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山色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見,那閃爍著光芒的紫水晶祭壇轟然崩碎散落一地。安爭知道,這是談山色對自己最後的警告,崩碎了紫水晶祭壇是談山色的態度,他不願意做自己本尊的傀儡,他需要無始輪來避開那滅世之災。
“我也想知道無始輪到底在哪兒。”
安爭抬起頭看向天穹,天穹深處那個看不到的無臉怪人似乎正在嘲笑著他。也許第一世大叱的時候都不曾這樣悲涼過,此時此刻,安爭感覺到了第二世大叱的心境。
“還不到放手的時候。”
曲流兮握住安爭的手:“也許,談山色比我們更擔心,也許,那個無臉怪人比我們更擔心,不然的話為什麼談山色會如此心急?”
安爭嗯了一聲,腦子裡想的都是關於無始輪的事。陽照城已經被夷為平地,兩百多萬陽照城人被屠殺。安爭難以想象的出來,一個人會狠毒到什麼地步才會殺這麼多人都無動於衷。他想到了白靈契的先祖,那個一劍殺四十萬修士的戰神。可那是戰爭,最起碼還能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談山色呢?他隻是不擇手段罷了。
隱隱約約的,安爭忽然想到了什麼。
“談山色也許不僅僅是那個人的一道神念,或是分身。”
他皺著眉:“我想著,或許是那個人的另外一麵。”
古千葉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在那個時期,因為聖人要維持自己的形象,或許真的會把自己心中最陰暗的一麵剝離出來。談山色變得越發凶惡,正是因為他正在不斷覺醒。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那個無臉怪如果心中沒有陰暗麵,為什麼要滅絕人類?”
這個問題讓安爭頭疼起來。
是啊,如果談山色是無臉怪人的陰暗麵,是聖人剝離出來的陰暗的自己。那麼,無臉怪應該是一個純粹的聖人才對。
“還是應該繼續尋找。”
安爭深吸一口氣:“我們總會為自己留下什麼。”
陳少白道:“我們現在的目標應該明確起來了,那就是找到無始輪。無始輪之中不僅僅有可以避難的空間,或許還有我們留下來的大部分記憶,最起碼會有你的大部分記憶。當初第二世大叱以無始輪重新改變了時間之後,無始輪就消失不見了。按理說,你是最能感受到無始輪存在的人。而無始輪和你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就算你不去找無始輪,且無始輪為了隱藏自己而改變了形態,不管是什麼東西又或者是一個人形態的存在,他都會因為這緊密的聯係在你身邊才對。”
安爭嗯了一聲:“是啊,不應該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才對。”
曲流兮語氣很輕的說道:“如果我們還能回到大羲時代就好了,我一直覺得,無始輪可能會在幻世長居城裡。那是你重生的地方,是我們所有人的開始。在那,有大叱的虛影,杜瘦瘦一直以為那是自己的先祖,可是......”
曲流兮看向安爭:“如果他不是真的不僅僅是在守護杜瘦瘦,守護更多的還包括我們,也許還包括無始輪。”
“幻世長居城?”
安爭閉上眼,腦子裡一幕一幕的回想著自己在幻世長居城的生活。從重生開始,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是杜瘦瘦,兩個人相依為命。然後是什麼?腰裡插著一把已經鏽跡斑斑的菜刀守著那個破落小院子,那菜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然後呢?善爺?然後就遇到了善爺。可是善爺會是無始輪嗎?
除了善爺之外,在幻世長居城裡遇到了很多後來改變了安爭人生的人,比如聚尚院的莊菲菲,比如燕國的那位皇子沐長煙,比如那個破落了的武院之中守著逆舟的霍爺。
“逆舟?”
安爭忽然抬起頭:“那個時候還不是逆舟,是逆天印。我忽然想到了,逆天印是可以改變時間的。按理說,就算是霍爺傾儘心血打造出來的紫品法器,在那個時代,以那個時期霍爺的能力,怎麼可能造出來一件擁有時間力量的法器?逆天印根本就是不合理的,隻是我們一直都沒有去想過。我們心裡一直都覺得霍爺造出來什麼東西都不讓人覺得意外,所以忽略了以霍爺的境界,就算可以造出來紫品的法器,卻絕不可能造出來可以改變時間的法器。時間的力量,就算是仙尊級彆的修行者掌握的也很少。”
“是了,是逆天印!”
陳少白的眼睛都亮了:“原來一直都在我們身邊。”
古千葉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一切都解釋的通了。蒙虎大帝對你說過,無始輪和你的關係最為親密,就算無始輪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彆人先發現而改變形態,那麼也會因為這聯係而不由自主的出現在你身邊。那個時候的你修為低弱,而且尚未覺醒,根本就不知道有什麼無始輪。”
“我們應該趕緊回冀州。”
陳少白搖了搖頭:“不,我們不能都回去,青州這邊還有其他妖獸肆虐。安爭,你血培珠手串之中的傳送法陣不是能直接傳送回燕城嗎?你自己先回去,我們留在青州繼續追殺妖獸。如果有什麼結果,你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安爭道:“也好,你們如果遇到強大的妖獸就不要直接硬上,等我!”
曲流兮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心急,我們也能保護好自己。”
就在這時候,安爭他們身上帶著的天啟宗獨特的傳送消息的法器忽然同時亮了起來。知道如何聯絡這法器的人,在天啟宗之中都不多。除了小七道,葉大娘之外,還有一個顧朝同,知道的人屈指可數。所有人的傳訊法器同時亮起來,那就隻能說明燕城那邊出了大事。
安爭連忙將傳訊法器拿出來看了看,上麵隻有一行寥寥四字。
霍爺病危。
嗡的一聲,安爭感覺自己腦子裡炸了一下。誰能想到,霍爺在這個時候堅持不住了。此時此刻,誰還去想什麼妖獸,去想什麼青州要救多少人。他們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同時點了點頭。
回燕城!
安爭啟動了血培珠手串之中的傳送法陣,五個人趕回了燕城,小金龍還不知道霍爺對於安爭他們來說在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卻也能感受的出來安爭他們每個人的悲傷。
當安爭他們衝出燕城傳送法陣的時候,看到了杜瘦瘦和猴子兩個人在前邊飛奔。他們這一隊人,剩下的三個應該沒有同時回來,不是和尚,神女,徐拾遺應該還在彆的地方抵抗妖獸。
他們衝回天啟宗,院子裡站滿了天啟宗的弟子。這些人都是熟識霍爺的,霍爺是一個根本就沒有什麼架子的老人,和每一個人都能聊得來。這院子裡站著的天啟宗弟子,哪個不尊敬那個最不像個大人物的大人物。誰都知道,在天啟宗,霍爺是分量最重的那個人。安爭曾經說過,沒有霍爺,就沒有天啟宗,沒有逆舟,沒有那麼多人這麼多年安穩的生活。霍爺造出來逆天印,改變了安爭他們的人生。霍爺造出來逆舟,改變了數千萬人的人生。
安爭衝到霍爺屋門口,看到小七道和葉大娘顧朝同他們都在屋子門口站著。
“讓我進去。”
曲流兮分開眾人衝進屋子裡,大家看到她之後連忙讓開了一條路。
滿臉都是深深皺紋的霍爺躺在床上,臉上已經看不到一丁點的血色,不是發白,而是一種灰暗。他的連如此的乾癟,一層一層的褶皺已經有微微打開的跡象,灰暗的臉色,而皺紋微微打開的地方卻有些發白。
“爺,你怎麼這樣了,我給你留了丹藥的,你沒吃嗎?”
曲流兮流著淚抓住霍爺的手腕為他診脈,而霍爺的另外一隻手艱難的抬起來在曲流兮的頭上輕輕的拍了拍:“吃了吃了,我怎麼敢不聽你的話,或許是大限到了,你的丹藥再好也擋不住的。”
在一邊的小七道也是滿臉淚痕:“霍爺前些日子還好好的,從前天開始忽然就病倒了,吃了你留下的丹藥卻不起效。”
“為什麼不立刻聯係我們?”
“是我不讓他們喊你們回來的。”
霍爺溫和的笑著:“我是誰?一個糟老頭子而已。於你們來說,我知道自己很重要。我覺得,我把你們當自己的孩子,你們何嘗不是把我當你們的父親?可是,於你們來說我重要,於天下來說我一點兒都不重要。你們在外麵不是遊山玩水,你想救天下。我若是耽擱了你們,那就是罪。”
霍爺乾咳起來,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霍爺你沒事的,無論如何我也會救你。”
“我有冬蟲草王。”
安爭想起來自己在青州的時候曾經搶到的那件至寶,連忙取出來:“我有冬蟲草王,可以為霍爺續命。”
曲流兮連忙將冬蟲草王接過來,轉身跑出屋子:“一個時辰之內誰也不能打擾我!”
這一個時辰對於安爭他們來說,無異於幾個世紀,這可能是他們到現在為止最難熬的一個時辰了。一個時辰之後,一臉憔悴的曲流兮雙手捧著一個玉瓶跑過來,臉色白的讓人心疼。
“好了,我調製好了,冬蟲草王的藥效過於剛猛,我稍稍中和了一下,霍爺你吃了就沒事了。”
她親手喂霍爺吃下那顆丹藥,霍爺滿足的笑了笑:“什麼丹藥也不如你們都回來看看我,這樣最好了。”
他的眼神裡都是幸福,都是滿足。
有一個時辰過去,霍爺毫無起色。
冬蟲草王,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