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個帝國如今已經沒落成了什麼樣子,但李燁依然是這個帝國的皇帝,依然是霸主級彆的存在,猴子直接罵了一句你們一家子都是爛人,李燁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看向猴子,猴子絲毫不懼,和他對視。
片刻之後,李燁的表情像是緩和了一些,竟是沒有繼續說什麼,坐下來後將視線從猴子身上移開,重新看向和尚:“朕知道大師是為什麼來的,是來為承唐做說客的對不對?所以朕給他這個機會......朕還猜到了,承唐必然還會有其他的安排,他大哥.....朕的長子,大歌的太子,隻怕保不住了。”
他是一位帝王,但他還是一個父親。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之中的傷感絕對不是虛情假意。
猴子哼了一聲,懶得理會這樣的人,他對李燁和李承唐的印象壞到了極致。
在猴子看來,人正因為有那麼多齷齪的心思,才討厭,才邪惡。
“若是能失去一個兒子,朕卻保住了李家江山,朕......願意割舍。”
李燁重重的歎了口氣:“可是,承唐不應該守著大興城裡的儲備不撒手,這就是他留給滿朝文武的把柄啊......朕怎麼能為他開脫?大師,你的來意,朕已經知道了,承唐的意思,朕也已經知道了,你回去之後告訴承唐.....朕願意立他為太子。”
他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隻要承唐將大興城裡的物資儲備全都交給朕,今夜他做什麼,朕都不會怪他,朕已經老了......往長裡說,朕還能在這個位子上坐幾年?朕為什麼要修建雲頂仙宮?難道還不是為了大歌的千秋萬世?”
他看向和尚說道:“你告訴承唐,朕修建仙宮不是為了什麼在功業上超越太祖太宗,而是要為大歌建造一座永遠不會隕落的都城!隻要有仙宮在,大歌的統治就不會沒落,沒有人可以威脅到大歌的霸主地位,你告訴承唐,這是朕的意思。”
和尚坐在那,呆呆的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猴子乾脆扭頭看向彆處,心裡卻一陣陣的惡心。
和尚看向安爭,安爭也沒有說話,噠噠野拉了拉安爭的衣袖,安爭對她笑了笑,在她耳邊說道:“我們其實什麼都左右不了,這隻是一個金烏石抓取過來的曆史片段,不管我們阻止什麼,都不會改變已經發生了的事,最終還是會按照軌跡發展,哪怕就是無始輪當年改變了時間,也隻是把一個完整的時間變成了碎片,發生過的還是發生過了。”
噠噠野哦了一聲,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是啊,這隻是他們從曆史長河之中,借助金烏石的能力抓取過來的畫麵而已,他們像是置身曆史之中,其實還是個幻境,隻是太過逼真,所以噠噠野總是忘記這並不是真實存在的。
“那......我就告辭了。”
和尚隻好起身準備離開。
李燁站起來拉著和尚的手說道:“勞煩大師了,這本是朕李家的事,卻牽連到了佛宗高僧,朕心裡也是極為歉疚,待來日,我李家江山穩固,朕會親自去大雷池寺拜訪佛陀。”
和尚道了謝,和安爭他們打開結界出了大帳,李燁就站在大帳外麵送他們,不住的擺手。
安爭知道,李承唐離死不遠了。
李燁的話,沒有一句可信的。
和尚看向安爭:“我該怎麼做?”
安爭本不想說,但想到和尚和猴子可能會因為後麵的事而發生什麼隔閡,所以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如果李燁不說讓李承唐交出來大興城裡的物資儲備的話,我也幾乎信了他......他若是真舍得太子李承遠,李承唐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他是騙李承唐的,隻要李承唐將物資儲備交出去,必死無疑。”
和尚歎了口氣:“我回去見了李承唐之後,就要回西域了,這中原的人,心思......我看不透,也不想看透了。”
猴子哼了一聲:“你也不能這麼說,中原就都是這種人?大部分人還是善良的,我指的是太平時代,其實人骨子裡是邪惡的,我記得有本書上寫什麼人之初性本善,那是最扯淡的事......太平時期,任何人和睦相處沒問題,但一旦社會動蕩出了問題,鄰居之間就能提刀相向,大災之際易子而食,足以說明問題了。所謂的大部分人還是善良的,是在正常情況下,稍稍環境出現了變故,人心裡的惡就會肆無忌憚的釋放出來......”
猴子說的其實也沒錯,比如現在大歌到處都是叛亂,什麼樣的事沒有發生過?
那些流寇是什麼人?還不就是老百姓。
“我隻是很難過。”
和尚一邊走一邊說道:“父與子,應該是這史上最親密的關係了,為什麼一對父子居然可以互相算計到了這個地步?哪裡還有什麼親情,隻剩下互相利用。”
說實話,安爭和噠噠野還有猴子都不想回去大興城了,但是用猴子的話說,和尚太他媽的傻了,如果他們不跟著的話,誰知道李承唐會把和尚算計成什麼樣,他現在就好像個傻子一樣被李家父子推來推去。
說實話,如果不是佛陀弟子這個身份在,李家父子可能連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就這樣,又無聊的回到了大興城,可是卻發現根本見不到李承唐了,那個被稱為房先生的人接待了他們,說昨夜裡留王殿下忽然生了重病,但不敢違背皇帝陛下的旨意,隻能帶病前往,已經在路上了。
猴子罵了一句,扭頭就走。
他出門的時候指著和尚的鼻子說道:“你要是再追過去,你就是個傻逼!”
和尚愣在那,好一會兒之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還是要去的,能救幾條人命就救幾條人命。”
猴子罵了一句傻逼,掉頭就走,走了大概幾十米,扛著鐵棒又回來了:“我跟著你,我就想看看你還犯傻到什麼地步,到最後,你他媽的被人玩死了都還在念阿彌陀佛。”
和尚:“阿彌陀佛。”
猴子:“......”
四個人無奈又離開了大興城,朝著房先生說的方向去追李承唐,可是,真的追的上?
李承唐根本就不在什麼馬車裡,他就在大興城,坐在留王的那個王座上,看著大殿外麵怔怔出神......他心裡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房先生從大殿外麵快步進來,小跑著到了李承唐麵前俯身:“殿下,屬下都已經安排好了。”
李承唐一擺手:“不用對孤說,孤什麼都不知道。”
房先生尷尬的笑了笑:“屬下明白的。”
“和尚說什麼了?”
“和尚說......陛下願意把太子之位給您,廢掉李承遠,但是需要殿下將大興城的物資儲備都交出去......陛下還說,今夜太子可能做作亂,會出事......”
李承唐臉色猛的一變:“父皇真的這樣說的?”
“反正和尚是這麼說的。”
“和尚是不會說謊的,隻能是父皇說謊。”
李承唐站起來,在大殿裡來來回回的走動著,不斷的思考著父親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仙宮,真的能讓我大歌千秋萬世嗎?”
他忽然停下腳步,問了房先生一句。
房先生也愣在那,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搖了搖頭:“屬下,看不到。”
“是啊......看不到。”
李承唐頹然的在王座下麵的台階上坐下來,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其實孤知道的,已經阻止不了什麼了,仙宮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七成,這個時候,誰也不可能阻止父皇將仙宮修好,如果......孤是說,如果仙宮建造好之後,李家的子孫後代可以舒舒服服的在仙宮之中統治人間界,那麼......孤願意做。”
他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孤打算賭一把,賭......父皇還把孤當他的兒子。”
房先生大驚失色:“殿下,你要做什麼?”
李承唐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決心:“你們可能到現在還認為,孤是想做皇帝的,是想殺大哥取代太子之位,最終坐上皇帝的寶座.....孤告訴你們,告訴你們所有人!”
他忽然抬起手加大了聲音:“孤,從來都沒有想過弑兄弑父,孤從來都沒有想過去爭那個皇位!孤心中有野望,有抱負,有大誌向!那誌向就是,孤要守護李家這江山社稷,守護李家千秋萬代!”
他大步走向殿外:“將物資儲備起運,孤就賭這一把,賭輸了,孤死無葬身之地,也會成為李家的罪人......賭贏了,隻希望,未來在仙宮之上,李家的江山能坐穩,能長治久安,能千秋萬代。”
這一刻,房先生的心跳快的厲害,砰砰砰的好像要從胸口裡衝出來似的,他看著留王殿下的背影,忽然發現這麼多年來,自己真的不了解這個人。
那幾句話就好像驚雷一樣在他的腦海裡回蕩著,震的他一陣陣的眩暈。
“孤心中有野望,但孤從來都沒有想過弑兄弑父,孤要做的是李家江山的守護者,而不是去爭那皇位!”
“賭輸了,孤死無葬身之地,也會成為李家的罪人!”
“賭贏了,孤隻希望,未來在仙宮之上,李家這江山可以長治久安,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