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客棧,擠滿了人,酒氣熏天,素憐月蹙了蹙眉,抬起纖纖玉手,輕輕捂住了瓊鼻,此刻大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房間裡約有三四十來人,也大多都是些走馬漢子,個個生得麵相凶惡,東麵一個虯髯大漢,西麵一個刀疤惡漢,北麵一個瘸腿怪客,南麵一個獨眼狠人。
整間屋的氣氛,忽然有些怪怪的了,幾名來回傳菜的小夥計,這時也嚇得怔怔不敢動了。
“嘿嘿!兀那小婆娘,穿這麼少,不冷麼……”
一個粗魯的聲音打破了沉寂,說話的是那東麵的虯髯大漢,他一雙眼珠子盯在素憐月高聳的胸脯上,一動也不動,臉上帶著輕笑,端起碗大飲了一口酒,完全將蕭塵等男子視若無睹,笑道:“要不要來大爺這邊,暖暖身子,包你滿足……”
然而這一次,話還未說完,虯髯大漢忽然臉色一變,扼住了自己的喉嚨,哇的一口,竟然吐了一桌子蜈蚣蠍子等毒蟲出來。
“什麼鬼!”附近的人嚇得連忙躲了開去,一個個目露驚色的看著那大漢,隻見他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綠,一隻手抓著自己脖子,另一隻手向素憐月伸去,痛苦道:“姑娘饒命……”
素憐月臉色冰冰冷冷,兩指一伸,向他口中彈去一粒藥丸,淡淡道:“嘴巴,乾淨點。”
那漢子服下藥丸後,終於才慢慢恢複過來,但整個屋子裡的人,此刻都怔怔的看著蕭塵幾人,儘管這裡是兩國邊境地域,沒有秩序,但是他們明白了一點,這幾個人可不是好惹的。
蕭塵向素憐月看了一眼,沒想到她的蠱術都快及得上當年的上官嫣了,上官嫣修為雖然沒有她高,但蠱術卻遠在她之上。
樓梯口一名小夥計剛才也嚇呆了,這時才回過神來,連忙賠笑道:“下麵滿了,幾位客官樓上請。”
幾人上到二樓,荒涼小店也沒有什麼美味佳肴,全是雪域裡的野味,蔬菜比肉還貴,幾人隨便點了些暖腹,飯罷過後,便即回屋歇息,明早繼續趕路。
客棧空房不多,蕭塵和羽逸風睡一屋,李慕雪和落殤顏睡一屋,素憐月和暮成雪睡一屋。
深夜裡,樓下也安靜了,蕭塵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羽逸風眉心微鎖,小聲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蕭塵心裡堵得慌,之前禦劍時,他腦海裡閃過一個血腥的畫麵,滿地屍首狼藉,鮮血染紅了雪地,那種感覺就像是他從自己眼中看見的一樣,雖然隻有短短一瞬間,這種感覺,似乎有些熟悉。
“睡吧,這些天你累了,等到了北詔國,我們就安全了。”羽逸風輕輕說著,一邊輕輕替他將被子往上麵蓋了蓋。
此刻,在落殤顏的屋子裡,李慕雪躺在床上,臉色煞白,雙眼輕閉,渾身不住瑟瑟發抖,口中碎碎念著細語:“不……不要……冷……好冷……”
落殤顏被她驚醒了,蹙眉道:“初雪,怎麼了?”
“好冷……不要……”
落殤顏微微一怔,立即將她緊緊抱著,輕輕撫著她頭發,細聲道:“沒事,彆怕,一切都過去了……”
李慕雪仍是渾身瑟瑟發抖,無法從夢魘中逃離出來,顫聲道:“冷,好冷……蕭……蕭大哥……”
……
次日清晨,眾人準備好後,再次出發,前麵還要再穿越幾座巍峨雪山,才能抵達北詔國。
一行人正要離開小鎮時,忽聞前方有嘈雜聲傳來,蕭塵眉心一凝,道:“我上去看看。”說罷,立即朝聲音傳來處去了。
“嘿嘿!小美人兒,往哪跑!”
“啊!爹爹!救我!”
隻見七八個大漢圍著一個穿青衣的妙齡女子,不遠處還有兩個中年人,一個削瘦,一個氣勢不凡,但皆已被打倒在地,還有一個嚇得臉色慘白的紅衣少女。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了!”
這時,隻見一個青年衝了過來,那青年眉宇清朗,身著白衫,頭戴白玉冠,手持折扇,做書生打扮,一副文弱弱的樣子。
七八個大漢向他看去,見他弱不禁風的樣子,一人大笑道:“找死啦你!小書生!”笑罷一腳踢了一團積雪過去,砰的一下,直接給他撞飛了出去。
“哎喲!你們!惡之極也!惡之極也!”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被摔疼了,模樣好不滑稽,幾個大漢又是仰頭一笑,又回過頭來,繼續向中間那妙齡女子抓了去。
女子嚇得花容失色,便在此時,隻聽一聲震天龍吟響起,漫天冰雪激飛,幾個大漢直接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掌力震飛了出去,將一座破舊石屋砸得粉碎。
女子驀然一驚,轉過身去,這一刻仿佛呆住了,怔怔道:“蕭公子……”
“葉姑娘,沒事吧!”
蕭塵立即跑了過來,這女子正是當初在山村裡救下他的葉憐兒,那兩個中年人則是其父葉青凡與二叔葉青山,紅衣少女便是小環。
“蕭公子,怎麼是你……”小環也怔住了。
這時,後麵其餘人也跟上來了,羽逸風道:“小塵,你認識他們?”
時至今日,蕭塵依然有些愧疚,自己一人,卻令得他們全村人被顏如玉殺害,說道:“逸風大哥,他們就是之前在山溪村救我一命之人。”
“原來如此。”羽逸風點了點頭,又向葉青凡和葉青山拱了拱手:“在下羽逸風,多謝二位當日救我師弟,不知幾位是否也要前往北詔?”
葉家幾人自然是被顏家追蹤得無處可逃了,隻能前往北詔國,蕭塵道:“既如此,葉家主不如與我們一起吧,正巧我們也是前往北詔國,有通關文書。”
最後一句話自然是說明他們並非硬闖出來的,有文書,北詔國便不會將他們視作異域亂黨。
葉憐兒向父親看去:“爹爹……”
葉青凡眉心深鎖,沉默不語,旁邊葉青山見蕭塵這一行人裡麵,沒有哪一個不是修真高手,立即笑道:“如此甚好。”
蕭塵點頭一笑,又向不遠處那白麵書生看去:“這位兄弟,還好麼?”
“呃……不打緊。”書生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身上冰雪,拱手笑道:“在下子不語,正巧也是前往北詔,不如也與諸位朋友同行吧?”
小環眨了眨眼:“子不語?你的名字好奇怪。”
“子不語,怪力亂神,無怪無怪。”子不語輕輕一笑,又向蕭塵道:“還未請教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蕭塵微微拱了拱手:“在下姓蕭,單名一個塵字。”
“原來是蕭兄,久仰久仰,方才蕭兄一記龍吟神掌,實令在下大開眼界,佩服佩服……”
蕭塵凝視著他,見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剛剛那麼輕易便被打倒,莫非當真不會一點武功麼?沒有修為,一個人怎麼跑到這冰封萬裡的雪域裡來的?
小環眨巴眨眼看著他,嘟噥道:“喂,那個什麼語不語的,你真的要跟我們一塊去北詔?前麵還有好多雪山要過,你這麼弱,能行嗎?晚上隻能睡山洞,肚子餓了也沒吃的……”
子不語輕輕一笑,道:“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
“那好吧,一起走吧,反正嘰嘰咕咕也聽不懂你說什麼。”
當下,一行人來到鎮外,自然要禦劍而行,葉青凡跟葉青山有一些修為,能夠勉強禦劍,葉憐兒跟小環則需要人帶,剩下的便是一籌莫展的子不語了。
“子語兄,你來我這吧。”
蕭塵看向子不語道,他覺得這個人恐怕有些不簡單,尋常男子見著素憐月這些女子後,隻怕眼睛都直了,而此人剛才一路,竟是連一眼也沒有多看。
“如此,有勞蕭兄了。”
接下來,一人禦劍前往北詔,目前蕭塵還沒有告訴其他人,他去北詔,還要完成獄中老者交代的事,便是把那玉牌交到三皇子蘇長卿手裡,他也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雪山連綿無儘,禦劍不等同乘坐飛雲石,眾人禦劍一整天後,已是有些疲乏,夜裡必須落下去歇息,以免遭遇高空寒流出事,人力再強,也須敬畏自然。
到夜幕降臨時,眾人落到了下麵一座雪峰上,找了幾座挨在一起的山洞,紮起了火堆。
今晚星月明朗,各人坐在火堆旁隨意而談,到深夜時分,小環和葉憐兒已經靠在一塊睡著了,而子不語還在口若懸河,說起北詔國,似乎他十分的熟悉。
蕭塵向他看去,問道:“對了,還不知子語兄是何地人士?”
子不語苦笑道:“我是北詔國寒城人士,本是來昭明國遊玩,不想盤纏花光,身上值錢之物都當完了,也不夠路費回去。”
蕭塵微微點頭,本是隨口一問,真假也無所謂,不過寒城乃是北詔國的帝都,皇城所在,他此行也必定是要去寒城的,明日,應該就能抵達北詔國了。
“那麼,不知蕭兄是何方人士呢?”
蕭塵將一截乾枯的樹枝丟近火堆,道:“老家在青河鎮,很久沒回去了。”
兩人隨意聊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蕭塵突然感到一陣倦意襲來,靠著石壁不知不覺睡著了。
也不知何時,外麵吹進來一股冷風,蕭塵冷醒了,洞裡的火堆也不知何時早已熄滅了,整個山洞,安靜得有些詭異。
蕭塵立即凝出一團白光,見所有人竟然都迷迷糊糊昏睡過去了,唯獨不見了那個子不語,不禁微微一驚,立即將身旁初七推醒:“初七!醒醒!子不語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