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穿雲箭,
千軍萬馬來相見!
援兵已到,更待何時?
郭業猛然暴喝,殺意再盛。
城樓之下,內外兩邊,千餘士卒聞令之後,紛紛刀劍出鞘!
驟然,東門內外亂成一片,刀光劍影,殺聲震天,早已磨刀霍霍準備妥當的一千兩百士卒打得水匪一個措手不及。
亂,
大亂。
...
不過,城樓之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寂靜。
王八斤和趙鐵槍也被那一記破空而來的長箭給震懾住了,不約而同朝著城外望去。
半裡之外,煙塵滾滾席卷而來。
前有近百架拋石機嘎吱嘎吱向東門推進,十架碩大無比的八牛弩同時在側,幾十壯丁哼哼哈嘿地拚命向前推來。
再觀後麵,
近萬披甲士卒人頭攢動,如烏雲遮日一般緊隨拋石機與八牛弩之後,緊張壓抑的氣氛逼得王八斤和趙鐵槍有些喘不過氣來。
兩人怔怔許久,就連城下一片亂戰都無暇關心。
突然,王八斤衝著郭業聲嘶力竭吼道:“你,你早有埋伏,你不守信用!”
趙鐵槍也是額頭透著涔涔冷汗,手中破槍握得緊緊,直指郭業斥罵道:“假借英雄大會,卻暗中布置伏兵,為的就是將我們一網打儘,好狠的齷蹉手段!呸,官府中人,果真信不得。”
郭業冷笑以對,哼道:“如果本官不極早謀劃與布局,今日恐怕就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在城中作亂,燒傷搶掠了吧?”
說著指了指被長箭貫胸而過斃命,像一塊風乾的臘肉般掛在牆壁上的趙四,嗤笑道:“再說了,如果你們不是心存歹念,老老實實接受招安,即使有十萬援兵,又有何懼?”
話語落罷,陡然從城外越來越逼近的一萬府兵陣營中傳來一陣蒼涼遠古的牛角之聲。
“嘟嗚—嘟嗚嘟嗚——”
郭業聞罷,臉色驟然巨變,這是他和康嶽山之前約好的進攻號角。
而且,具體進攻步驟先是遠程狂轟濫炸一番,將幾萬水匪的士氣轟到低迷,然後再是一萬府兵衝殺上來,貼身近戰。
不好!
郭業顧不得王八斤和趙鐵槍兩人怨毒的眼神,衝著城樓下嘶聲喊道:
“康寶,康寶,拋石機,八牛弩要開始進攻了,叫弟兄們十人為一組,立盾!”
“二牛,程二牛,速速立盾防禦!”
“龐飛虎,立盾!”
“立盾,立盾!”
...
...
這邊喊完,下麵的團練兵和府兵們立馬做出應對,十人為一組緊緊靠攏,將手中盾牌紛紛拚湊在一起,頂在腦袋之上,遠遠望去,如朵朵巨大的蘑菇一般。
砰,砰砰!
這是拋石機遠程投石的聲音。
嗖,嗖嗖!
八牛弩緊跟其後,厲嘯風聲接踵而來。
一時間,近百顆巨大的石頭從遠處破風而來,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飛至東門上空,緊接著,又從高處往下撲嘯而來,如天降隕石般,紛紛往下落罷。
唰唰唰,
八牛弩上三弓齊發,十架八牛弩每每發射一次,就是幾十根長箭,徑直射來城上。
叮叮當當,
不少長箭已然叮入了城樓牆壁和柱子之中,入土三寸,入木三分,端的威力無比。
叮!
一根巨大的長箭硬生生紮在了郭業的腳尖跟前,尾羽顫動,濺起一小撮碎石。
僅僅離郭業的腳背,隻有一寸的距離。
擦!
郭業恨恨地轉頭望著城外,罵罵咧咧道:“你他媽不會瞅準了再射嗎?王八犢子,想謀財害命啊?”
說著,身形一閃奔向了城樓上一處有遮擋物的地方,先躲過八牛弩和拋石機的威脅。
見著郭業要跑,王八斤和趙鐵槍同時大罵一聲:“姓郭的,哪裡跑?”
一人掄刀一人舞槍,紛紛追趕著郭業,意圖要將郭業這個始作俑者給掛掉。
郭業前邊跑,兩人後邊追,真是苦不堪言。
這廝心中大呼苦矣,又要躲著不長眼的拋石機和八牛弩,又要躲著後頭兩人的追殺。
麻痹啊,咋就那麼狼狽呢?
以他此時的身體,哪裡還有一戰之力?虛張聲勢裝裝逼唬唬人,還差不多。
真槍真刀,跟昨兒個一樣再大戰三百回合,想都甭想。
這麼一陣疾跑,貌似又扯動了傷口,疼得郭業齜牙咧嘴哇哇大叫。
約莫被追趕了一小會兒,拋石機和八牛弩已然停止了遠程進攻,隻聽著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殺之聲從城外響起。
我草,康嶽山那老頭總算開始發動進攻了。
僅僅不到半裡的距離,說話的功夫,一萬餘府兵已經開始與數萬水匪貼身近戰起來。
此時的一萬餘府兵挾勢而來,有準備有計劃的全身武裝,刀槍劍戟一應俱全,殺進東門內外,數萬水匪直接慌亂如麻。
上了岸的水匪就如折了翼的天使,你再怎麼撲騰也飛不起來。
再說了,這些水匪原本就是來東門觀戰的,哪裡會有準備預防這次突然伏擊。
一時間,被打得節節敗退與四處散逃。
大勢已去!
有點兵敗如山倒的味道兒。
一萬餘府兵們與郭業的團練兵們勝利會師,磨刀霍霍追擊亂了陣腳四處逃竄的水匪,不時口中警示:
“繳械不殺,府兵威武!”
“投降不殺,府兵揚威!”
同時團練兵們也紛紛在各自的隊正帶領下,痛打落水狗,嘴中也是振振有詞:
“趕緊投降,草你娘的,不然統統死啦死啦的。”
“彆跑,彆跑,老子要放箭了啊?”
“站住,趕緊從良,加入漕幫!”
...
...
一時間,什麼亂七八糟的口號蜂擁而起,聽得那些一起殺賊,訓練有素的府兵們相繼搖頭。
多數人心中更是犯起嘀咕,到底咱才是正規軍啊,團練軍,毫無章法,弱爆了。
郭業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那些手下竟然給他丟了如此大一個麵子。
此時的他,還是被王八斤和趙鐵槍兩人追得在城樓上躲貓貓。
那叫一個狼狽啊!
王八斤和趙鐵槍在追逐郭業的同時,已然看到了東門內外的巨變,兵敗如山倒,一點不由人啊。
數萬水匪,岷江霸業,如鏡中水月,夢幻泡影。
啥也沒有了!
失落之餘,現在他們的心思唯有就郭業整死,方能解心中怨恨。
即便一會兒要死在樓下那些府兵的刀下,也要拉郭業這狗日的墊背償命。
“直娘賊,彆跑!”
“八斤大當家,咱倆分開追,你圍堵那頭兒,趁著姓郭的滿身是傷,還未痊愈,沒有一戰之力,今天必須要讓他斃命!”
“放心,這小子毀了老子辛辛苦苦攢下的好大一副家業,不活剮了他,難解心頭之恨。”
當即,王八斤調頭,與趙鐵槍兩人分開包抄,這會兒,郭業懸了。
郭業一邊閃躲,一邊暗暗憤恨自己這不爭氣的傷口,麻痹的,不然怎麼會如此狼狽?
突然,康寶掄著一把橫刀衝上城來,對郭業嚷嚷道:“兄弟,哥哥前來助你!”
喊罷,將目標鎖定在了同是掄著大環刀的王八斤身上,隨即哇呀呀叫罵一聲,揮舞橫刀撲上前去。
見著康寶來援手,郭業呼的一聲鬆了口氣。
猛然回頭,日他娘的,趙鐵槍這老鬼又提著破槍緊追上來……
還能怎麼著?
先跑唄!
無意間眼神瞥到了正在城門下手握金絲大環刀的趙九醜,這廝一邊和官軍叮叮當當揮舞手中長刀交著手,這邊看見一個團練兵被水匪圍攻,差點遇了險,又出手援助了一把。
立場不堅定,那個糾結啊!
郭業連忙衝著他的方向吼道:“趙九醜,你他娘的到底是哪頭的?”
“郭賊,納命來!”
還沒喊完話,後頭的趙鐵槍又是緊追上來,對著郭業的後背直挺挺紮槍過來,非要將這小子紮個透心涼。
郭業自然警醒,立馬又衝前頭跑去,躲過一擊。
然後不忘對城樓下的趙九醜吼道:“日你娘的趙九醜,趕緊上來幫老子一把啊!趕緊替我解決後麵這個老鬼!”
適時,又扯破了嗓門補上一句:
“此時不獻投名狀,何時再來獻?你個驢蛋糞糞,趙九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