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1章：夜入司天

回到風雲城已是中夜時分，天上月正明，到了天樞宮，兩人沉默著坐了許久，素憐月有些不喜歡他此刻有話不說的樣子，皺眉問道：“到底怎麼了？你一路都不說話。”

“沒什麼。”蕭塵搖了搖頭，不想去與她說剛剛那密室的事情，又岔開話題道：“明天，觀滄海會派人來，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麼？”

素憐月奇怪地看著他，許久才道：“三千大司天，四百小司天。”

“什麼？”

“女帝以前說的，她說‘三千大司天，四百小司天’，指的是無人知曉司天的勢力究竟有多大，大司天如同內宗，小司天則如同外門，都在靈墟境裡麵。他們做的都是陰陽買賣，活人的東西拿到他們那裡去沒用，隻有死人的東西才有價值，而死人唯一有價值的，隻有魂魄了。”

話到此處，素憐月停了下來，向他看去，繼續道：“人死之後，魂魄當入九幽，但隻要生前與他們簽訂了魂契的，死後魂魄自動被收入他們那裡去，亦或是由魂使親自去收，連冥界專門勾魂的黑白無常都無法插手，連冥帝也管不了，完全無視陰陽兩界的法則，可想而知，他們究竟有多厲害，你真的還要去麼？”

“我知道他們很厲害。”

蕭塵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又想起當初認識鬼仙的時候，那時候見到過兩個魂使，而鬼仙本來是與司天簽訂了魂契的，但卻不知如何竟然逃過了，足以說明，鬼仙也絕不簡單。

“既然你知道他們如此厲害，你為什麼還要去？你忘了上回去天界，萬仙盟的四個太聖，他們根本就沒打算來救你麼？倘若最後不是觀滄海私下裡行動……”

素憐月緊蹙著雙眉，說到最後，長長歎了聲氣，看著他道：“你聽我一句，噬魂妖花不可能與司天有關，他們根本不會收取凡人的魂魄，就像我們現在，根本不會再服用築基丹，煉氣丹那些東西一樣，而且他們向來講究公平交易，絕不可能放出噬魂妖花來大肆掠奪凡人的魂魄，這一次，我懷疑萬仙盟是另有目的，人心叵測，神鬼難辨……”

“那如果是司天內部出了問題呢？”蕭塵看著她，打斷了她繼續說下去。

“你什麼意思？”

這一刻，素憐月也凝目看著他，兩人彼此凝視，蕭塵道：“你忘了離境的神鼎，還有東土之濱的道天盟麼？百年前，正是因為他們的首領被控製了，這百年間，才做出一些離奇古怪之事來。”

“不可能的……”素憐月搖了搖頭：“司天不是神鼎，也不是道天盟，沒人有那個本事能夠控製他們，我寧可相信是萬仙盟出了問題。”

“我是說……如果。”

這一刻，蕭塵臉上神色變得十分認真了，往房間裡設下一層隔音結界，繼續說道：“這幾千年來，靈寂間和司天，暗中一直有著密切來往。”

“靈寂間……”

這次素憐月也變了變臉色，蕭塵看著她點了點頭：“這件事，我們暗中去查，不要告訴任何人，有些事情，我必須弄清楚，幾千年……我很想知道幾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以至於靈寂間和司天暗中合作了幾千年，這幾千年來，竟然都無人察覺，何事需要隱瞞得如此之深？”

“幾千年……”

這一刻，素憐月也不禁感到一些膽寒，幾千年來，他們暗中究竟在做什麼？凝思許久後，才抬起頭道：“那這一次，你不要再死掉了，這一次，可沒有第二個問天來救你了。”

“你……你都知道了？”蕭塵微微一怔，看樣子，是白楹告訴她的。

“我也沒想到，一代魔尊，竟然會為了一個人……而犧牲，他真的是幾千年前那個叱吒三界的魔尊嗎？”

顯然素憐月並不知道問今朝一事，除了白素素和蕭塵，沒有彆的人再知道這其中詳情了，更不會有人知道蕭塵的肉身，乃是甘木煉製的不死之身，世上有多少人想求得這樣一具超脫三界六道，不在五行之中的不死之身，可沒有問天的本事，即使拿到甘木也沒用。

“他……”蕭塵也不知道怎麼說了，隻是長長歎了聲氣。

夜漸入深，兩人就在房中商議了一整晚，等天亮時，觀滄海派來的禦使果然來了，這一次蕭塵和素憐月並沒有去萬仙盟，而是隨那禦使去了中洲西境一個偏遠的地方，想必觀滄海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到暮色降臨時，兩人已隨那禦使不知來到了何處，但覺越往前，陰氣越重，此地頗有些古怪，素憐月凝眉道：“再往前，可是酆都山？”

“酆都山？”

蕭塵印象中隱隱約約記得這個地名，傳聞酆都乃是陰陽兩界的交界處，但隻是神話傳說而已，如今人界與幽冥界真正的交界處，應當是六界之隙的孽情海，不過酆都山做為一處玄陰之地，附近的陰氣確實極重，往往存在許多難以解釋的事情，否則又豈會有“酆都鬼城”一說。

那禦使點了點頭：“沒錯，盟主已在前邊等候二位，馬上就到。”

約一炷香後，天快黑時，那禦使控製著飛雲石往一處樹林裡落了下去，此地十分陰冷，即便正值炎炎夏日，也仿佛快要把人凍成冰一般，尤其是在此刻暮色籠罩下，一股無邊無儘的寒冷包圍過來，哪怕修為再高的人，也要感到幾分膽寒。

“怎麼這麼晚才來。”

就在這時，暗處一道人影閃了出來，那人身披一件黑色鬥袍，頭上戴著鬥袍帽，細看之下，卻是觀滄海。

“盟主。”那禦使立即恭恭敬敬拱了拱手，站到了一旁去。

觀滄海走了過來，看著蕭塵和素憐月二人，壓低聲音道：“此地是酆都山，是我所知道唯一進入司天的地方。”

蕭塵向遠處夜幕籠罩的山脈看了去，隻見奇峰聳立，怪石嶙峋，說不出的陰氣森森，問道：“如何進去？”

“不要急，一切我都給你們打點好了。”觀滄海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兩件黑色鬥袍：“先換上司天的服飾。”

待兩人換好衣服後，觀滄海又往二人眉心印入兩道黑色魂印，同時取出了兩枚黑色的牌子遞給二人：“這是司天的魂牌，代表著你們的身份，千萬不要弄丟了，還有額頭上的魂印，也萬不可抹去。”

蕭塵拿著手裡的魂牌，仔細看了看，這似乎並非偽造出來的，問道：“這些東西，你從何而來？”

“從他們兩個魂使那裡拿來的，今日十五，乃是他們收魂回去複命之日，有兩個被我截住了，你們便偽裝成那兩人進入，這個也帶上。”

觀滄海一邊說著，一邊又摸出兩個黑色的爐鼎遞給二人，說道：“這是魂鼎，裡麵收的是什麼，自然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蕭塵接過魂鼎，也不再多問了，觀滄海又道：“司天有七十二小司天，負責收魂煉魂一類的事情，上邊有四大司天，據我所查，東司天負責與靈寂間的合作，所以你們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潛入東司天，東司天的大魂司，名叫魂幽，此人是司天四大魂司‘風雷水火’裡麵最厲害的一個，一定要加倍小心。”

“好，我知道了。”

見他這一次比上次還緊張，蕭塵也不再多言了，觀滄海又向素憐月看了去：“素姑娘，這次事情完了，觀某日後定會替你出證身份。”

“能活著回來再說吧。”

素憐月語氣淡淡，話末又向蕭塵看了去，兩人眼神交會之餘便已明白對方心思，觀滄海隻是給了兩個在司天裡麵連名字都沒有的小人物身份，自己二人想要潛入到四大司天之一的東司天去，恐怕還要花上一番功夫。

到天完全黑下來時，兩人已經易容幻形完畢，觀滄海道：“好了，去吧，等會兒會有魂使召集你們過去，一路隨他們進去便是，不會有人懷疑你們，但到了裡麵後，切記不可貿然運功，否則外露了氣息，讓裡麵的陰司察覺到有生人氣息，恐怕你們會暴露。”

“好，知道了。”

蕭塵也不再多做猶豫了，與素憐月對視一眼，二人立即展開身形往酆都山深處去了，大概到了亥時，兩人額上的魂印忽然起了一絲感應，蕭塵凝眉道：“是魂使在召喚了，快過去。”

片刻後，兩人循著魂印感應來到一座山穀前，隻見月光下站滿了和他們此刻穿著打扮一樣的人，約有五六百來個，顯然都是此次出去收魂的魂使。

而司天的魂使出去收魂，必定是收取與司天簽訂了魂契之人的魂魄，而且是在此人死後方可收取，絕不會將其殺害再取魂魄，更不會收取其他人的魂魄，至於能否成功將魂魄收回來，則看收魂之人的本事了，倘若有人未能將魂魄成功收回，讓魂魄給逃掉了，收魂之人必然遭受重罰。

此刻五六百人整整齊齊站在穀口，蕭塵和素憐月也混在其中，大約半柱香後，隻見半空中徐徐落下來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那男子同樣戴著鬥袍帽，但魂息卻比這五六百人強大了許多，隻聽他沉聲道：“這一次，可有逃離的魂魄？”

半晌無人應答，那人微微點頭：“很好……”話末轉過身對著虛空念了個訣，雙臂緩緩拂動了起來：“命歸黃泉，魂入司天……開！”

隨著話音落下，隻見虛空中陡然出現了一道寬約二十丈的黑色混沌，正是進入司天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