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二姐妹見主上神色凝重,也不好多問,蕭塵道:“走!”話末祭出飛劍,往主峰上而去。
靈台山重巒疊嶂,雲霧繚繞,其中共有五座主峰,首峰蒼龍峰乃是掌門與大長老嚴厲所在之地,摘星峰是二長老星陣子所在,望月峰乃是三長老白楹所在,鬆鶴峰是四長老蒼鶴所在,縹緲峰是五長老天元子所在,至於外門落霞峰,則不在主峰之列。
雲層之上,蕭塵禦劍而行,下方的景象令他一陣失神,險些墜落下去,隻見宮殿破敗,房屋坍塌,山道被碎石所堵,上麵還沾著一大灘一大灘的血跡……
“主上!”
青鸞二姐妹見他魂不守舍,立即將他扶住,蕭塵心痛如絞,搖了搖手,徑往蒼龍峰落去,突然落下的三道劍光,將一些正在收拾殘局的弟子嚇得魂飛魄散,這些人已然是驚弓之鳥,也不看是誰,隻顧著四處奔逃而去了。
當然,也還是有人將蕭塵認出來了:“彆怕!是蕭師弟!”
蕭塵雙眼泛紅,望著遍地狼藉的廣場,還有東首處完全坍塌的三清殿,這一刻他仿佛能將當時的情景想象出來:天上突然出現了元嬰強者,眾人來不及反應,已被飛劍取了首級,宮殿被無數道劍氣瞬間化為飛灰,無數人驚恐四逃,無數人跪地苦苦哀求,但最後都免不了一死……
“啊——”蕭塵仰天一聲長嘯,絕望,恐懼,這些都是自己給三清門帶來的。
“是蕭師弟!是蕭師弟回來了!”此刻有更多人將他認出來了,原本那些已經逃開的人也都停下了腳步,猶豫要不要過去。
蕭塵目光凝定,問道:“三長老呢?她在哪?”現在他最關心的便是白楹的生死,以及蕭寒等人。
“長老們在後殿療傷……”一名弟子小聲道。
聽聞白楹無事,蕭塵才稍稍安心了些,又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何人所為!”
不少弟子聽後身子一顫,臉色煞白,顯然是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一人顫聲道:“昨天早上,兩個人,至於是誰我們沒看清,隻有請長老打開虛像陣法才知曉……”
“帶路!”蕭塵指骨捏得直作響,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眾弟子也都不說話,默默帶著他往後殿而去,一路上,蕭塵見到大多地方都已成為廢墟,當初落殤顏舍命為他爭取到的修煉處——靈氣穀,更是直接被摧毀了,那鬥法台也已隕落,碎作無數塊砸在穀底,整座靈台山再不見昔日的鳥語花香,隻有滿目瘡痍。
一炷香後,終於到達後殿,隻見殿門緊閉,外麵守著七八個弟子,那七八個弟子臉色煞白,身子微微發顫,見著眾人前來更是嚇了一大跳,一人支吾不清道:“怎怎怎……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如今活下來的人都已成驚弓之鳥,蕭塵走上前,向那人問道:“長老在裡邊嗎?”
那弟子嚇得說不清話:“在在在……不在……你是誰?”旁邊一人認出是蕭塵了,詫異了片刻,隨後又小聲道:“不要怕,是蕭師弟。”
正此時,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殿裡麵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情形,而門口站著一名年輕的女子,女子身著白衣,但衣服上鮮血斑斑,左臂上更是有著明顯一道劍傷,她臉色有些發白,眼睛早已哭腫,看著蕭塵隻是含淚不語。
蕭塵將頭低了下去:“弟子蕭塵,有愧師門!”
那女子正是三長老白楹,如今再也不似以往那般大大咧咧,她吸了吸鼻子,哽聲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弟子剛剛回來……”沉默片刻,蕭塵終是開口問道:“星陣子師伯……他還好嗎?”當初在三清門,除了白楹,便是二長老最護著他,但眼下瞧白楹的神情,怕是……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說話,白楹眼淚又要流出,她抬頭看天,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蕭塵心中一陣絞痛,往殿中走去,隻見大長老、四長老、五長老都在,榻上躺著一人,雙目輕閉,臉上沒有血色,胸膛也已經沒了起伏,左臂從肩下七寸位置被斬斷了,正是二長老星陣子,白楹最好的師兄,可惜回天乏術,最終還是殉難了。
而從他手臂被斬斷的位置結合白楹左臂上的劍傷來看,應是他替白楹擋了一劍。
蕭塵走到榻前,心情十分沉重,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殿外的冷風也不知何時吹進來了,吹亂了他的頭發,吹亂了往昔點點滴滴的回憶。
“師伯的仇,我一定會報,大長老,你將虛像陣法打開我看看吧。”
幾位長老也都是臉色慘白,受了些傷,三人聽後也不多言,走到一麵大鏡子前,大長老手上捏了個訣,往鏡中打去數道白芒,那鏡中立即呈現出一副活動的畫麵來。
隻見鏡中雲端處站著兩人,一人著青袍,一人著紅袍,正是淩遠山跟天火門萬穀峰,蕭塵指骨捏得直作響,果然是他們,果然是他們……
鏡中,忽然間無數道金芒劍氣從天而降,草木紛飛,屋殿坍塌,整座靈台山登時慘叫不絕,有人驚恐逃竄,有人跪地求饒。
空中兩人視眾生為螻蟻,一邊肆意屠戮,一邊大笑:“要怪隻能怪你們門派出了個孽種!惹了不該惹的人!”
……
最後的畫麵定格在了二長老星陣子為白楹擋下一道劍氣上,蕭塵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山下也布有虛像陣法嗎?我要看看他們怎麼闖進來的!”
大長老道:“本來是有,可在防禦大陣被毀之時,山下的虛像陣法也被連同毀去了。”
“那他們最後是如何離開的?”
“是一個穿白衣服的女子。”白楹走了進來,聲音仍然有些哽咽:“來了一個穿白衣的女子,那二人見到後便匆忙遁逃而去了……”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白衣女子,倘若不是白衣女子,整個三清門就被滅門了吧……正此時,外麵響起一陣嘈雜。
“蕭塵表哥!是你回來了嗎!”
蕭塵轉身往外望去,隻見遠處蕭婉兒跟蕭寒急匆匆向這邊走來了,當下疾步出去,向二人問道:“蕭家現在如何?你們回去看了嗎?”心想淩遠山跟萬穀峰既能找到三清門來,也一定能找到蕭家去。
蕭寒沉默不語,蕭婉兒低聲道:“沒事……現在的蕭家再也不會有事了,再也不用擔心了……”
蕭塵全身一震,頓時隻覺天旋地轉,按著她肩膀,聲音有些發顫:“你說清楚!什麼意思!什麼叫再也不會有事了!什麼叫再也不用擔心了!”
蕭寒立即瞪了蕭婉兒一眼:“不會講話就閉嘴!”隨後看向蕭塵:“你彆亂想,現在的蕭家很安全。”
蕭塵鬆了一口氣,剛才聽蕭婉兒說什麼再也不用擔心了,還以為是蕭家被滅了……想到此處,瞪了她一眼:“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連話也說不清楚!”
按照以往,蕭婉兒本該反駁,但此刻卻一下子哭了出來:“你們這麼凶做什麼!是不是現在程郢師兄不在了,你們都可以凶我了!”說著說著泣聲不止。
蕭塵心中一痛,程郢,白楹的大弟子,當初來蕭家接他們的人,當初被文輕雨搶奪玲瓏心,站出來替落殤顏說話的人,也已殉難了麼……
無人說話,連風也靜止了,此次三清門傷亡慘重,元氣大傷,究竟死了多少人到現在還沒統算出來,蕭塵一拂衣袖:“我要回落霞峰看看!”說罷化作一道劍光往山下而去。
落霞峰因地勢偏低的緣故,這次反而受難較小,但此刻卻是死寂沉沉,外門弟子不似內門弟子那般有歸屬感,一出事後幾乎所有人都走了。
夜幕輕垂,微風徐徐,走在空蕩蕩的山路上,蕭塵心中感到有些悲涼,從此這裡應該是再也不會有靈石之爭了吧。
不經意間,又回到了曾經的居處,那座開滿白花的小庭院,此刻院中仍是落英飄灑,屋中也還如他去年走時那般,隻是久無人居,台案上已鋪了厚厚一層灰。
廚房的鍋碗瓢盆也在,隻是大多已染塵,房梁上也結滿了蜘蛛網,看來是已有大半年沒人來過了。
蕭塵去到外邊,見蕭寒蕭婉兒也跟來了,問道:“趙師弟、齊師弟、燕師弟,他們難道很早前就走了麼?”心想若他們還在,怎可能看也不來看這裡一眼。
蕭寒歎了聲氣:“大半年前就走了,趙國王室變動,趙師弟回去卷入了王位之爭當中,燕國皇帝駕崩,燕師弟必須回去繼承王位,齊國發生政變,叛軍攻占了皇宮,齊師弟被幾位老臣帶著離開,到現在仍是下落不明……”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猶記得當初那些點點滴滴,想不到才過了短短一年時間,卻是景物依舊,人已非。
“接下來主上要作何打算?回紫府麼?”青鸞上前,拱手詢問道。
蕭塵眼中厲芒一閃而過:“不急,淩家給我送上如此一份大禮,我豈有不回禮之理,隻是明日我要在靈台山布下誅仙劍陣,那就讓他們再多活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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