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飛軒率著三百府兵突兀殺進戴府,將戴明德團團圍住之機,郭業也動身出發,飛速前往糧倉重地。
因為戴明德二夫人的緣故,趙九醜必須留在趙府中,護衛其周全。
郭業曾再三交代於他,二夫人乃是張士元命案的重要認證,不容閃失。
所以,郭業此番前往糧倉,趙九醜沒能成行。郭業唯有叫來趙飛軒的幕僚徐福,與自己同行。
徐福乃文弱書生,不會騎馬,郭業隻得與他共乘一騎,兩人一塊兒抵達了糧倉外圍。
一到地方,之前接到趙飛軒安排的安州折衝都尉羅威,便前來迎接二人。
儘管他這個折衝都尉乃是從五品的武職,但見著郭業這個六品監察禦史的文職,還是不敢懈怠輕慢。
特彆是郭業口銜聖命而來,實打實的朝廷欽差,他更加不敢傲慢。
見著郭業策馬而來,急急親自上前牽馬墜蹬,以示恭請。
從五品的折衝都尉,給六品監察禦史牽馬墜蹬,即便在長安,也是不多見。
郭業衝羅威微微頷首,一個抬腿便翻身下了馬,兩名府兵有趕忙上前將幕僚徐福小心翼翼地攙扶了下來。
徐福下馬之後,有些疲累地衝羅威象征性地介紹了下郭業。
羅威拱手抱拳道:“見過郭禦史!”
郭業此時也管不了那些虛頭八腦的禮數,而是神情鄭重地衝羅威說道:“羅都尉,現在北門城樓即將易主,被我們的人掌控。而戴明德,差不多也被你家刺史大人控製住。現在就剩下糧倉這邊,鄭州、汝州兩府近兩千的府兵。現在這邊是怎麼一個情況?”
羅威麵有苦澀地笑了笑,說道:“郭禦史,不怕您笑話。自從被調來汝州之後,戴刺史就命我鄭州八百府兵把守糧倉外圍,不讓我們進入糧倉重地。糧倉重地一直都有汝州、鄭州兩地的府兵把守。裡頭的情況,末將當真不知。高重海,戴明德兩人同穿一條褲子,您如果要單身匹馬冒然進去,遊說這兩千府兵歸順,恐怕……”
郭業還未等羅威勸完,斷然揮手拒絕了他的勸告,說道:“我意已決,無需再勸。如果戴遠山聽聞戴府被圍,慫恿這兩千府兵作亂,後果不堪設想。走,你這就帶我進入糧倉重地。”
“可是……”
羅威顯然有些猶豫,躊躇不前地沉吟著。
郭業雙手負背,橫眉冷怒羅威,喝道:“羅都尉,本禦史口銜聖命而來,怎麼?難不成你想抗旨不尊?”
旁邊的徐福也是恨鐵不成鋼地嗬斥道:“羅都尉,趙刺史有命,一切聽從郭禦史號令。刺史大人對你有提拔保舉之恩,莫非你想忘恩負義不成?”
羅威趕忙又是作了個長揖,衝郭業說道:“禦史大人言重了,末將豈敢抗旨不尊?這可是殺頭誅九族的大罪!”
旋即,衝著自己身邊僅剩的五百府兵吼道:“弟兄們,欽差大人有令,即刻火速前往糧倉重地,不得有誤!”
“喏!!!”
五百人手持戈矛,齊聲聚喊。
五百府兵前邊開路,郭業、羅威、徐福緊隨其後,很快,便過了糧倉外圍。
待得五百府兵停下腳步之後,郭業才凝目向前望去,原來汝州城的糧倉重地是這般樣子的。
所謂的糧倉重地,是由十八座糧倉連成一片,然後四周圈起高達十幾丈的圍牆。
郭業正對麵的不遠處,正是糧倉重地的正門。
正門乃是由兩座塔樓搭建而成,中間是兩扇巨型木門,兩座塔樓頂端相連搭成一座小型的城樓。
如果將糧倉重地比成一座城池的話,糧倉的正門倒是挺像一個迷你型的城門樓子。
此時糧倉兩扇巨型大木門緊閉,兩座塔樓之上各有近百挽弓搭箭之士,遙遙對準正門下邊。
羅威的五百府兵停住腳步後,塔樓上便傳來一陣喊話:“我家戴都尉有令,你們安州府兵,不得擅入糧倉重地,退後,速速退後。否則弓箭無眼,傷了自己性命!”
“你媽的!”
這聲斥罵出自羅威。
聽著樓上那府兵桀驁不馴的措辭,他縱是泥人也來了三分火氣,在他聽來,這些汝州、鄭州的府兵,好像壓根兒就沒把安州的府兵當一回事。
喊話的口氣。好像當他們是雜役下人那般呼喝。
隨即,他走上前去衝著城樓喊道:“放肆,你算個蛋?叫你家戴都尉上來答話!”
“我家戴都尉和高都尉正飲酒,沒空!”
這番回答頓時惹怒了羅威,感覺自己堂堂一個從五品折衝都尉被輕視了,臉上無光不說,還備受羞辱。
旋即,再次高聲罵道:“草你娘的小兵蛋子,嘬死呢?趕緊通傳你家都尉戴遠山,朝廷欽差,監察禦史郭大人駕到,速速前來開門迎接!!”
這話一出,塔樓上麵頓時沒了聲音,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應該是塔樓上的府兵跑去通知戴遠山了。
郭業聽著剛才塔樓上的府兵與羅威的答話,心道,奶奶的,這兵倒是挺驕的,兵是好兵啊,白瞎跟了戴遠山這狗賊了。
正當郭業思緒間,塔樓上又上來幾個人,其中兩人的裝扮不同其他兵卒,都是明光鎧甲,腰佩橫刀,紅纓鼇兜,不出意外正是戴遠山,高重海兩人。
不過郭業眼尖,還是看得出兩人的區彆。
左邊一人個高稍壯實,右邊一人偏胖偏矮一點。
先衝郭業開口喊話的,乃是右邊胖矮那人。
隻聽他喊道:“本將戴遠山,不知欽差大人郭禦史半夜前來糧倉重地,有何貴乾?”
郭業的眼神鎖定在他的身上,自然發現了對方的眼睛也看著自己。
聽著他喊話,心道,原來他便是戴遠山,汝州刺史戴明德的堂弟。
郭業撥開前麵擋住身子的幾名府兵,上前幾步遙遙答話道:“既然你是戴遠山,那麼你身邊之人便是鄭州折衝都尉高重海咯?”
左邊那位個高壯實之人應道:“正是高某!”
郭業微微頷首,稱了一聲好,突然——
隻見他從懷中掏出黃帛聖旨,高高舉起,衝著塔樓之上所有人,包括戴遠山,高重海兩人,憋足了氣高聲喊道:
“聖旨在此,眾人接旨!”
黃帛聖旨,高高舉在半空,明黃之色透著尊貴,讓人不敢有一絲褻瀆。
郭業身邊之人,羅威與徐福先後率著五百府兵齊齊跪下,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間,山呼萬歲之後,連帶著塔樓之上,包括糧倉圍牆之上兩千的府兵皆被喊聲震懾,相繼跪倒在地,山呼萬歲起來。
郭業知道,聖旨一出,必定能有這番效果。
大唐帝國的聖旨,不僅代表著皇帝敕命,尊貴無比,還代表著每個大唐子民,大唐士卒的榮譽。
這是任何一個強盛國家的人民,與生俱來的榮譽與尊嚴。
這也就解釋了,每當我們看到國慶大閱兵之時,每當在天安門觀看升旗儀式,國歌奏起的那一刻,心中會激蕩不已。
這就是強國百姓的榮譽與尊嚴。
...
高重海與戴遠山沒有料到,郭業竟然會突然高舉聖旨,造出這般聲勢來。
儘管二人心中藏有汙穢,但聖旨當前,他們豈敢不敬?
隨即,兩人不情不願地相繼跪了下去。
一時間,
塔上塔下,倉內倉外,將近幾千人齊齊跪倒在地,唯有郭業一人傲然挺立,緩緩展開聖旨,宣道:
“即日起,由欽差大臣,禦史台監察禦史郭業,節製三州折衝都尉府兵馬,違令者,當以欺君之罪處之!”
宣罷之後,幾千府兵再次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後相繼起身,幾千道目光瞬間凝聚到了郭業的身上,郭業能從他們眼中看出敬畏之意。
心中美滋滋,甭提多帶勁。
奶奶的,這盛世大唐當官的感覺,奏是不一樣。
他宣完旨意之後,迅速將聖旨卷成軸,藏進了衣袖之中。這道聖旨,他私底下看過不知多少次了。
其實他之所以這麼著急將聖旨藏好,是擔心戴遠山會伸手跟他索要聖旨,一看究竟。
因為他雖是照著聖旨這麼念,但是膽大妄為多少有些篡改,將禦史大夫高士廉的名字,換成了監察禦史郭業。
這如果被戴遠山索要過去,他這個假扮欽差不就露餡了嗎?
不過還好,現在戴遠山和高重海明顯相信了郭業所念的聖旨。
隻不過兩人的眼神透著驚駭,這道聖旨下來,意味著他們都要聽命於郭業。
糧倉之中可是藏著足足一百五十萬貫的賑災銀。
如果郭業要強行打開糧倉,那麼……
當即,戴遠山趕緊喊道:“郭禦史,不知您還有何事要吩咐?我等職責所在,守衛糧倉,就不開倉門迎接大人進糧倉重地了。”
言下之意,頗有下逐客令之意。
他巴不得趕緊將郭業這尊瘟神送走,心中也是不斷埋怨自己的堂哥戴明德,怎麼讓郭業來到糧倉重地呢?
誰知郭業明顯沒有走的意思,而是石破天驚地又爆出一道命令來:
“本禦史奉聖命督辦三州災情,節製三州折衝都尉府。本官宣布,即日起,由高重海高都尉身兼兩府,同時掌管汝州折衝都尉府與鄭州折衝都尉府。”
高重海聞言,顯然麵露詫異,不過詫異之後嘴角之處還是不露痕跡地翹起一道弧線,貌似喜色。
而戴遠山則是不同,滿臉怒容地遙遙一指郭業,氣急敗壞地喊道:“郭禦史,你這是何意?”
“什麼意思?”
郭業冷笑一聲,眼皮子都懶得衝戴遠山抬一下,冷聲道:“本官的意思你還聽不懂嗎?戴遠山,你給我聽好了——”
“從今天開始,你折衝都尉一職,被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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