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白須白發,麵上容光煥發,身著一件太極紫袍,盤膝坐在這雲霧繚繞的幽穀裡,頗有一番神仙姿態。
皇甫心兒微微一驚,這一次,事情絕對不尋常了,蕭塵也放緩了蓮台的速度,眼神逐漸變得銳利了起來,接連三次都是同一個人,斷不會是分身,但究竟是以什麼方法超到他們前邊去的,他目前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絕對是衝著他們而來的。
就在這時,那樹下的老者忽然緩緩開口了:“生來無一物,了去一身空,帶得走的能帶走,帶不走的,莫強求……”
聲音緩緩回蕩在空穀雲際之間,聽來彆有一番神仙的味道,蕭塵眼神銳利,冷冷道:“裝神弄鬼……”話末,控製蓮台靠近了一些,有些不客氣道:“三番遇見前輩,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那老者陡然睜開了眼,眼中兩道銳芒,如似鋒利的出鞘之劍,即便隻是短短一刹那,也不禁令蕭塵感到心神一顫,此人絕非等閒之輩。
“閣下修為平平,本未渡劫,但卻先後兩次得人傳以功力,是以看似功力深厚,實則虛浮,這是其一。”老者看著蕭塵,臉上平平淡淡,緩緩說道。
蕭塵不禁又是一驚,此人如何知曉?還不待回過神來,又聽對方道:“其二,閣下本是修仙之人,卻修煉魔功,以至困入魔障,難以自已,每每魔功生,則心魔生。”
蕭塵再次一驚,此人又是如何看出來的?這次依然不待他回過神來,又聽那老者道:“閣下本是已死之人,二十八年前出生未滿一月,便已夭折,如今卻以體內兩股至陰至陽之氣交替,生生不息,得以續命,此為其三……”
這一次,蕭塵猛地一驚,這件事無人知曉,此人竟然也看透了,究竟是什麼神通本事?問題一定出在這三次奇怪的遇見,第一次是山坡,第二次是溪澗,第三次便是這幽穀,剛好三次。
皇甫心兒在旁也是乍然一驚,前麵兩件事倒沒什麼,但最後這件事,說什麼蕭塵出生未滿一月便死了,現在全靠陰陽兩氣而活,她無法相信,更無法接受,臉色煞白,怔怔道:“大妖怪,他……他後麵這句話什麼意思?”
蕭塵眉頭一皺,小聲道:“此人裝神弄鬼,胡說八道,心兒,你彆去聽。”說完,又向那老者看去,冷冷道:“還未請教前輩尊稱。”
他語氣冰冷,甚至帶了敵意,因為他能感覺得到,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此人三番出現,絕非是為指點自己而來,而是……來者不善!
老者仍是目光淡然,手捋胡須,淡淡的道:“閣下且說,老朽這三件事,說對了沒?”
蕭塵軒眉一笑:“前輩前兩件事都說對了,唯獨這第三件事,卻說錯了,在下剛才還以為前輩的神通高深莫測,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哦,是麼?”老者捋了捋胡須,仍是一臉淡然,似乎絲毫不以為意。
蕭塵也仍是淡淡一笑,方才聽此人道出這三件事時,他也是猛然一驚,心想此人如何得知?必定是有什麼高深的神通本領,但後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前兩件事都說對了,但偏偏最後一件事卻說錯了,最後一件事,此人隻看到了表麵。
二十八年前,出生未滿一月就死去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而是計都,因為問天以轉命之法複活自己,將蕭家少爺的命轉給自己,所以真正的蕭家少爺,真正在二十八年前出生未滿一月就死去的那個人,是計都,而不是自己。
而自己,根本就沒有“出生”一說,可以說是自己跳過了“輪回”這個步驟,根本沒入輪回,此為問天的瞞天過海,所以從理論上來講,如今這個世上,即便是天冥二帝在生死薄上,也休想查到自己的來曆。
想通此理後,蕭塵立時覺得輕鬆了不少,這老者本事再大,卻也隻能看透表象,完全看不到問天做的一切,那麼如此一來,他的本事也就僅此而已,有何可懼?
“心兒,你莫怕,這位老前輩,在與我們說笑呢。”蕭塵淡淡一笑,又向那老者看去,朗聲道:“既然老前輩猜中了在下的兩件事,那麼不如在下,也來猜猜前輩的兩件事吧。”
“哦?閣下不妨說說看。”老者手捋胡須道。
蕭塵軒眉一笑,道:“第一件事,方才前輩說‘生來無一物’,指的便是在下這青蓮台,是要讓在下將青蓮交出,是也不是?”
老者捋了捋胡須,不斷點頭:“恩,有道理,有道理。”
聽聞他是來搶青蓮的,皇甫心兒眼神一冷,立時戒備了起來,而蕭塵兀自神色輕鬆,麵帶笑容,有些吊兒郎當的道:“這第二件事嘛,前輩後一句說‘了去一身空’,指的便是在下的魂魄,要讓在下將魂魄也留下,是也不是?嘿嘿,前輩猜我兩件事,我也猜前輩兩件事,看來我們的實力差不多嘛。”
這兩件事,分明為一件事,卻被蕭塵拆開了說成兩件事,有占口頭便宜之嫌,而且與對方看穿他的兩件事,其實力完全不符合,有種糊弄對方的味道。
不過那老者卻仍是捋須頷首:“甚是有理,甚是有理。那麼,閣下是自己交出,還是讓老朽代為出手?”
“哈哈!”蕭塵仰頭一笑,道:“方才前輩也說了,帶得走的能帶走,帶不走的莫強求,現在既然我們實力一樣,你能帶得走在下這兩樣東西,就儘管來便是。”
話雖如此,但他心中卻在犯嘀咕,此人幾乎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深淺,而自己卻完全看不透他的修為,其實力,必然是遠在自己之上,完全不是一個級彆的,須想辦法儘快脫身才是。
“有道理。”老者仍是盤膝而坐,手捋白須,忽然間凝指一彈,一道金色真氣立時破空向他激射了過去。
那道真氣雖未引得風雲劇變,但來勢卻甚是凶猛,蕭塵急催真元,腳下蓮台立時青光大盛,十二片蓮花瓣陡然放大成了半透明的青色虛影,“轟隆”一聲,蓮花瓣雖抵擋住了這道真氣,但整座蓮台卻是劇烈一震。
蕭塵不禁心下一駭,隨意凝指一彈便有如此恐怖的力量,此人修為深不可測,這場戰鬥沒得打,思念及此,立時控製著蓮台,化作一道青芒往遠處天際遁去了。
那紫袍老者仍是盤膝而坐,並未起身去追,忽然間,隻見他右手往上一抬,刹那間風雲驚變,天空中陡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金色手掌,那手掌竟是如山一般大小,凶猛的朝蕭塵蓋了去。
這一瞬間,萬裡雲層翻湧不止,那金色手掌當真宛如從上清天拍下來的一般,蕭塵正自倉皇遁走,抬頭驟見一隻如山般大小的手掌朝自己籠罩了下來,不禁心下一駭,這什麼東西,佛祖的五指山嗎?
強大的氣息,令得附近山石亂飛,兩人已然呼吸困難,蕭塵將真元催至了極限,蓮台的速度也快至了極限,然而無論怎麼逃,仿佛都無法逃離這片天地,任憑他們速度多快,那天空中的手掌也會跟著放大,無論如何,都逃不開手掌的籠罩範圍,最終,隻能眼睜睜看著手掌拍下來。
而就在這時,遠處蕭塵來的方向忽然多出了一大片人影,卻是歐陽白、柳別天那些人,還有各門各派的人追上來了。
眾人見此情形,均是微微一驚,又看見了幽穀裡盤膝坐著的老者,還有倉皇逃命的蕭塵,這回又是一驚,心想這小子仗著青蓮厲害,跑到這裡來,最終卻也逃不過歐陽家玄祖的乾坤掌麼?
“蕭塵,當心!”見那天空中的金色手掌硬生生拍了下來,皇甫心兒陡運體內玄功,但根本無濟於事,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
蕭塵也是駭然一驚,左手將她抱著,右手猛地推了出去,“轟隆”一聲巨響,雙方掌力相撞,頓時有如天崩地裂一般,萬裡雲層刹那間被震散,附近的山脈也被震為了一片齏粉。
連同剛剛追來的各派掌門,即便遠在十裡開外,亦是被這股強大的力量震得氣血翻湧不止。
而蕭塵,竟然還好端端的站在蓮台上,竟是毫發無損,眾人不禁相顧駭然,麵對這一掌拍下,即便是自己也得魂飛魄散不可,這小子如何抵抗下來的?而剛才那股力量,似乎是一股……神力!
此刻,那樹下的老者也終於凝起了雙眉,方才那一掌,即使彆人察覺不到,但他卻能夠隱約感覺到,那一掌,似乎並非蕭塵的力量。
“小子,打開天靈眼。”就在這時,蕭塵腦海裡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
蕭塵驀然一怔,原來是神女弄月醒了,這幾年來她一直住在鬼封的靈界裡,處於沉寂狀態,剛才若不是她出手,恐怕真的是後果難料。
“弄月仙子,你怎麼醒了?”蕭塵一邊以神念對話,一邊打開了天靈眼,使她能夠看清外麵的情形。
弄月緩緩道:“方才感應到有人對你施展神鬼三顧,就醒了……”話到最後,微微一怔:“這裡是……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