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看著麵前的陳無諾,仿佛看到的是一個陌生人。他以為自己對陳無諾已經很了解了,對這個人的凶厲狠毒都看的很透徹。然而這一刻安爭才知道,原來很多時候,人用畜生形容一個人並不過分,因為人在這些時候連畜生都不如。
安爭猜到了陳無諾想要做什麼,陳無諾的臉色變得黯然下來。
“你果然是我命裡的克星。”
陳無諾抬起頭看向天穹:“但我相信,你一定會死我在的兒子手裡。”
安爭一腳踹過去,正中陳無諾的臉。那張曾經讓大羲無數女子神魂顛倒的臉立刻就變得扭曲起來,嘴角被踹的裂開了,鼻子塌陷了,血糊糊的臉再也看不出來有一丁點的瀟灑威嚴。
“在你看來女人到底是什麼?”
安爭又一腳將陳無諾踹翻在地。
陳無諾艱難的爬起來,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女人算什麼?在我眼裡哪裡還有什麼男女之分。男人和女人我隻分成兩種,一種是能為我所用,一種是不能。”
“包括你的妻子你的兒子?”
安爭再一腳。
陳無諾此時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了,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當然也不會示弱。他再次坐直了身子,讓自己看起來勉強保持著那麼一點點應有的風度。
“當然包括。”
陳無諾道:“難道你還覺得自己可以靠拳打腳踢改變......朕?”
朕!
安爭的眼睛都紅了,那一刻眼睛裡的火焰好像能燃燒出來一樣。
“朕你-媽!”
安爭將陳無諾按在地上,兩個拳頭帶著紫色的電流一拳一拳的轟擊在陳無諾的頭上。陳無諾一開始還能勉強避讓一下,可是沒多久就一動不動了。片刻之後,腦殼就被安爭打的稀碎。正如陳無諾自己所說,他沒有料到自己會這樣死去。就算是安爭後來在這個時代風光無限,他都沒有真的把安爭放在眼裡。
可能在大羲時代他一直都是帝王而安爭是他的臣,所以他根骨裡有一種對安爭的蔑視。
當安爭停下來的時候,他的拳頭都打破了。手上的血液已經分不清楚是他自己的還是陳無諾的,地上的屍體殘缺不全,積累的怒火和仇恨在這一刻肆無忌憚的爆發出來,宣泄的淋漓儘致。
安爭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回想起來之前陳無諾的話依然讓安爭毛骨悚然。一個心有多陰暗狠毒的人,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他寧願犧牲自己的妻子,也要在自己兒子的心裡種下化不開的仇恨。
安爭在陳無諾的屍體旁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連時間都忽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又或者是什麼都沒有想,腦子裡空蕩蕩的。對於安爭來說,殺了陳無諾是一種了結也是一種解脫。陳無諾的死,也宣告了一個時代的徹底終結。大羲那輝煌的時代,再也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少白杜瘦瘦和猴子他們三個終於找到了安爭。安爭和陳無諾的決戰打的太久太遠,他們三個一路追著那被破壞的地方找過來。
杜瘦瘦看到了地上陳無諾的屍體,隻是看了一眼就快步走到安爭身邊,蹲下來拍了拍安爭的肩膀:“是不是受傷了?”
安爭搖了搖頭:“隻是有些累。”
杜瘦瘦表情放鬆下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挨著安爭坐下來後說道:“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是從你表情來看似乎殺了他你一點都沒有覺得開心。這個人和你之間的恩恩怨怨,總算是有一個了結。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壞事,不是嗎。”
安爭:“你要是接下去說做人呢最重要是開心,我就揍你。”
杜瘦瘦笑起來:“我又不是紫蘿,不知道他說的這個梗有什麼好笑的。”
陳少白站在那看著陳無諾的屍體,良久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安爭他們才反應過來,對於陳少白來說陳無諾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敵人,普普通通的路人......陳無諾,是他伯伯。他的父親陳逍遙是陳無諾的弟弟,那個曾經在陳無諾孤單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的時候,伸手去拉他的小男孩。
安爭看到了那段過往,當時卻來不及去深思。有些時候,很多事都已經注定。陳逍遙的性格注定了他是一個和陳無諾截然不同的人,他活的更輕鬆寫意。
“呼。”
陳少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特彆特彆沉重。然後他轉身走向不遠處,在那邊挖了一個坑:“總得埋了他......畢竟,他是我爹的哥哥。”
杜瘦瘦扶著安爭站起來,幾個人動手挖出來一個還算像樣的土坑,很方正,很深,當然再怎麼好也達不到帝王陵寢的規格。那隻是一個土坑,尋常百姓死了之後都會有這樣的一個土坑安身。
“你說,為什麼我會覺得有點難受?”
陳少白將陳無諾的屍體搬起來放進土坑裡,然後謝絕了杜瘦瘦他們,一個人動手掩埋。
杜瘦瘦撓了撓頭發:“畢竟有血緣關係。”
“這種關係真的會影響人嗎?”
陳少白一邊埋土一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按理說,我和他一共也沒有見過幾次,是不是第一次見麵就是被他追殺?他曾經還要殺死我爹,不止一次......如果不是我爹命大的話,可能連我都沒有。我應該十足的恨他才對,他死了我應該開懷大笑才對,可是剛才看到他的時候,一點兒都不開心。”
陳少白將土墳堆好,問安爭:“有沒有酒?”
安爭從空間法器裡取了一壺酒遞給陳少白,陳少白自己喝了一口,然後把剩下的酒都灑在墳前:“酒可不是什麼好酒,比不上你當初大羲皇庭裡的瓊漿玉釀。我是你的侄子,也不算沒人給你送終了,你也安心的去投胎吧。我總覺得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說點好的,哪怕你我之間根本不可能存在什麼感情。想來想去,隻有三個字最適合......死的好。”
他拍了拍土墳:“死了,對你對彆人都好。”
陳少白看向安爭:“陳家的人,是一種連世界再大都裝不下他們野心的人。可是到最後,一個土墳就全都裝下了。”
杜瘦瘦緊張的看著陳少白:“你沒事吧。”
陳少白聳了聳肩膀:“一壺酒,送了他,兩不相欠。”
他扶著土墳站起來,伸手拉了安爭一下。安爭站起來後,陳少白忽然在安爭的胸膛上拍了一下:“總得意思一下......你殺的可是我伯伯。”
安爭嘴角勾了勾:“意思兩下也行。”
陳少白笑起來,攬著安爭的肩膀往回走:“以後罵我的時候千萬彆罵操-你-大爺了。”
杜瘦瘦問:“為啥呢?”
“我怕他托夢給你。”
陳少白瞪了杜瘦瘦一眼,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對安爭說道:“你和他打著離開,後麵的事我跟你說一下吧......來水新城算是沒了,連那個叫白靈契的可能都沒有想到,不是毀在他手裡而是你手裡......你們離開之後沒多久,白靈契的人就殺了朱公子。來水新城裡原本的那些修行者,幸存下來的也沒幾個,最後差不多都被白靈契的人殺了。我們急著追你們,也沒有來得及去救人。這個白靈契有足夠的野心足夠的實力,唯一欠缺的就是經驗。但是......我很確定,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可能會變得越來越強大。”
“有翟鬆成呢。”
杜瘦瘦道:“這裡是青州,翟鬆成的地盤。白靈契的事會很快被翟鬆成知道的,兩個人不死不休去吧。咱們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去變成幫老陳把家人救出來。”
安爭點了點頭:“你把老陳放哪兒了?”
“就在前邊不遠,拎著他跑都不行,他受不了速度太快帶來的壓力。”
“那就先去邊關救他的家人,然後趁著白靈契和翟鬆成針鋒相對的時候,咱們把九十九處秘境都走一遍。徐負曾經走過的地方,一定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這個白靈契就是先秦那位絕世強者的後人,想想看,這個世界真挺操蛋的。你說想要滅絕修行者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聯盟,那麼有可能白靈契的那位老祖宗就在這個聯盟之中。他若是有朝一日回來了,看到自己的後人在江湖裡活蹦亂跳的,還會想滅絕修行者嗎?”
“你想的很多......一個談山色的本尊咱們就應付不過來了,那個姓白的老祖宗再過來,咱們還不累死。”
四個人一邊聊天一邊趕路,找到了老陳後就朝著北邊出發。他們是從西邊來的,冀州和青州的交界處。而老陳的家人在青州和幽州的交界處,距離此地有萬裡之遙。不過對於他們來說,萬裡也算不得什麼。普通人一輩子未必有機會到那麼遠之外的地方去看看,他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在青州和幽州交接之地,有一條橫貫東西的大河,叫做赤河。這條河從哪兒發源怕是不好找,畢竟中原太大了。赤河將中原九州分開,最終彙入東海。幽州和青州的分界,就是以這條河來的。河北邊就是幽州,南邊是青州。那些犯了罪,犯了錯的人,一大部分被發配到了青州背部邊界做苦役。
幽州苦寒之地,和幽州接壤處也一樣。那地方非但寒冷,而且還有很多未知的凶險。被罰去做苦役的人,一百個有九十九個會死在那。其實大家都有些擔心卻不好對老陳說出來......已經好幾年了,可能他的家人已經過世了。
可是,這一趟還是要走的,因為他們給了承諾。
也不知道為什麼,往北走的時候,安爭心裡總覺得會有些非同尋常的事發生,這種感覺十分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