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寶前腳如瘋魔一般登上了城樓,郭業率著龐飛虎等人接踵而至。
城外邊塞,砂風四起,凜冽寒號,刮得人心裡一陣兒亂糟。
不過眾人再亂,也沒有康寶此時來得更加慌亂,更加揪心。
守城小兵將馬賊投書畢恭畢敬地遞了上來,這廝性子急眼一把奪了過來,拆打開來飛速觀閱起來。
馬賊投書一式兩份,郭業從守城士卒手中拿過另外一份信函,與其他人相互傳閱看來起來。
當中有人識字,自然也有人不識字。
輪到關鳩鳩那兒,這廝自然雙手捏著信函兩角,搖頭晃腦賣弄起來道:
“麵呈唐軍諸位當家的,欣聞圖瓦城與阿裡土城已易其主,掌於貴軍手中,實乃可喜可賀。正所謂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想必圖瓦城楊氏留下之財富委實可觀吧?我等無意冒犯唐軍虎威,無奈財帛動人心弦,癢癢難耐。如今貴軍獲此兩城,我等與你們又是比鄰而居,可有榮幸與諸位分上一杯羹呢?”
“我等僥幸,於三日前在野外擒獲一妙齡少女,芳華絕代,真乃罕有之大美人。盤問之下此女子姓康,乃蜀中益州人氏,乃貴軍康校尉之幺妹。如今人在我等手中,不過諸位放心,肉票安然無恙,我等求財不求命,隻願與諸君換取一千兩黃金。屆時錢貨兩訖,自當將康家小姐毫發無損的奉還。”
“兩天後,請派人將一千兩黃金備齊,送往圖瓦城向西二十裡的野狼峪,自有人前來接手交換。記住,三五人來即可,如若不然,如若不然……”
“彆念了!”
康寶將手中信函揉成一團,重重摔在地上,喝住了關鳩鳩吟詩弄月般的咬文嚼字,然後衝著郭業急吼道:“兄弟,給我兩千兒郎,我他娘的非踏平野狼峪,滅了這幫狗日的馬賊。”
顯然,康寶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
郭業上前一把將他拽住,輕聲問道:“冷靜點,先冷靜下來,看看其中是否有詐?”
康寶雖被拽住,但是心中還是暴躁不堪,不斷搖頭說道:“不會錯,假不了,肯定是小妹出城落在了馬賊的手中。不然他們從何得知妙齡少女,姓康,乃是蜀中益州人氏?而且怎麼會知道這少女,與我有莫大的關係?肯定是小妹被馬賊抓獲了,否則這些馬賊上哪裡知道的如此詳細?”
是啊,若非康芷茹落在了馬賊手中,不然這些信息馬賊縱是想要收集,也不是短短幾日便能收集到的。
郭業心中如是想,也越發地肯定了康芷茹落在馬賊手中的消息。
不過他更是很好奇,康芷茹這臭丫頭怎麼好端端地會落在馬賊手中呢?
這時,趙九醜上來解了郭業心中的疑惑。
隻見他悄悄走到郭業身邊,附到耳邊低語著:“我剛才問詢了一遍這幾日守城的弟兄,他們說前日,康小姐穿著一身火紅衣裳,火急火燎地策馬奔出了圖瓦城。而且,出城之時脾氣很是不好,還抽了攔阻她的弟兄一馬鞭。所以那守城弟兄,記憶猶新。”
前日,康芷茹這臭丫頭策馬狂奔出了城?
郭業暗暗尋思了著,還火急火燎,脾氣很不好?
娘的,前日不就是自己在房中調戲她的那一日嗎?
又是魯智深倒拔垂楊柳,又是鎏金馬鞭打屁股。
莫非這丫頭是因為那天的事情,心中羞忿難堪,而後一氣之下想出城騎馬散散心。
然後玩瘋了玩野了,越跑越遠,落在了馬賊的手中?
我靠!
一聯想起來,郭業不僅心中確認康芷茹肯定落在馬賊手中,而且還相信,康芷茹有此一遭,與自己有莫大的關係。
奶奶的,郭業心虛看瞥了眼康寶,發現寶哥緊鎖眉頭心中想著事兒,沒有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越是如此,郭業心裡越是難安,當即表態地喊道:“馬賊必須剿滅,康小姐也必須救出來。寶哥的妹子不也是我郭業的妹子嗎?首要救人,那是必須的!”
郭業表了態,眾人也是義憤填膺聲援著康寶。
尤其是程二牛,更是揮舞雙臂主動請纓道:“小哥,讓俺領著八百騎兵,先破了這狗日的野狼峪再說吧。”
郭業止住了諸人的衝動,對著康寶保證道:“寶哥,你放心,便是拚了咱們隴西軍的家底,咱也得把芷茹小姐給營救出來。不過,咱們不能蠻乾,畢竟芷茹小姐還扣在馬賊手中,不能輕舉妄動激怒了馬賊,否則就是害了令妹。”
聽著郭業如是說,康寶那顆頻頻處在暴走邊緣的心,稍稍靜了下來,臉上明顯有了幾分後怕。
不要說妹子出了什麼事兒,爹娘那不好交代,便是他康寶這一輩子也不會安心。
於是對著郭業點頭說道:“兄弟,你說吧,你說怎麼安排,哥哥就怎麼辦,都聽你的。我隻希望我家小妹能夠安然無恙,毫發無損地回來。”
說著,收緊臉色,中規中矩衝郭業拱手抱拳,盈盈一拜以示感謝。
郭業自然是一把將他扶起,輕聲念叨了一句:“一切由我,稍安勿躁。”
而後對著身邊的趙九醜問道:“野狼峪的馬賊是否在你所說的五撥之內?實力如何?”
趙九醜唔了一聲,答道:“沒錯,野狼峪的這夥人不僅是方圓幾十裡之內的五撥沙匪馬賊之一,而且是最大的一股。據我打聽,野狼峪至少有一千餘人的馬賊,乾得就是殺人越貨之事,就連桑巴都吃過這幫馬賊的虧,時常被野狼峪的馬賊過境搶劫牛羊。因為野狼峪地勢險要的緣故,桑巴也對他們無計可施。”
“據說,野狼峪的馬賊大當家姓廖名霸,在西北一帶也是響當當的馬賊巨寇,人送諢號獨狼。”
聞罷,郭業心中沉思,康芷茹這臭丫頭也真不會挑時候,偏偏在這個節骨眼落在馬賊的手中。
而且還是最大的一支馬賊手中。
本來他的計劃是主動出擊,逐一圍剿這五撥沙匪馬賊,現在倒好,人都扣在他們手中了,還主動個屁?
主動變被動,完全就是兩碼子事兒啊。
如今出了康芷茹這麼一茬兒,強攻野狼峪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智取?
郭業突然將關鳩鳩手中拿捏著的那份信函奪了過來,再次細細看起。
他從對方信中那慢條斯理的講話內容,文縐縐的用詞,還有端正得體的字跡,可以看出,這寫信的馬賊,肯定是念過書有點腦子的。
有這樣的人從旁協助,再加上野狼峪大當家廖霸,這廝諢號獨狼,又是西北一帶有名的馬賊巨寇。
豈是那麼容易設局糊弄的?
智取,看來有些不大現實了。
奶奶的,郭業臉上沒表現出來,心中卻是焦灼而起,暗暗想道,強攻不行,智取也夠嗆,這是要鬨哪樣?
難不成真順了野狼峪馬賊的心思,直接交了贖金換回人再說?
這更加不靠譜!
先不說兵匪勢不兩立,隻有匪服兵,哪裡見過兵順匪的?
再者說,如果自己順了野狼峪馬賊的心思,交了贖金換回康芷茹,無異於認慫服軟,低頭認輸。
這事兒傳揚出去,小哥還要不要在邊境一帶抬頭做人了?這不是砸了自個兒隴西郭業的招牌嗎?
那將來,還何以麵目在邊境一帶立威戍邊?還有何臉麵進長安,叱吒風雲?
人啊,就怕有汙點,翻舊帳。
特彆是如今是大唐盛世,一個人的名氣,往往比你的才華還要來得重要百倍。
看來,妥協與順從,決計是不可行了。
郭業從內心處,直接否定了給野狼峪馬賊交贖金的可能性。
到底如何辦才好呢?
眾人,包括康寶,都一一寧聲斂氣,默不作聲地苦思了起來。
...
“小哥,我倒是有個辦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約莫過了一會兒,諸人中響起了一道不夠自信,略有靦腆的聲音。
眾人尋著聲音一看,說話之人竟然是眾人中年紀最長,一直以來都是附和眾人跟大流,隨波逐流混日子的阮老三。
郭業真心沒想到到,自己都苦苦無計之下,阮老三倒是有了主意。
當即投過去一個讚許的眼神,和煦笑道:“老三哥,你如今也是統領一千刀盾兵的頭頭,是該有自己的主見和意識的時候了。值此關鍵時候,你能出謀劃策提出想法,小哥很欣慰。”
繼而衝著阮老三伸手請道:“老三哥,將你的辦法說來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