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沉默不語,知道落殤顏口中的“他”是指蕭塵,羽逸風道:“走吧落師妹,小塵他……”
“不!是他!”落殤顏像是發了瘋一般,朝四周大聲喊去:“蕭師弟!我知道是你!你出來啊!你出來啊!”
聲音在空穀裡回蕩不休,慕少艾驚了一驚,隨後立即瞪著她喝道:“落殤顏!你瘋了嗎!閉嘴!你這樣不招來魔道中人,也會招來凶獸……”
羽逸風手一伸,搖了搖頭,止住他繼續說下去,落殤顏急急忙忙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箋,砰的一聲捏碎了,這是以前蕭塵交給她的,她仍然記得那時蕭塵的話:捏碎此玉,我立即就會趕來……
捏碎玉箋後,她像是在原地期待著什麼,期待著一個人的突然出現,每每哪裡有風響,她都會急忙往那裡看去,然而也隻是風吹草動罷了,她等了許久,那個人也未出現,隻有滿山的淒風苦雨。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見我們,為什麼……”她緩緩蹲了下去,雙手抱在膝上,雨水順著她臉頰滑落了下去,淚水也順著雨水一起滑落了下去。
慕少艾在旁冷笑一聲:“瘋子……”
片刻後,羽逸風輕歎一聲,終於還是將落殤顏拉起,一行人往彆處去了,直至幾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蒼茫雨霧之中,不遠處一棵大樹後麵,才緩緩走出一個蓑衣客。
蓑衣客正是蕭塵,他慢慢走到方才羽逸風幾人站立的地方,又慢慢蹲下身去,輕輕拾起了幾片落在泥水裡的玉箋碎片。
正此時,後麵響起一個女子輕媚的聲音:“我敢肯定,這一行人若是遇見了七殺,他們一定活不過一炷香時辰。”
蕭塵轉過身去,淡淡道:“你想說什麼呢?”
但見一名二十上下的年輕貌美女子徐徐走近,女子身著一件淡紫色衣裳,青絲如墨,頭戴碧青發飾,右眼眼角下有著一顆朱紅淚痣,左手拿著一支紫玉洞簫,右手撐著一把碧青色的紙傘。
實際上她每走一步,地上的泥水都會自動散開,半空中的雨點落在她身子附近時,也會被一股無形之力阻開,撐傘卻是多餘了。
“淒風苦雨,孤客蓑衣,真是沒想到,殺神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麵。”
紫衣女子徐徐走到蕭塵麵前,右手微伸遞出紙傘,替他遮擋住一部分雨絲,嘴角似笑非笑,眼眸如碧波寒潭,看上去格外動人,隻一眼,仿佛就要人從此淪陷紅塵,不再羨仙。
蕭塵臉上冰冰冷冷,沒有任何感情,轉過身去,雙手負在背後,看著遠處山脈相連,霧蒙蒙的一片,淡淡道:“天下幾人解此簫,寒碧起秋風,蕭某也沒想到,令人聞風喪膽的碧寒仙子,今日竟會相救一個素昧平生之人。”這時再看他胸口衣襟上,卻是有幾點鮮紅的血跡。
兩個時辰前。
蕭塵遇見血煞門七殺,後又離去,獨自行出數十裡,忽聞前方有人聲響起,那聲音聽來有幾分耳熟,當下他悄悄走近,卻才瞧清是曉月、蘇子慕、白玉書、左丘陽四人。
曉月仍是一身青衣,即便身入這窮山惡水,她臉上依舊無波無瀾,仍似那個人間仙子,蘇子慕翩翩瀟灑,俊朗不凡,手持玄天折扇,也未將這山脈裡暗藏的危機當回事,白玉書作為道盟三長老的首座弟子,比起前二人卻是要謹慎一些,左丘陽近來功力大增,體型看上去也十分魁梧,眼中時有凶光閃過。
蕭塵不免有些疑惑,心想這山脈即將現世的異寶人人圖之,這四人又各為其主,怎麼走在一起了?想必不是約好的,而是偶然碰見的,當下他斂去身上氣息,悄悄跟在四人身後,聽對方在說些什麼。
隻聽曉月道:“久聞蘇家乃十大家族之首,收藏奇珍瑰寶無數,怎麼?莫非蘇公子也對這窮山惡水出的事物感興趣?”
蘇子慕輕搖折扇,軒眉笑道:“若論奇珍瑰寶,想必作為古仙一族的千羽門,收藏才是最多的,便說一柄秋水古劍,天下何人能攖其鋒?”
曉月淡淡笑道:“蘇公子謬讚了。”話說完時又向白玉書看了去,白玉書微微笑道:“前陣子聽聞此地有魔宗活動蹤跡,加上半年前又有三十一人無故失蹤,怕是與盤踞此地的煉屍宗脫不了乾係,因此家師讓我來看看,至於那什麼異寶,有三位在,白某是斷不敢想的了。”
左丘陽嘿嘿冷笑一聲:“半年前不來調查,偏偏異寶將現之時來,你們道盟也挺會挑時機的,哈哈!”
蕭塵微微凝神,心想這異寶究竟是什麼?為何人人都這般迫切想得之?看來異寶現世,絕非空穴來風。
過了一會兒,又聽曉月道:“其實家師也隻是讓我來看看,若說誌在必得,怕也是天火門的丹陽前輩了。”
她此言一出,其餘三人都不說話了,想來均是各懷心思,蕭塵心想,由於近來魔宗活動頻繁,因此各派元老都必須嚴守本門,隻能派出些得意弟子前來,而天火門居然派出了大長老,看來天火門才是最迫切想要得到異寶的。
然而殊不知,此舉看似對天火門最為有利,實際上卻是將正魔兩道的矛頭都引到了自己身上,試問人人均想得到異寶,如何能容你一個寂滅巔峰的人跑來攪局?尤其是魔宗的人,恐怕那七殺早已將心思動到你天火門身上了吧?
此刻四人均不說話了,風也止了,林子裡意外的變得有些寧靜了,忽然“咯吱”一聲清響,聲音雖細,但卻也是清清楚楚的從蕭塵腳下傳蕩開了,蕭塵頓時一凜:糟了!
忽然,一道七八丈長的白芒劍氣凶猛斬來,那一劍厲害至極,直接將蕭塵所在附近這片林子摧毀,蕭塵形跡暴露,再躲也是無用,立即現身了。
“閣下是誰?為何尾隨我等!”曉月臉上冰冰冷冷,方才那一劍正是她斬來的,其餘三人亦是凝視著眼前突然出現的蓑衣客。
蕭塵想也不想,返身便往遠處遁去,這四人目前皆已臻入元嬰,且均非等閒之輩,他現在還不想跟這四人直接起了正麵衝突。
“閣下休走!”
四人身形一動,很快便將蕭塵追上,此刻四人將他圍困中心,均在想:“此人能夠悄無聲息跟在自己身後,若非那一截樹枝踩碎的聲音,怕是自己還未察覺,此人修為不凡,應是魔宗身份不低之人。”
蕭塵將鬥笠往下麵壓了壓,此刻天色昏暗,加上鬥笠蓑衣,還有這一年來他稍稍起了些變化的容貌,而無音寺也未對外公開他已脫困的事,所以這四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是他。
曉月目光冰冷,如似兩柄出鞘的冰劍,隻聽她冷冷道:“閣下究竟是誰?可是玄陰殿一葉秋?”
她說話時手掌已按在秋水劍劍柄之上,心想此人修為不凡,當是那魔教近來聲名鵲起的三人之一,排除羅刹宮的素憐月,那麼還剩血煞門的七殺跟玄陰殿一葉秋,此人身上殺氣沒有七殺那般重,衣著行事也不像,故也可排除七殺,那麼剩下的便是玄陰殿一葉秋了。
蕭塵並不回答,左手掌心已經隱隱凝起道氣刃,忽然一聲風響,蕭塵察覺背後罡風襲至,一個縱身往半空騰去,隻聽轟隆一聲巨響,下方頓時泥飛土濺,他之前所立之地出現了個天坑,周圍林木也大片大片伏倒。
卻是左丘陽手持一杆鎢鐵槍刺了去,但見那鐵槍槍頭烏光陣陣,想來也定非凡品,蘇子慕折扇一揮,疾喝道:“玄天十三劍!”
喝聲甫歇,天上陡生十三道金光劍氣,往蕭塵頭頂罩了去,蕭塵身在半空無處借力,隻得一掌往地麵一拍,登時草木亂飛,另一掌往天上罩來的金光劍氣打去,掌力與劍氣相撞,震得方圓十丈內的樹木儘皆化作齏粉,而蕭塵也往下沉了少許。
蘇子慕不免心中略驚,心想此人好生厲害,怕是猶在那魔教一葉秋之上,曉月目光一凝,疾念咒訣:“秋水無痕!”
蕭塵本自半空中回複真元,忽感斜刺裡一道白芒劍氣襲來,右掌一推,一股磅礴的真元之力傾瀉而出,竟將曉月的秋水劍氣凝在了半空當中,曉月心中凜然一驚,此人好厲害的修為,莫非不是一葉秋?
“萬卷破神!”
白玉書一聲疾喝,也攻了上去,於是,就這樣,四大正道後起之秀圍攻一神秘蓑衣客,從地上打到半空,又從半空打到地麵,堪堪鬥得片刻,已是將附近樹林全部毀去,然這四人始終無法拿下對方。
蕭塵因不想暴露身份,因此至始至終未有祭出兵刃,落回地麵,左丘陽又持鐵槍攻了上來,蕭塵摘下鬥笠,用力一扔,那鬥笠頓時飛速旋轉著朝左丘陽打了去。
本是一普通鬥笠,但經蕭塵灌注真元過後,便如法寶利刃一般,在空中嗚嗚作響,左丘陽猝不及防,連忙往後一仰,嗤的一聲,那鬥笠削下他鬢角一縷頭發。
然而鬥笠卻並未就此停止,仿佛隨蕭塵所操控一般,再向左丘陽身後其他三人旋轉了過去,那三人見鬥笠來勢凶猛,心道是魔教厲害法寶,同樣不敢直攖其鋒,身子往後一仰,避開了鬥笠攻擊。
那鬥笠飛了一圈又回到了蕭塵手中,蕭塵將鬥笠戴回頭上,往下按了按,足尖一點,往遠處遁去。
曉月目光一凝,方才那一瞬間,為何那人麵貌有些熟悉?嬌喝一聲:“追!”四人當即展開神行術,再次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