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8章：病入膏肓尚有醫，情至深處無藥解

“怎麼了？”蕭塵見她神色凝重，開口問道。

清漣依舊凝神不語，似乎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這箭頭，我拿回去給閣主看一下。”

“能夠查到其來曆嗎？”

清漣輕輕笑了笑，道：“想必蕭兄應是知曉蜃樓的規矩，便是任何東西，皆不問其來曆，但是，蜃樓若真要去查，沒有什麼是查不到的。”

蕭塵點了點頭：“如此便好。”

清漣又笑了笑，繼續道：“想必蕭兄今次來蜃樓，為的還不止這個吧？”

蕭塵向她看了看，見她一臉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笑道：“瞞不過姑娘，蕭某確實還有一事相求。”

“蕭兄但說無妨。”

“恩。”蕭塵點了點頭，見四下裡無人，方才小聲道：“想必清漣姑娘也知道，我最近盜奪神器一事。”

若是尋常人聽說他盜奪神器，保不準要驚訝到何等程度，但是此刻清漣臉上卻隻是笑容淺淺，宛若小池裡蕩開的一圈圈漣漪，波瀾不驚，笑道：“蕭兄月前一人力敵道真宮無數高手，一琴震退無數高人前輩，這件事，不止我知道了，恐怕整個仙界現在都知道了。”

蕭塵苦笑了笑，沒想到事情果然已經鬨大了，說道：“那清漣姑娘應是已經明白我的意圖了，我想知道封天印、東皇鐘、鎖天鏈這三樣神器，現在在哪。”

清漣看著他不語，臉上笑容也漸漸斂去了，許久才道：“非去不可麼？”

蕭塵微微一怔，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其實他與眼前這個女子，若真說交情，又哪裡真有什麼深厚的交情，無非便是蜃樓想結識自己而已，但是此刻聽她這句“非去不可麼”，竟像是她在關心自己，讓自己不要去冒險。

蕭塵愣了一會兒，許久才道：“這件事於我而言很重要，非去不可。”

“好。”清漣看著他點了點頭：“三天時間，三天時間我先幫你查出這箭頭是何來曆，神器一事，則須延後。”

“恩。”蕭塵拱了拱手：“如此，多謝了。”

清漣輕輕一笑：“蕭兄又客氣了，華峰前輩醫術高明，你那位姑娘定不會有事的，這幾天你們安心在帝王閣修養便是。”

……

時間過去一日，這日夜裡時，素憐月已被送到帝王閣修養，蕭塵在外邊替她煎藥，華峰則去準備一些救命之術了。

華峰乃是煉藥閣資曆最高的藥師，被人稱作“華神醫”，但凡有任何疑難雜症，亦或是身受重創，到了他這裡，保準藥到病除，然而這一次，似乎連他也顯得有些束手無策了。

這讓蕭塵心中有些鬱鬱，倘若是連華神醫都救不了素憐月，那還有誰能救得了？總不可能再去趟祖洲找南極仙翁，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若是回凡找鬼仙，時間同樣也來不及了，況且此刻素憐月身受重傷，根本承受不了天人兩界的空間之力，也經不起百萬裡的長途跋涉。

“咳……咳咳……”

屋子裡麵又傳出了素憐月的細細咳嗽聲，蕭塵將藥端了進去，見她麵色蒼白，走過去道：“先起來把藥喝了。”說罷，將她輕輕扶著坐了起來。

素憐月聞著那藥裡傳來的苦味，雙眉一蹙，嘟著嘴道：“這藥好苦，不喝嘛……”

蕭塵皺了皺眉：“良藥苦口，喝了。”

素憐月蹙眉看著他，輕輕哼了他一聲，又忽而一笑：“我想吃糖人，你出去幫我買。”

“先把藥喝了再說。”蕭塵拿著勺子，輕輕遞到了她嘴邊。

素憐月雙眉一蹙：“都說了這藥苦，不想喝嘛，反正喝了也沒用，乾什麼還要喝嘛……”

“聽話。”

“好吧……”

一碗藥喝了一半，剩下一半全咳出來了，蕭塵輕輕將她扶著，她這一箭是為自己才受的，可奇怪的是，若隻是箭傷，華神醫怎麼可能束手無策，一定還有哪裡出現了問題。

到深夜時，蕭塵守著她靜靜睡著了，接下來又過去兩日，這兩天華神醫來過許多次，但每一次到最後都是搖頭離去，然後過兩個時辰後，又換另一種救命之術，如此反複，直到今晚夜幕籠罩下來時，他才像是終於心灰意冷了，將蕭塵叫到了外麵去。

“華前輩，到底如何？”

蕭塵見他一臉心灰意冷的樣子，這一刻心中也生出了不好的預感，恨隻恨自己學醫不精，跟鬼仙在一起這麼久，除了點煉丹皮毛，那一身醫術卻是連三成都沒學來。

華峰搖了搖頭，許久才拱手歎道：“抱歉，公子這位姑娘……老朽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蕭塵微微一怔，衣袖一拂，立時往房間裡麵設下一層隔音結界，看著他道：“華神醫，你不要跟我開玩笑，若是你都治不好她，這裡誰能治得好她？”

“唉……”華峰深深一歎，道：“你這姑娘，恐怕非一日之疾。”

“怎麼說？”蕭塵看著他，神色凝重問道。

華峰搖頭道：“這姑娘本就體寒，又常年遭受陰氣反噬，每每強壓下來，這次身遭重創，體內玄陰之氣便如同洪水決堤一般，已侵蝕她五臟六腑，甚至……元神。”話到最後，又歎了聲氣：“老朽，已是無力回天了。”

蕭塵神情有些訥訥的，許久才道：“真的……沒有辦法了麼？”

華峰搖頭歎道：“倘若是前幾年便停止修煉，假以時日調理，興許還能慢慢好轉，但如今已是……病入膏肓，神仙難治。”話到最後，又抬起頭看著他道：“你那位姑娘，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是清楚不過，恐怕她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她卻依舊沒有停下修煉，唉……”

蕭塵身體微微一顫，是的，素憐月就是個修煉狂人，她連命都可以不要，那次在煉屍宗花穀玄境，第一次看見那壁上文字時，她便如同走火入魔了一般，怎樣也不肯聽自己勸，上一次還不惜去修煉那姹女玄經，她到底是為什麼，如此迫切地想要力量。

許久後，蕭塵才回過神來，向華峰拱了拱手：“這幾日，讓華前輩費神了。”

“唉……”華峰搖手歎了聲氣，道：“後麵這幾日，你好生陪陪她吧，老朽先告辭了……”

“我送華前輩。”

“不，不用了，你回去吧。”

看著他漸漸離去的背影，蕭塵像是丟了魂魄一般，許久才慢慢回到屋中，素憐月見他終於回來了，輕輕問道：“神醫跟你說什麼了嗎……”

蕭塵輕輕一笑：“沒有，華前輩說，再過幾日，你便能好起來了，他出去配藥方了。”

“哼……你騙我。”素憐月輕輕哼了他一聲道。

“我騙你做什麼。”蕭塵笑了笑，走過去，見床沿上放著的藥已經涼了，說道：“怎麼不把藥喝了？”

素憐月輕輕哼了他一聲：“都說了這藥太苦，不想喝嘛，反正喝了也沒用，那為什麼還要喝啊……”

“聽話，喝了。”蕭塵端起藥碗，掌心微一運轉真元，將藥溫熱了幾分，慢慢喂她飲下。

許久後，素憐月才抬頭看著他：“你是不是讓清漣去查另外三樣神器所在了？”

“恩……”蕭塵點了點頭，將藥碗放至一旁，替她蓋好被褥，一邊緩緩道：“神器的事先擱置一旁，等你的傷好了再說。”

“哼！”素憐月輕輕哼了他一聲：“她對你這麼好，什麼事都幫你，她是不是喜歡你啊？”

蕭塵微微一怔，搖頭笑了笑：“你胡說什麼呢，今晚你好好睡一覺，我在這裡，哪也不去。”

“哦……”素憐月噘了噘嘴，又看著他靜靜不語，許久才道：“我……我有些怕冷，窗戶你都關好了麼……”

“恩，都關好了。”

“哦……”素憐月將頭往裡邊偏了去，又過了許久才小聲道：“你不睡麼……我，我好像有點冷。”

蕭塵不再說話了，輕輕上去抱著她，一邊慢慢往她體內渡入純陽之氣，以禦寒氣。素憐月也不似先前那般拘束了，將頭輕輕靠在他身上，許久才道：“蕭塵，是不是每次隻有我受傷了，快死了，你才會寸步不離地守著我，哪裡也不去……”

驀然間，蕭塵感到心口一痛，輕輕撫了撫她的長發：“你不會有事的，華神醫剛剛跟我說，再過些日……”

“你不要騙我了……”素憐月忽然打斷了他，屋中燭火搖曳，兩人相視不語，過了許久，蕭塵才道：“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說過，就算是天塌下來了，就算是六界崩塌，世界湮滅，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們前頭，就算是用我的命替你續命……”

“噓……”素憐月忽然伸出食指放在了他唇邊：“公子不要說了，抱緊我……”

房間裡燭火搖晃，冰冷的空氣也仿佛變得溫柔了起來，素憐月忽然輕輕道：“女帝不許我們在一起，那老妖婆真奇怪，明明一開始是她讓我設法接近你，現在卻又不許我見你，你說，這是什麼道理……”

“姑娘……”蕭塵靜靜看著她，這一刻不知為何，心中忽然十分疼痛，素憐月輕輕笑了笑：“我們才不去管她呢，她自己沒有感情，也不許彆人動情，這是什麼道理……”

話到最後，素憐月抬起頭靜靜看著他：“那次是我不好，讓你那麼為難，所以你一定是生氣了，於是氣得三年也沒來找過我，是麼……”

蕭塵心中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知道她說的那次，是指自己和皇甫心兒成婚那天，她跑來阻撓，她說從此情義絕，也是那時起，她一個人瘋狂修煉玄陰功，以至如今遭受寒氣反噬。

“公子，你喜歡我嗎？”素憐月靜靜看著他，原本冰涼的身體忽然變得有些溫熱了，臉上也出現了微微紅暈，像是清晨裡初綻的花，嬌柔嫵媚。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響起了輕輕腳步聲，然後是清漣的聲音：“蕭公子，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