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賀尋柯微微一笑:“仙子,請賜教!”
曉月並不答話,身形一晃,已在他身後,但是之前所站位置的那道身影並未散去,眾人一陣驚呼:“是千羽門至高功法和光同塵!”
賀尋柯雙眉一凝,什麼和光同塵,莫非是分身幻影之術?身形陡轉,一扇子朝背後的曉月掃去,然而能夠斬斷大樹的一扇之力打在曉月身上,卻似打在了水中一般,絲毫無阻的穿過了曉月的身子。
賀尋柯冷笑一聲,果然不過一道障眼幻影而已,卻不料對方忽然一拂塵掃來,那一拂塵之力看似柔弱於水,卻似又有碎金裂石之力,他躲閃不及,砰的一聲被打飛丈許。
落回地麵,不禁心頭一驚,分明隻是一道幻影,為何竟能出手攻擊?不待他細思,他背後那個曉月又是一拂塵掃去,這次他仍是未能避開,被拂塵狠狠打得倒飛出四五丈遠。
擦了擦嘴角鮮血,賀尋柯輕輕一笑:“仙子妙法果然有獨到之處,不知乃是何等功法?”
曉月兩道身影合而為一,往前走了幾步,每走一步,原地都會留下一道虛影,隻聽她淡淡道:“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當年本派祖師創立的這套和光同塵,豈是你一介武夫能夠體會得到?”
眾人聽後紛紛點頭,讚歎不已,這才是道家真諦,蕭塵心中卻是冷笑連連,想不到千羽霓裳連師父的淩仙步也學去了,嘿嘿!搖身一變就成了你千羽門的和光同塵,嘿嘿!
賀尋柯冷冷一笑:“受教了!”話末了隻見他全身罩起一層金光,須發戟張,再不似先前那樣一個白麵公子形象。
“不管你和光也好,同塵也罷,我都叫你灰飛煙滅!”他大喝一聲,全身化作一道丈許長的金芒朝曉月衝了去。
氣勢凶猛無比,如同一座沉積了千載的火山,連台下眾人臉上都變得熾熱難當,皆感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倘若被這一拳擊中,隻怕結丹修者也要被轟得灰飛煙滅。
然而曉月兀自身形不動,輕輕一掃拂塵,淡淡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話末了自拂塵末端散出一道柔和的白光,白光漸漸散開,籠罩在了賀尋柯身上,而賀尋柯身上那道金芒竟爾就此逐漸暗淡下去,最終消散於無形。
他這氣勢澎湃的一拳轟出去,最後竟變得柔弱無力,不禁暗暗心驚,怎麼回事?為何感覺內力被化去了?還來不及細思,又再次被一拂塵掃得倒飛丈許。
“吼——”台下忽然響起一聲沉吼,卻是先前那怪物賀魁往台上飛了去,他在半空一拳向曉月打去,曉月提著劍鞘,望空中畫了一個圈,一道水柱憑空出現,向他肩膀激射了過去。
嗤的一聲,鮮血迸射,方才連劍都砍不動的賀魁,此刻肩膀竟然被一道水柱打出個碗口大的血洞,半空中仿佛下起了血雨,眾人紛紛回避。
“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曉月淡淡說著,說話同時又一道水柱激射出去,賀尋柯大驚:“三弟!退開!”手臂猛地一揮,那折扇飛了過去,錚的一聲,折扇頃刻碎成無數片。
他的折扇扇骨乃是由北冥玄鐵,淬以天外隕石,煉製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無堅不摧,能輕易斬斷一般修道者的飛劍,然而此刻竟然被一道水柱打成了無數碎片。
蕭塵冷笑連連,這水柱使的果然是玄青門天璿一脈的功法:弱水三千。練至化境非但無堅不摧,還能化解對方體內真元。
賀尋柯怒吼一聲,身體四周忽然出現一隻巨大的金獅虛影,他終於要使出賀家上乘功法了,隻見他沉聲一喝,如似化作了一頭怒獅朝曉月撲去,而台下一直未動手的那名瘦子這時也化作一隻金猿朝曉月背後襲去。
兩股剛猛的力量,令得四周狂風大作,許多人都被這股罡風刮得睜不開眼,然而曉月依舊身形不動,拂塵輕輕一掃,台上狂風立止,緊接著,賀尋柯與那瘦子身形緩慢下來,繼而變得如步水中,搖搖欲倒。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曉月輕輕說著,拂塵一掃,氣流化作兩條水柱打出,砰砰兩聲,那二人皆被打得跪伏在台上。
台下立時爆發出一陣震天喝彩,同時又皆感歎這才是道家真意,自己所學實是淺薄,無怪敵不過賀家古武。
“二位還要繼續嗎?”曉月淡淡道。
賀尋柯與那瘦子對視一眼,兩人頃刻化作兩道金芒,一左一右朝曉月襲去,曉月拂塵一掃,往前輕輕邁出一步,身後立時多出一道幻影,不多時,台上變得虛影重重,賀尋柯兩人無論如何也擊不中本體。
反而在曉月弱水三千功法籠罩之下,兩人內力不斷流失,對視一眼,皆生出了退意,足下一點便想往台下飛去,然而尚未邁出一步,便被一道幻影打了回去。
那些幻影與曉月模樣不差分毫,去攻擊的話就像打在了空氣上,然而對方卻又能施展攻擊,賀尋柯滿頭大汗,今天本是來立威,結果卻栽在了這人手裡,暗恨方才沒用弄清對方底細便貿然挑戰。
“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處處無我,便即處處皆我。”
台上曉月的幻影越來越多,幾乎每隔半丈便有一個,而每一個都具有和曉月不相上下的攻擊力,這已是大大超乎常理,賀尋柯兩人被困得無論如何也脫不開身,台下早已是瞠目結舌。
蕭塵在心中冷笑連連,師父的淩仙步,你就隻學到這一點皮毛嗎?一開始他很希望有人能挫敗賀家兄弟,但現在反而希望賀家兄弟獲勝了,輕聲提示道:“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處處皆我,便即處處無我……”
賀尋柯先是一怔,隨後立即明白過來這滿台虛影都具備曉月本體攻擊力的原因,大喊道:“三弟,你往東,我往西!”
然而他話一說完,那瘦子很有默契的往南迅速離去了,而他則往北去了,正是一出聲東西,擊南北。
其實這滿台虛影沒有一個具備攻擊力,但淩仙步玄妙之處便在本體可以瞬間和虛影互換位置,所以方才攻擊賀家兩兄弟的全是曉月本人,而賀尋柯大喊往東西方向逃,曉月立即提前與東西方向的虛影換位,怎卻料得兩人往南北逃了。
賀尋柯落到台下,道:“曉月仙子果然厲害,他日賀某定要娶你為妻!”說罷大笑一聲,與那瘦子扶起半死不活的賀魁,迅速離去了。
眾人都大罵此人無恥,唯獨蕭塵注意到了台上射來的一道含了殺意的目光,曉月足尖一點,輕輕飄到他旁邊,淡淡笑道:“不知這位韓兄師承何門?”
她之前已聽弦月提到過蕭塵會和光同塵一事,方才見他一語道破此中玄機,更是斷定了此事不虛,然而本門的和光同塵乃是最高深的心法,唯有掌門接班人才有資格修煉,且絕不外傳,此人究竟是何處習來的?
而且她也注意到了,之前蕭塵隔空取來大旗,又隔空披在沈念雪身上,手法實是純熟無比,此般純熟的驅物術,便是她也做不到。
蕭塵聽若不聞,一隻手撐著下巴,悠悠望著藍天白雲,心中冷笑連連:“我師承何門?嘿嘿!便是你祖師千羽霓裳當年見了我,也要恭敬稱一聲師哥。”
眾所周知,曉月從來不會主動去找人說話,然而此刻卻微笑著去與人說話,實是有些詫異,然而一見著蕭塵不屑的神情,更是大為詫異,許多人紛紛皺起眉頭,更有人忍不住要開口教訓他無禮了。
曉月道心頗深,並不為此惱怒,即便惱怒也不會表現出來,她仍是麵帶微笑:“早前聽說韓兄在青周兩國仙盟會奪魁,果然異於常人。”
蕭塵之前在仙盟會大展身手,後又叛出周國,此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各種版本不一,有的說他是古仙一族傳人,有的說他覬覦弦月公主美色,此刻眾人一聽當事人就在眼前,紛紛露出驚咦之色。
而對他之所以這般無視曉月,也都紛紛釋懷了,心想他應是還在為之前沈念雪的事耿耿於懷,許多人特彆是在場一些女弟子也都不怪他無禮了,的確,之前沈念雪的事,曉月確實有些過分。
這時蕭塵終於回過了頭去,故作詫異道:“你在跟我說話?”
羽逸風臉上十分尷尬,心想他不該為沈念雪的事一直記恨到現在吧?向曉月賠笑道:“不好意思,這是我師弟,他姓蕭,不姓韓。”
曉月輕輕一笑:“原來是蕭兄,先前聽我弦月師妹提起過蕭兄,想必蕭兄一身本事不是承自清塵真人吧?”
蕭塵淡淡一笑,沒有說話,這時一聲冷笑卻突兀的響了起來,循聲望去,隻見淩影風站了起來,冷笑道:“清塵真人的本事哪有他大啊?”
許多人聽見他這句古裡古怪的話,都是滿頭霧水,當今四大知名高手,玉卿門的清塵真人,天風門的雲崖子,無音寺的玄同大師,還有南瞻部洲的離枯大師,這四人皆是半隻腳踏入元嬰境的高手,怎麼說此人本事比清塵真人還大?
一部分人聽出他話中彆有意味,等他接著說下去,還有一部分紛紛猜測起來,以上四人皆是早年成名高手,德高望重之輩,然而紫府廣袤無垠,不乏世外隱士,曉月的師父素念真人便是一位世外隱士,無人知其修為,難道此人也有著一位隱士師父?
淩影風冷哼一聲,正待續說,他身旁一位老者將他拉了下去:“影風坐下,今日我正道同門聚集,你弟弟的事自會有一個說法。”
眾人疑惑不解,也有一小部分人之前得到小道消息,聽說他弟弟淩宇軒兩個月前讓人廢了,這時便紛紛向身旁的人講說。
一傳十,十傳百,人群裡很快沸騰了起來,就在這時,天邊忽然傳來一聲渾厚的聲音,直震得各人耳膜欲裂。
“賀沉天不才,今日來向諸位道友討教!”
許多人都感受到一股龐大的力量正在靠近,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天邊一個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竟是一人淩空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