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足步一動,瞬間衝了過去,兩指一並,先探崔心蓮鼻息,隨後又往她身上幾處大穴點了去,崔心蓮這才猛地睜開眼,“複活”了過來,一開始呼吸有些急促,但慢慢平穩了下來,變得十分虛弱。
蕭塵不多言,立即取出一枚急救丹藥,往她嘴裡送了去,崔心蓮服藥過後,方才勉強能夠說話,蕭塵此時異常冷靜,問出了最關鍵的話:“發生何事?心兒呢?”
話到最後時,蕭塵朝她身上插著的長劍看了去,這把劍直接將她貫胸而過,釘在了寒鐵打造的椅子上,但是這把劍,蕭塵見過,分明是心兒用的那把劍……
這一刹那,他忽然隻覺得有些天旋地轉,心兒……
崔心蓮發出一聲悶哼,有些虛弱道:“無情,無情她……”說到此處,抬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柳清揚,眼神立時變得呆呆了,喃喃道:“清揚哥……是你嗎……”身子想向前挪去,但卻被那把紅劍釘得死死的。
柳清揚站在門口,臉上也有些怔怔的,他從未來過這裡,也從未見過眼前這個滿身血汙的老太婆,一開始他怎麼也想不起來,直到現在聽見對方如此稱呼自己,才頓時如遭電擊一般渾身一顫,驚聲道:“蓮妹!”
柳清揚疾步走了過去,伸手觸摸在崔心蓮滿是皺紋的臉頰上,雙目圓睜,一雙渾濁的眼睛裡,漸漸聚起了淚水。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昔日的蓮妹,如今已變成這般蒼老模樣,而他又怎能想到,自己在牢中度過半生,如今也已經變得白發蒼蒼了呢?
其實以當年二人修為,即便過去百年,也不會衰老得如此之快,而崔心蓮本名也不叫崔心蓮,叫香蓮,此一節,後麵再說。
“清揚哥,真的是你,你怎麼……”崔心蓮看著對方蒼老憔悴的模樣,雙眼裡不禁也聚滿了淚水,想要往前挪去,但被紅劍釘得死死的。
“蓮妹,你彆動!”柳清揚雙臂一抬,齊運真元,將紅劍慢慢抽離了出來,崔心蓮立時一口淤血湧出,蕭塵雙指一並,封住了她的穴道。
“蕭……蕭少俠……”崔心蓮此刻仍是虛弱萬分,看著他道:“無情她,昨日早上,被北軒家的人帶走了……”
當下,崔心蓮將昨天早上發生的事情說了。
昨天早上,崔心蓮剛替皇甫心兒運功一夜,回來後,卻見大殿上多了兩個蒙麵人,一個身穿青袍,一個身穿紅袍,即便對方蒙著麵,她也能感覺得出,恐怕是北軒家的人。
“崔穀主,好久不見。”兩個蒙麵人見她進來,淡淡開口道,但聲音有些空洞,顯然以真氣抵住了喉嚨。
崔心蓮心裡立時一驚,這兩人,好高的修為,其中一個怕是已經接近太極境了,今日來此,絕無什麼好事。
當下,她默不作聲,臉上依舊不亂,氣定神閒的走到了殿首坐下,衣袖一拂,冷冷道:“二位來我無情穀,何不摘下麵巾,以真麵目示人。”
“哈哈!”青袍蒙麵人仰頭一笑,道:“崔穀主,我二人今日來此,也不與你多繞彎子了,你這穀中,是否藏有一個叫做‘冷無情’的人?把她交出來,我們要帶走。”
“哈哈!”崔心蓮也仰頭一笑,氣勢依然不減:“我這穀中,黑無情,白無情都有,偏偏沒有什麼冷無情,熱無情。”話到最後,手掌一抬:“二位自便!”
紅袍蒙麵人眼神驟然一冷,沉聲道:“如此說來,崔穀主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話末手一抬,殿外立時又多出了幾十人,卻是十幾個蒙麵人押著十幾個無情穀的弟子。
“師父……”十幾個女弟子此刻皆被封住了玄功,已是再難反抗,紅袍蒙麵人冷冷道:“其他人的死活你不在乎,但這十幾個,恐怕裡麵有幾個是你的嫡傳愛徒吧?”
崔心蓮仰頭一笑:“那你把她們殺了便是!”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這老太婆向來軟硬不吃,兩人交換眼神後,紅袍蒙麵人忽然一掌向她打了去。
恐怖的掌力,登時震得屋頂瓦片翻飛,崔心蓮也不甘示弱,摧心神功一運,紅色掌力頓時呼嘯而出。
三人鬥在了一起,幾乎要將整間殿震塌一般,儘管崔心蓮的絕情功厲害,無情穀也有著靈力大陣,但畢竟她這些天連日替皇甫心兒運功療傷,消耗太大。
再加上這二人修為也不低,很快,崔心蓮便敗下了陣來,遭到了二人的重創,而無情穀的弟子,也死了不少。
“崔婆婆!”
這時,皇甫心兒忽然出現在了殿門口,她因為身上的絕情毒去了,再加上剛剛融合了太極玄天嬰,現在看上去,也並不是那麼冰冷了,反倒有些像當初剛來無情穀時那樣,七分冰冷裡帶著三分柔弱。
“無情!快走!”崔心蓮滿嘴是血,雙掌齊出,暫時將二人拖住了。
這些年來,儘管她一直是想利用皇甫心兒,但若說一點感情也沒有,那也不是,最重要的是,現在她和柳清揚的性命交在蕭塵手裡,她不敢讓皇甫心兒有任何差池。
皇甫心兒見事不對,返身便往外麵跑去,她雖然融合了太極玄天嬰,但目前還無法動用這股力量,甚至連她自己的功力都還沒恢複,也不知道自己融合了一顆逆天元嬰。
再者則是,因為剛剛清除了絕情毒,絕情功尚還不穩定的緣故,導致她現在的性子和之前有些不同,多了幾分女子的柔弱。
“冷無情!”紅袍人沉聲一喝,手一伸,一道磅礴的掌力立時向她籠罩了去。
“啊!”皇甫心兒發出一聲驚叫,尚未跑開,便被隔空抓住了,轉身便是一劍刺了出去,然而憑她此時的功力,焉能是這紅袍人的對手,“錚”的一聲,長劍便被打飛了出去,人也被擒住了。
“崔婆婆!救我!”
皇甫心兒掙脫不開,那紅袍人目光一凝,見她胸前衣襟裡有陣陣紅光透出,驚聲道:“太極玄天嬰果然被她融合了!”
“無情!”崔心蓮披頭散發,縱身撲了過來,青袍人手掌一抬,一股渾厚的掌力向她頭頂打了去,“轟隆”一聲,直是震得整間殿劇烈一顫。
“噗!”崔心蓮一口鮮血噴出,這一回終於受了極其嚴重的傷,再無反抗之力了。
紅袍人眼神一冷,掌心真氣一凝,禦起皇甫心兒那把紅劍,“咻”的一聲向她刺了去,強大的力量,一下便將她衝飛了回去,釘在了殿首的寒鐵椅子上。
“崔婆婆!崔婆婆……”皇甫心兒奮起掙紮,但根本不可能掙得開,反倒被一掌打暈了過去。
紅袍人向殿首上看了一眼,淡淡道:“老的已經死了。”話到最後,又朝皇甫心兒胸口看了看:“小的融合了太極玄天嬰,將她帶回去。”
……
事情原委,便是這樣了,蕭塵聽完後,眉心深鎖,北軒家在東土中部淩霄城,三個時辰便能到,心兒昨天早上被帶走,從帶到北軒家到現在,至少有十八個時辰了,自己現在趕過去,那麼便是二十一個時辰,相當於近兩天時間。
此刻崔心蓮仍是臉色煞白,咳嗽了兩聲道:“蕭少俠,密室裡麵……東麵石壁,從中間往上十七格,再往右十三格……有個暗格,裡麵便是……絕情功。”
蕭塵眉頭微微一皺,也不再多言,身形一動,化作一道疾風往外麵去了。
片刻後,柳清揚扶著崔心蓮,苦澀道:“蓮妹,你當年是怎麼活下來的……”
“噓……”崔心蓮忽然打了個噤聲手勢,凝神傾聽著外麵的動靜,確定蕭塵走遠後,立即站起來道:“清揚哥,所有事情,我往後慢慢告訴你,現在我們快離開這裡!”
“怎麼了?”柳清揚甚是不解。
崔心蓮道:“我騙那小子的,密室裡麵根本沒有什麼秘籍,他的小情人被北軒家抓走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一怒之下,必定殺了我們,趁現在快走!他追不上來……”
“蓮妹!”柳清揚一下子將她拉住了,臉上神情更加苦澀了,他想象不到,昔日單純的師妹,如今竟變得這般狡猾了。
“怎……怎麼了?”崔心蓮甚是不解的看著他。
柳清揚長長歎了聲氣,搖頭道:“我們欠他在先,他要殺要剮,也無須有任何怨言,況且,我這半條命,也是他救出來的……”
崔心蓮愣了片刻,忽然重重歎道:“你總是這樣!你總是這樣,不然當年也不會……罷了!罷了,我們命苦,又怎怨得了旁人,這仇,什麼時候才報得了……”說到最後,哽聲哭泣不止。
柳清揚輕輕將她抱著:“蓮妹不哭,天可憐見,我們此生還能再相見,報仇不報仇,已經不重要了……”
崔心蓮一下子抬起頭來,有些歇斯底裡的哭道:“怎麼不報仇?我修煉絕情功,這百年間,整晚便是想著如何報仇,北軒天風和淩天南那兩個賊人把你害得這麼慘,這仇怎能不報……”
“唉……”柳清揚長長一歎:“師兄他當年……唉。”
當年東土發生了件大事,說來話長,不過好巧不巧,也是百年之前。
此刻陣陣夜風吹進殿內,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忽然多了一道冰冷的人影。
崔心蓮猛然一驚,見是蕭塵,顫聲道:“蕭塵……你想如何!”
蕭塵去那密室,自是什麼也沒找著,此刻站在殿門口,目光冰冷得直似要殺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