司大院走走,邊走邊說吧!”
說罷,郭業便領著穆師爺在大院裡頭轉悠了開來。
郭業雙手負背前頭走著,穆師爺緊跟其後,歎道:“郭大人說得沒錯,顧大人曾讓我找過元舉,元舉也曾表示過會幫顧大人從中斡旋一番。隻不過後來我無意間得知,龔吉居然除了有王侍郎撐腰之外,還與右金吾衛大將軍常何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常何?右金吾衛大將軍常何?”
郭業仔細思索了一下這個名字,好似有些印象地確認道:“你說的常何可是武德九年的玄武門事變中,負責守衛玄武門的中郎將常何?當年就是他私自關閉玄武門,讓當今聖上在玄武門內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給……”
郭業戛然停止口中的話,但卻將右掌化作手刀,比劃了一個劈砍的動作。
穆師爺當然知道郭業想說什麼,點點頭低聲說道:“正是這位常何,玄武門功臣之中就有他的一席之地,他也正是因為玄武門事變才從此青雲直上,簡在帝心啊。今年年初,更是遷升右金吾衛大將軍一職,陛下更是進其爵位為開國伯。一個伯爵之位居然冠名開國,可想而知皇上對其的寵信。”
郭業默認了穆師爺這番說詞。他清楚,若非當年政變之時,常何替李二陛下私自關閉玄武門,做了李二陛下殺太子哥哥宰齊王弟弟的幫凶,以他一個玄武門守將的資曆,又怎麼可能短短四年間就能封為開國伯,又怎麼可能與河間郡王李孝恭這樣的開國元勳平起平坐,分彆執掌左右金吾衛呢?
果然啊,從龍功臣才是青雲直上,加官進爵的無上捷徑。
彆看常何與李孝恭這位皇室宗親分彆執掌金吾衛,但是若要較起真兒來,常何此人在李二陛下心目中的份量,絕對超過了河間郡王李孝恭。
誰讓常何是李二陛下登基大寶的幫凶呢?誰讓李孝恭占著皇室的身份還這麼喜歡帶兵攬權呢?
郭業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常何此人,不能小覷。
隨即,郭業問道:“開國伯常何與龔吉又有什麼關係呢?莫非沾親帶故?”
穆師爺回道:“說是沾親帶故也稱得上,因為常何的第八房夫人正是龔吉的親姐姐。雖說常何不怎麼與龔吉走動,甚至有些看不上他,但是多少還是姐夫與小舅子的關係吧?這也是王侍郎一直庇護龔吉的另外一層緣由。”
郭業笑道:“還真是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一個庫司郎中居然拔出蘿卜帶出泥,還扯出個開國伯爺來!”
奚落了一番之後,郭業好像明白了穆師爺為什麼不讓馬元舉攙和此事的原因。
旋即說道:“我知道了,馬元舉未被陛下賞識之前,就一直是常何的門客,而且還是常何在陛下麵前推舉的馬元舉。所以因為這個原因,你沒讓元舉幫忙,不想讓他夾在你們與常何中間不好做人,是這意思不?”
穆師爺點頭說道:“正是如此,而且元舉雖獲聖上賞識,但是始終是個中書舍人,而且立足未穩,我擔心因為這事兒鬨大無法收拾,牽連拖累了他。唉,元舉這一路走來,實屬不易啊!”
原來如此,郭業差不多理清了穆師爺為何不讓馬元舉幫忙的因由。
不過他還是鬱悶,突然埋怨道:“穆師爺,你之前隻跟我說了龔吉受王侍郎庇護,卻沒跟我說過他跟開國伯常何有關係啊?你既然怕馬元舉受到牽累,難道就不怕我受到牽連嗎?靠,你這老頭,有點不厚道啊?”
穆師爺聞言,也是一陣汗顏,聽著被郭業戳穿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不由一陣臊得慌。
一時間吱吱唔唔地回應道:“嗨,我知道郭業你連江夏王李道宗都敢惹,所以想著縱使開國伯常何介入此事,你也應該能夠應對自如,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吧?”
尼瑪,莫非自己贏了江夏王李道宗半個長樂坊之事,已然在長安城中傳開了?
這世上真沒有不透風的牆啊!
繼而,郭業一陣搖頭苦笑道:“穆師爺啊,你也太高看我了?江夏王之事也是有諸多巧合在裡頭,不然你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老虎嘴邊捋須啊。”
穆師爺恭維道:“郭大人又何必謙虛呢?你瞧瞧你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長孫無忌家的三公子甘為你的下屬,而國子監書學班中的那群小爺,哪個不是來頭顯赫,競相唯你馬首是瞻啊?嘿嘿,下官相信,區區開國伯根本不能撼動你分毫!”
尼瑪,越扯越遠,郭業是看明白了,現在穆恭這老小子怕自己推諉了此事,怎麼恭維怎麼來,儘是一頂又一頂的高帽子。
郭業翻了翻白眼,差點就脫口說道,霍國公柴紹還是我正兒八經的嶽父呢,我那位以三軍元帥之禮葬之的嶽母大人還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平陽公主呢。
對於高帽子,郭業早就生出了抗體,誰想忽悠都不好使。
穆師爺見著自己好說歹說奉承恭維了一大堆,郭業愣是無動於衷,不由再次賣起悲情牌來,說道:“郭大人,對於剛才我與顧大人的欺瞞,還請寬宏大量恕罪則個。不過,我們在長安毫無根基,有了難想找個人幫襯一把都找不到,如今郭大人再不相幫一把,唉,這可怎麼辦啊?”
穆師爺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眼淚花兒也生生擠了出來,大有老淚縱橫之勢。
郭業揮揮手趕緊阻道:“得了,這事兒我已經答應了顧大人,我又豈能反悔?既然開了口子,那就想幫到底吧!你莫非忘記了咱在隴西的時候,彆人怎麼喚我的?”
“知道知道,”穆師爺聽著郭業親口應承了下來,立馬破涕為笑,欣喜叫道,“咱隴西的百姓不都說了嗎?重情重義郭小哥,郭大人當真是言出必踐真漢子呐!”
郭業見著穆師爺陡然間變臉,也不由好笑道:“穆師爺,得了吧,我不吃你這套。你先回去吧,這幾天就和你家大人將我說得那個賬簿給搗騰出來,切記,做得逼真一點,而且莫要驚動了其他人。:
穆師爺連連點頭稱是,而後轉身出了兵司大院,朝著庫司大院的方向行去。
穆師爺一走,郭業立馬收起了剛才的笑意,一副謹慎的神情自顧說道:“媽蛋,既然龔吉牽扯到了開國伯常何,那這事兒還真要做得小心些,隱蔽些,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啊!奶奶的,真是他鄉遇故知,麻煩加身來!”
噌噌噌~
郭業剛嘀咕完,突然發現季布領著一夥人從外頭進來兵司大院中,衝著長孫羽默的書令史房跑去。
這些人他一個也不認識,雖然穿著八九品的綠衣官袍,但他很肯定這些人絕非兵司四房中的刀筆吏員與掌固。
心下好奇,他喚住了季布,問道:“季布,匆匆忙忙領著這麼一大票人,你這是要乾啥?”
“啊?”
季布聞聲駐足,立馬轉身麵有苦澀地笑道:“大人,按照規矩,現在正是咱們衙門休沐的時辰,約莫一個時辰左右。這不,奉長孫書令史之命,下官從駕司、職方司叫來一些刀筆吏員、還有幾名掌固,去書令史房裡樂嗬樂嗬!”
郭業半開玩笑的問道:“哦對,這個時間差不多是午睡時間哈?你們一群大老爺們去長孫羽默那兒樂嗬樂嗬,又什麼好樂嗬的?搞基呀?”
季布當然不知道搞基是什麼意思,當即指了指長孫羽默的書令史房間,讓身邊的那夥人先行過去。
然後回稟郭業道:“大人,能有什麼樂嗬的?這不是長孫書令史說休沐時間太過無聊,就想著讓下官去其他三司找些人來,陪他玩耍一下嘛!”
郭業搖頭苦笑:“我就知道長孫羽默這小子閒不住,你們這麼多人聚在他公務房裡,玩耍什麼?”
“這……”
季布又開始犯起吱吱唔唔的臭毛病了。
郭業白眼相向了一下,這廝立馬脫口說道:“長孫書令史說要在公務房推牌九耍銀子,大人恕罪,下官隻是奉命行事啊!”
郭業一聽長孫羽默要聚眾推牌九,頓時一陣發麻,尼瑪的混球,居然在兵部衙門推牌九賭錢,還叫來其他三司的官員來聚賭。
這小子八成又仗著自己是長孫無忌家的公子身份,威逼這些低級官員們陪他賭錢了。
靠,郭業想著長孫無忌的胡鬨,又下意識地瞟了一眼一直關閉著門窗的兵司郎中薛雄的房間,越想越納悶,這兵司大院是怎麼了?
先有兵司郎中薛雄堂而皇之在兵部公務房召妓,再有兵司書令史長孫羽默公然在兵部公務房聚賭推牌九!
真是活見鬼撞了邪,以後這兵司大院裡頭可真有樂子玩了!
恍然間,郭業好像已經預感到第二個國子監書學班的死灰複燃,冉冉升起!
PS:這是第二更,晚點還有一更是為昨天的打賞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