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星落,天邊一抹曙光浮頭,這一刻的天地間,朦朦朧朧,白晝即將破殼而出。
“喔,喔喔,喔……”
串串晨雞啼鳴聲兒,打破了黎明前的最後一寸黑暗,也將掙紮在夢魘中的郭業陡然喚醒。
“啊…不要,不要,不要啊……”
郭業仿似夢中驚魂,夢囈疾呼一聲,猛然醒來坐起。
再看其滿臉汗漬,涔涔而流,濕透了衣裳,顯然被噩夢驚醒,嚇得不輕。
擦拭完臉頰冷汗之後,困意頓消,臉色蒼白地抱坐於床榻之上,心有所思一陣兒發呆。
“篤篤篤篤……”
一陣叩門聲響起,同睡在驛館隔壁房間的趙九醜被郭業的夢話叫醒,倉促地手提金絲大環刀,披著外衣跑到郭業的房外。
急聲喚道:“大人,郭大人,您沒事兒吧?發生何事?”
郭業雖心有餘悸噩夢中的情景,但始終知曉這僅僅是一個夢而已,隨即回應了一聲:“沒事,做了個噩夢,現在幾更天了?”
趙九醜聽著郭業僅僅是做了個噩夢,心裡安定了下來,當即回道:“沒事就好。現在時辰還早哩,剛剛過了五更天,離出發還早呢,要不你在多睡會,回頭我叫你吧。”
剛過五更天,也就是淩晨五點出頭,郭業心道,還真挺早的。
不過他心有所思,也無心睡眠,繼而說道:“不睡了,我先到驛館後院走走,再過兩個時辰就差不多可以出發,前往長安了。”
趙九醜唔了一聲,輕步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郭業洗漱妥當來到小院中,靜靜地找了一處石凳坐了下去,自顧發起呆來。
晨風襲來,絲絲涼意讓他為之清爽,倦意徐徐消弭,現在他滿腦子想得還是那個令他驚魂未定的噩夢。
莫非這是什麼征兆不成?
不過連幾千年前的孔老夫子都提倡,子不語怪力亂神。僅僅憑一個噩夢就說是不祥之兆,那未免有些太過牽強。
想及噩夢中的情景,郭業哀哀一歎,心道,也許是久久沒有回隴西,思念老爹老娘的緣故吧?
隨後喃喃自語道:“這趟長安之行結束,哥們一定要回家,好好在爹娘膝下孝順承歡一番。”
吾家雖陋且鄙,卻是吾心之安處!
一晃眼,竟然獨坐院中石凳上足足一個時辰,直到趙九醜悄聲走來,喚他吃早飯,才姍姍起身離去。
...
...
約莫又折騰了近一個時辰,在靈州刺史張寶相的相送下,順公公,郭業一行從驛館離去,出了靈州郡城東門,然後向北而行,奔赴長安。
不過此行長安團隊中,又新增了一名同伴,玄奘大和尚。
為了能讓玄奘在長安有機會見到李二陛下,郭業特意安排他與順公公走在後邊。
目的就是讓他與順公公產生點交情,到時候到了長安能夠幫襯一把,讓玄奘有機會進宮。
郭業麵授機宜於玄奘的進宮套路很簡單,先托順公公的關係,以宣揚佛法為由頭,進宮麵見長孫皇後。
眾所周知,長孫皇後是虔誠的佛家信徒,隻要玄奘佛法足夠精深,那絕對能夠入了長孫皇後的法眼。
等著玄奘成了長孫皇後這邊的座上賓。屆時,再讓玄奘求這位千古第一賢後,幫忙在李二陛下枕邊吹吹風,那玄奘想要見到李世民,那也絕非難事。
再將自己那套說詞講給李二陛下聽,以李二陛下的聰明睿智,郭業有理由相信,到時候肯定是朱砂一批,恩準出關。
奉諭旨,玄奘西天取經一事,可成矣!
不過一切的前提,是要順公公這個老太監的幫助。
為此,郭業在離開靈州之前,又讓趙九醜偷摸塞了幾件玉器到了順公公的手中。
奶奶的,又在這老太監那兒破了財。
不過氣歸氣,這也是沒有辦法,他有心要助玄奘一臂之力,怎奈自己在長安毫無根基,隻得求助於順公公這邊的路子了。
至於邀請自己入長安的禮部尚書李綱,還有那個人小鬼大,小小年紀便城府頗深的太子殿下李承乾。
郭業倒是能讓他們襄助一二,但是怎奈他實在不願意與他們交集太深。
這艘破船,可不是什麼好主家,能不攤上,最好不要攤上為妙。
噠噠噠……
馬蹄踏踏,一路無話,繼續朝著長安方向而行。
走了許久,與郭業同行的蘇定方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開口問道:“怎麼?還在擔心入了長安拜見太子殿下後,會招來麻煩?”
郭業白了他一眼,哼道:“豈止是麻煩,攤上這麼一位不安份的太子爺,那真是無窮無儘的後患啊。正如你所說,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哪裡容得下太子結黨營私,拉小山頭?”
“喲嗬!”
蘇定方詫異地看了一眼郭業,讚道:“你小子現在看事情倒是看得通透至極,老子真是好奇,你出身小小一個蜀中偏遠山村,是誰教你這些東西的?去年這個時候,你小子也才是一個不入九流的小衙役,如今卻成了六品武勳,一方小都護,奶奶的,老子……”
“打住吧!”
郭業立馬將蘇定方的話給斷了下來,這廝越說下去,也許離真相就越發近了。到時候,他自己真是無從開口去解釋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於是趕緊轉移了話題,說道:“知道什麼叫時勢造英雄嗎?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很遺憾地告訴你,這三者,哥們樣樣俱全。你縱是羨慕,也羨慕不來。”
“他奶奶的,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蘇定方就見不到郭業這裝逼的屌樣,笑罵了一句。
然後回頭望了一眼與儀仗隊一塊兒遠遠走在後麵,交談甚歡的順公公和玄奘。
確定兩人與他倆相隔一段距離,聽不見他與郭業的談話後,這才小心翼翼地附在郭業耳邊,說道:
“你不用擔心,到時候見機行事唄。實在不行,我幫你想想辦法,嗬嗬,長安城中龍騰虎耀,將星熠熠,能壓得住那位不安份太子爺的人,不在少數。”
郭業知道蘇定方說得在理,不說彆人,就說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中,隨意一個揪出來跑太子府嚷嚷上兩句,太子李承乾再是身份金貴兒,那也得服軟。
誰讓這些人是他那位牛逼轟轟老爸的鐵杆呢。
不過,郭業苦笑道:“你可拉倒吧,那些人高高在上,怎麼可能為了我這個籍籍無名的六品武勳,去得罪太子殿下?我認識他們,誰他媽認識我啊!奶奶的,憋屈!”
吐槽完之後,郭業發現蘇定方笑得不對勁,突然想到了蘇定方曾經講過的話,驚呼道:“咦——我怎麼忘記這茬兒了,你上麵有人罩著的,是不?”
蘇定方鄙夷地看了一眼郭業的後知後覺,哼道:“你才知道啊?”
郭業聽罷立馬放下了身段,嘿嘿笑了兩聲極儘猥瑣,巴巴地問道:
“蘇將軍,蘇兄,老蘇,您上麵那位,到底是誰啊?到時候能否幫助小弟一二?說難聽點,我這人沒啥出息,就想著安安心心地在西川,替陛下守好國門就知足了。”
蘇定方悠悠一歎:“嗨,能不能幫你說服太子殿下,咱不敢打包票。不過嘛,我上麵這位,能量不小!”
郭業心中再次猜測篩選,愣是確定不出此人是誰,急急問道:“到底是誰啊?你老兄就彆賣關子了,說出來讓兄弟我長長見識,定定神兒不是?”
蘇定方好像就吊住郭業不鬆口,顧左右而言他道:“嗨,郭小子,我發現你那大紅木箱中有一方硯台,倒是有些來曆,應該是出自名家之手吧?”
郭業先是一怔,立馬知曉對方的意思,奶奶的,趁火打劫是吧?
咬緊牙關重重一頓首,甕聲道:“我靠,你這孫子不夠地道啊!給,我給,你還喜歡什麼,一口氣兒說完,彆絮絮叨叨的……”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