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數百裡之外的滄瀾城,左丘家中一位墨袍老者正在夜觀星象,試圖演算出近來異象不斷的原因,就在這時,他感受到了從長陰山脈傳來的微弱求救訊號。
“不好!澤兒有難!”他說罷身子陡然化作一道疾芒,破空而去。
此人正是左丘家家主,擁有元嬰境實力的左丘鳴。
而此刻,在長陰山脈深處,左丘澤被定在空中,絲毫動彈不得,僅能憑著一點尚未模糊的意識,催動起身上所有的符篆和法寶,儘數砸向了身後的腐屍。
一陣轟隆震天巨響過後,腐屍仍然凝立原地,不住掐訣念咒,擁有元嬰之力的法寶符篆,竟未對他造成一絲傷害,這具看似脆弱無比的身體,竟是堅不可摧。
左丘澤雙目漸漸失去色彩,但仍露出驚恐萬狀的神情,身上皮膚慢慢變黑,開始凹陷,最終完全成為一具乾枯的屍體,他的魂魄跟精元皆被這腐屍吸去了。
遠處蕭塵看得背後冷汗直流,原本他隻是想利用這未知存在重創一下左丘澤,然後他趁機殺死對方,奪走對方靈脈,但沒想到這具腐屍竟然如此強大,直接將左丘澤魂魄煉化了。
星月之下,那腐屍身上的血肉開始慢慢重組,最後終於稍微完整了一些,但胸膛上那個大洞卻如何也填補不了,突然間,隻見他頭一轉,向蕭塵所藏的巨石射去一道幽深目光。
“不好!被發現了!”蕭塵身形如電,急忙拉起慕容仙兒便逃,然而尚未邁出丈許,便被一道黑影阻下,正是那具腐屍。
“啊!”慕容仙兒被這腐屍的恐怖樣子嚇得慘叫一聲,蕭塵急忙將她護在身後,然後冷冷盯向了那具腐屍。
他先前目睹了這腐屍煉化左丘澤魂魄的恐怖過程,此時已做好了運轉天玄籙的準備,即便逆魔三變施展出來未必傷得了這腐屍,但至少可以給仙兒爭取一些時間。
“嗬嗬,小友不必害怕,貧道玉陽子,對小友並無惡意。”就在這時,腐屍忽然開口說話了,聲音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空洞,當真如同一個年邁老者一般。
蕭塵心中一怔,原來此人不是屍傀麼?原本他還以為此人是被人活生生煉製成的屍傀,隻不過後來生了靈識,背叛了主人,但現下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恕晚輩無禮,鬥膽相問,前輩究竟何許人也?”
雖然對方嘴上說沒有惡意,但他並不會因此放下警惕,他發現此處乃是一玄陰之地,常年陰寒森冷,而此人恐怕便是借此地陰寒之力重塑肉身。
玉陽子歎息一聲,道:“小友可知煉屍宗?”
“煉屍宗?”
蕭塵眉心一凝,他之前聽風兮提起過,煉屍宗乃是上古四大魔道之一,最為神秘,其門下弟子最擅長的便是將人活生生煉製成屍傀,聽其使喚,可謂冷血殘酷至極。
隻是現今煉屍宗歸隱多年,紫府裡年輕一輩多半不知,而蕭塵若非之前聽說過屍傀,也不會這般了解。
玉陽子點了點頭,眼神裡忽然透露出一股淒傷之意,道:“三百年前,貧道隻是歸靈山的一名散修,聽聞煉屍宗四處禍害蒼生百姓,故滅殺了這魔宗總共七十八名弟子,然而這魔宗宗主一身修為了得,貧道與他大戰七天七夜,最終來到這深山之中……”
他說到這裡不住搖頭歎息,似乎回憶起了一件極為痛苦的往事,蕭塵不知他口中話語幾分是真,目光一凝,問道:“然後呢?”
玉陽子歎口氣,續道:“那一戰可謂慘烈至極,貧道敵不過他,最終自毀元嬰,釋放出元嬰之力,想著拚了這條老命,也絕不能再讓這魔頭繼續禍害蒼生……”
蕭塵看了看他胸膛那個大洞,心想原來他元嬰就是這樣毀去的麼?看來此人以前的修為也了得啊,又問道:“那魔頭最終死了嗎?”
“唉……”玉陽子搖頭,深深歎了口氣,道:“沒死,這魔頭狡猾得緊,自知擋不住貧道的元嬰之力,竟然金蟬脫殼,舍棄了肉身,靈魂遁逃至二十裡外的一座廢棄宮殿。”
他說著指了指東南方向:“就是那。”
蕭塵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夜色下蒼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但卻隱隱感受到了那邊傳來的一絲陣法靈力波動,回過頭道:“哦?既然那魔頭靈魂遁逃出去了,為何不立即回到煉屍宗?”
玉陽子見他心思縝密,搖頭苦笑:“小友還是信不過貧道麼?”說罷歎息一聲:“還是貧道當時大意了啊,怎能瞧不出這魔頭的靈魂也受了重創,反倒被他算計了,唉……”
蕭塵目光一凝:“如何說?”
“這魔頭靈魂遁逃走的一瞬間,竟然以他魔宗秘術,悄悄打了一道魂魄進入貧道體內,想要吞噬掉貧道的魂魄,想將貧道同化了啊!所以他的靈魂不能離開貧道太遠,否則必受大損。”
玉陽子說到這裡又苦笑了兩聲,道:“所以貧道剛剛才會他魔宗秘術攝魂奪魄,一來是見剛剛那人對小友心存不軌,二來也是為了補充自己的魂力,好繼續跟那魔頭對抗,否則一旦等那魔頭將貧道同化,屆時方圓千裡生靈塗炭啊。”
蕭塵微微頷首,這正是他之前最疑惑的,倘若這玉陽子真的是正道中人,又豈會魔道秘術攝魂奪魄?聽他如此一說,似乎也合情合理,當下道:“那前輩與晚輩說這麼多,究竟想要晚輩做什麼呢?”
玉陽子點了點頭,指著東南方道:“那魔頭在廢棄宮殿外布下一個失落大陣,貧道曾數次試圖破陣進去,趁著他靈魂尚未恢複,將其滅殺,但無一不是失敗了,那陣法實非貧道所能破的。”
蕭塵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應是此人之前便已察覺到自己跟仙兒了,又見仙兒對陣法頗為精通,故想借仙兒之力,破開那個大陣,但是他始終有一點很不明白,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玉陽子見他神色間依舊有些猶豫,又道:“這些年貧道一直與那魔頭留在體內的魂魄作鬥爭,自知餘壽不長,隻想滅殺了那魔頭,否則一旦等那魔頭的魂魄將貧道同化,再等那魔頭闖出來,恐怕屆時世間再無人是其對手,免不了又是一場浩劫啊。”
聽他如此一說,蕭塵總算有幾分動容了,心想確實,這玉陽子已經有元嬰境實力了,倘若再被那煉屍宗的宗主吞噬同化,整個紫府豈非都要麵臨浩劫了?
就在這時,慕容仙兒突然拉了拉他衣袖,然後怯懦懦的搖了搖頭。
蕭塵心中一驚,是啊,自己怎生這般糊塗?怎能這般輕易就聽信了此人之言?仙兒平日裡看上去天真無邪,這時卻反而比自己還要機警了。
即便眼前這玉陽子口中說的是真,當年確實是二人大戰,魔頭想要吞噬掉玉陽子,但時隔這麼久,誰知道眼前這個玉陽子體內的神格到底是誰呢?萬一玉陽子早已經被同化了,眼前這個玉陽子豈非便已成了那魔頭的一具分身了?
再說那什麼廢棄宮殿,有誰知道會不會是玉陽子臨死前布下的大陣,將那魔頭封印在了裡邊,倘若自己冒冒失失去解開大陣封印,豈非將真正的魔頭放出來了?
就像當初蕭家後山古墓的大陣,明明是蕭寧傳下口諭,無論如何不得開啟封印,結果最後漸漸傳成了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開啟此陣,然後就將那大魔古風給放出來了,險些將蕭家整個給滅掉。
想到此處,蕭塵背後不禁冷汗涔涔,忽然間,玉陽子向慕容仙兒射去一道幽深的目光,帶了一絲絲凶光。
“小丫頭!你不信貧道之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