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個當初寧小樓的舊部站在高台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些人尷尬的不行,如果一走了之,自此之後,江湖再無他們的地位。他們不甘心,所以後悔,也恨。
若非梁金來無端端弄出這樣的是非,他們最起碼還能在天啟宗裡有一席之地。說起來,燕城分舵舵主這個位子已經很重要了,梁金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進水就是不珍惜。
這些人在心裡把梁金來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後悔自己怎麼這麼不理智,以為人多了就可以要挾安爭。
“宗主......”
其中一個人快步過來,撲通一聲跪下:“你看,我並沒有此意,我是被他們要挾來的。我若是不來,他們就要針對我。我對宗主敬畏之心不曾改變,我願意為天啟宗奉獻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另外一個人看到他這樣也連忙跑過來:“都是杜上元,他逼著我們來的。他說我們要是不來,就殺了我們全家。”
杜上元楞了一下,勃然大怒:“放你-媽的屁!還不是你說的,咱們人多勢眾不必怕了安爭。你還說安爭如今所求最重要的便是安定團結,他不敢把咱們怎麼樣,隻要咱們團結一心,就能在天啟宗裡獲得更大的利益!”
之前那人臉色發白:“你血口噴人!這些明明都是你說的。”
另外一人道:“宗主,一切都是杜上元搞的鬼,求宗主處置了杜上元!”
一群人在那吵吵嚷嚷,幾乎都要打起來了。這些人也是聰明,在最危險的時候幾乎同時做出了一樣的反應,那就是賣掉一個人。如果這件事不給安爭一個交代的話大家一起死,所以在你死還是我死之間做選擇,很輕而易舉就能有決定。
杜上元本來還是領袖一般的人物,突然之間被人出賣了,那種感覺可想而知。
“既然你們想讓我做替死鬼,那麼大家就一起上路吧!”
杜上元哼了一聲,看向安爭說道:“安爭,我敬你是一條好漢,但是我們都知道,沒有這些事那些事,早晚你都會除掉我們的。這些人牆頭草一樣,你又不是看不出來。他們以為賣了我自己就能苟且偷生?彆做夢了......安爭,你聽好了,他們暗中在燕城裡挖了很多地下室,秘密建造法陣,約定好了日子,將燕城夷為平地。”
“他們還在書院裡也做了一樣的準備,維修重建書院的那些工匠之中很多都是他們安排的人,在你的住所附近設置可以爆炸的東西,並且混入奇毒。”
“杜上元,你彆胡說八道!”
“杜上元,你他媽的就是一個敗類!”
那些人立刻就亂了起來,一個個臉色發白。
杜上元道:“你們不是想讓我死來替你們換一條命嗎?想的美,我杜上元什麼時候是那種舍己為人的人了?既然要死,大家一起死,到了地獄你們有本事就一起再殺我一次。”
安爭淡淡的看著他們,一點兒驚訝都沒有。
“寧小樓有你們這樣的手下,就算沒有我可能他也撐不了多久了。”
安爭擺了擺手:“全都拿下......你們真的以為你們那點事我不知道?如果能讓你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我天啟宗也顯得太窩囊了些。”
這些人的修為境界對於安爭來說簡直不堪一擊,隻不過一個道宗封印之術,就將這些人全都定在那。
安爭起身走了,看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書院裡,安爭坐在書桌前閱讀剛剛送來的各地的戰報。陳少白他們已經基本上把該做的事做完了,但是想就此滅掉諸多大勢力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這些可以在冀州江湖立足數千年而不倒的大勢力,不是死一個門主就會土崩瓦解的。哪個大勢力裡麵沒有幾個坐鎮的老妖怪,所以說起來安爭的天啟宗大獲全勝,安爭一個人連殺數人,可真的要一統冀州還很遙遠。
“宗主,真的要把那些人全都殺了?”
顧朝同站在安爭身邊,低著頭說道:“這些人若是不死的話,還是有些用處的。”
安爭低頭看著戰報看起來像是漫不經心的回答:“你還是不了解我。”
顧朝同楞了一下,心裡有些發慌。
安爭這句話的分量,可輕可重。
安爭放下手裡的筆,坐直了身子認真的說道:“如果我是一個你心裡完美的梟雄,那麼你的想法會與我不謀而合。你認為,我想殺掉那些人,是因為他們是天啟宗的隱患?所以我才說,你不了解我。我殺誰,都是因為這些人做了該死的事。梟雄這兩個字,距離我還很遠。”
顧朝同忽然間反應過來,後背有些微微發涼。他知道自己犯錯了,他想輔佐的是一個梟雄似的人物,可安爭從來都不是。安爭並不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殺人,而是因為這些人做了該死的事。就這麼簡單,安爭是明法司出身的人,看重的不是利益,而是這個人有沒有做出必死無疑的事。
“屬下謹記。”
安爭點了點頭:“你說的那些,我會。我接觸的對手大部分都是這樣的人,要想擊敗他們,最起碼要了解他們。所以如果你想讓我變成那樣的人,那麼我很輕而易舉的就能做到。我也相信,如果我變成了那樣的人,彆說冀州,九州霸業也指日可待。但是不行,顧朝同......天啟宗成立的初衷是什麼?是要改變這個世界。如果我成了那樣的人,為了目的而殺人,那麼將來就算我完成了九州霸業,世界改變了嗎?”
安爭認真的說道:“沒幾個人相信我會守住初心,你可知道為什麼談山色幾次有機會殺我卻放棄了?因為他覺得,如果我活著可以為他做兩件事。第一,幫他找真相。第二,幫他多殺人。因為他確定我會成為一個梟雄似的人,為了自己的霸業不惜伏屍百裡,殺人如麻。他樂於看到我成為這樣的人,他等著我成為那樣的人。”
“上行下效。”
安爭緩緩的說道:“我怎麼做,我下麵的人都會看著學著。”
顧朝同垂首:“屬下不敢再提了。”
安爭搖頭:“你該說的還是要說,因為那是你的職責。你就是這樣一個位置,你需要考慮的就是這些事。如果你連這些都不考慮了,那麼說明你變得笨了。”
顧朝同笑起來:“多謝宗主。”
安爭道:“武道大會看樣子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外界的人一定都想著,我會在燕城守著武道大會直到結束。而不管是鎖劍閣,紅雲穀,還是李墨陽和樂尚蕭那邊的人,也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進犯燕城。他們的門主死了,會趁著這段時間趕緊把自己家裡穩定住。選門主,或是請出那些許久不露麵的老修行者主持大局。”
他舒展了一下雙臂:“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趁著這個時間去打一打。”
顧朝同沉思片刻:“可以打。”
安爭問:“先打誰?”
顧朝同道:“紅雲穀。”
安爭笑起來:“在很多時候,我們都會不謀而合。”
顧朝同分析道:“鎖劍閣,位置太獨特了,雖然以我們現在掌握的情報,找到鎖劍閣並不難。但是鎖劍閣裡傳聞有三個隱世不出的老修,實力強悍。而且鐵匡然還有個親弟弟叫鐵城然,實力不遜於鐵匡然,所以鎖劍閣是最容易穩定下來的。隻需要那幾個老修出麵,然後鐵城然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為鎖劍閣的新閣主,下麵的人也不會反對。”
“東亭君樂尚蕭那邊不必說了,他在燕城做人質,好辦的多。而且樂尚蕭那邊相對穩定平和,順利接受不是很難。李墨陽那邊就不一樣了,雖然李墨陽已死,但是李墨陽的妻子顧仙君實力深不可測,李墨陽當初本來就是靠著她起來的。四宗三君之中,三君,東亭君樂尚蕭是傳承自他的祖輩,寧小樓也是。唯獨李墨陽不是,李墨陽的是靠自己打出來的,君者之稱才會用了他自己的名字,墨陽君李墨陽。”
“他功成名就之後,他的妻子顧仙君就退居幕後,很少露麵。但是,這個女人隻怕比李墨陽還要恐怖的多。她一旦出麵,李墨陽那邊很快就會穩定下來,而且她會立刻圖謀殺了您為李墨陽報仇。”
“紅雲穀就不一樣了。”
顧朝同道:“紅雲穀裡,方紅雲不信任任何人,除了那六個被他控製著的師兄弟之外,其他人一旦有實力威脅到他都會被悄悄除掉。他一直擔心自己的位子被人搶了,所以一直都在鏟除潛在的威脅。可這樣一來,造成了一個局麵就是......紅雲穀裡,一旦他死了,那六個人根本沒有能力成為穀主主持大局。傳聞說,方紅雲之所以信任那六個師兄弟,是因為都被他算計下了血咒,這六個人一旦背叛他,就會爆體而亡。”
“現在紅雲穀裡亂成了一團,最好打。”
安爭點了點頭:“如果,我是說如果......想殺我的人,會不會想到我要離開燕城去打紅雲穀?”
顧朝同眼神一亮:“宗主的意思是?”
安爭笑起來:“我什麼意思都沒有,隻是被算計的被偷襲的被埋伏的次數太多了。這一點,你也不會理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