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匡然死了,李墨陽死了,原本看似牢固的聯盟頃刻之間土崩瓦解。高台上剩下的兩個人默然而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逃走?看起來今日萬萬沒有逃走的可能。從安爭殺鐵匡然殺李墨陽的實力來看,就算是他們兩個聯手現在也未必能有勝算了。更何況,楊戟的態度明顯,他們兩個想聯手根本不可能。
楊戟看到安爭殺了李墨陽之後顯然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的更舒服了些,然後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樣子看起來悠然自得。方紅雲看了看樂尚蕭,樂尚蕭看了看楊戟。
這一刻,兩個人比死去的兩個人體會了更久的絕望。
安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回到比武場正中,看他的樣子居然還有些意猶未儘,似乎還在等著下一個人來挑戰自己。不......是稍稍休息之後準備挑戰下一個。
“你可以拿去。”
樂尚蕭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連方紅雲都愣了。
“我東亭君治下,疆域三萬裡,百姓數以億計。宗門七百二十七,書院,武院一百三十二。這些從今日開始都是你的了......”
他朝著安爭抱拳:“我還想活著,剛才那一刻驟然醒悟,人生最重要事不是這些而是活著。你可以覺得我是慫了,是怕了,無所謂。隻要讓我活著,萬般皆可。”
“樂尚蕭!”
方紅雲眼睛都紅了:“你到現在怎麼還不覺悟,就算是你交出來你的一切,難道你認為安爭會放過你?”
“不一定哦。”
安爭身子一閃消失不見,下一秒出現在高台上,就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端起那杯還沒有涼透的茶喝了一口:“若是剛才說了那些話,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招了招手,顧朝同隨即快步過來。
“說說,方紅雲的那些東西能不能抵命?”
顧朝同從空間法器裡取出來一個厚厚的本子,翻開來看了看:“方紅雲的紅雲穀產業包括......”
安爭一擺手:“不用念了,這個人就算是能用整個仙宮來跟我這換他的命,我也不換。我之所以說樂尚蕭可以活,是因為他這些年沒有什麼大惡。”
“我這個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判人罪過生死。”
安爭聳了聳肩膀:“有人說我假道義,無所謂。我判人生死,總比比人判的好一些。樂尚蕭,你若是肯交出你所有的一切,我可以放你自由離開,至於方紅雲,你走不了的。”
樂尚蕭一抱拳:“多謝。”
安爭道:“彆著急謝,你得留在燕城。什麼時候我的人全麵接管了你治下所有產業,重新建立秩序,你就可以離開了。在這之前,你得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
樂尚蕭臉色變了變,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可以。”
方紅雲氣的臉色發白,好像紙一樣。
“安爭,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為你殺了那幾個人就能殺的了我?”
安爭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在空間功法上的造詣,可以說是你們幾個人之中最強的。彆忘了,我是知道你請李墨陽吃你紅雲穀裡的四腮鱸魚這件事。能在我燕城,將紅雲穀的四腮鱸魚抓來,難道我不提防你?我不知道你們在準備殺我的時候做了多少功課,對我有多少了解。但我知道,為了殺你們,我這些日子以來每天都在閱讀大量的關於你們的信息。”
他坐在那,雲淡風輕的說道:“誰都知道你是紅雲穀的穀主,紅雲穀之中你實力最強。但那隻是因為你這麼多年來藏的很深,彆人也看不穿你空間功法的把戲。你最強的不是殺人的手段,不是搏殺的技巧,而是你......隻是個輔助彆人殺人的人。你那六個師兄弟才是你殺人的利器。”
“每一次與高手交戰,你都運用你的空間之術為你的六個師兄弟創造機會,你從來都不會直接參戰。你躲在後麵,用空間之術不斷的開辟通道,將你那六個師兄弟送到不同方位,出其不意。你們七個人配合的話,確實很讓人頭疼。而且有你的空間之術,你們還能進退自如。殺的了就殺,殺不了就走。”
安爭道:“所以一直不敗,可是......我都知道這一切了,難道還能任由你來去自如?”
方紅雲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藏在袖口的手心裡出現了一個暗紅色的五芒星傳送法陣圖案。他突然蹲了下去,手掌在地麵上按了一下......地麵上瞬間出現一個五芒星傳送法陣,方紅雲冷笑一聲:“就算你知道,你還能阻止?”
“我能。”
安爭淡淡的說道:“就在今天,我的兄弟第一個去的就是你紅雲穀。因為你雖然不是最強的那個,但卻是最難纏的那個......你的法陣已經閃了一會兒了,你怎麼還不走?是不是覺得回不去紅雲穀了?那是因為你的紅雲穀已經不複存在。你那六個師兄弟沒有你的空間之術輔助,打不過我的兄弟。紅雲穀裡那個可以讓你瞬間傳送回去的法陣也被毀掉了......”
安爭做了個請的手勢:“請你繼續。”
方紅雲的法陣閃爍了幾次,可是他卻沒有被傳送出去。
安爭看起來笑的越來越可惡:“其實你如果不聽我說什麼,在察覺到自己回不去紅雲穀的那一刻馬上傳送去彆的地方,也許還真就走了呢。但你在聽我說完之後起了疑心,多嘗試了一次,我需要的就是你這多嘗試一次的時間。”
方紅雲眼神絕望了。
他看到高台四周亮起來紫色的光芒,高台的地麵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為了抓你,我還是煞費苦心的。”
安爭道:“不過為了不引起你的疑心以至於讓你突然逃走,所以這個封印法陣不能提前開啟。還好,我現在心眼比原來多了不少。現在,你是真的走不了了。”
樂尚蕭看著安爭,心裡其實已經驚懼到了極致。他現在終於知道安爭有多可怕了......為了應對今日的局麵,安爭可以說把一切都想到了,把能準備的都準備了。而他們呢?曾經的意氣風發隻是因為幾個人決定聯盟,卻連個實質化的東西都沒有。一個口頭上的承諾,就讓他們飄飄然起來。
這便是差距。
在他們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安爭在做著勝券在握的準備。
方紅雲站在那,臉色變幻不停。他知道到了現在除了決死一戰之外再無彆的選擇,可是他也很清楚,就算是自己有決死一戰的勇氣,也依然毫無意義。單打獨鬥,他絕對不是安爭的對手。他沒有看到安爭如何殺寧小樓,沒有看到安爭如何殺九聖,卻看到了安爭輕而易舉的乾掉了鐵匡然和李墨陽。
“你要......”
方紅雲艱難的咽了口吐沫,喉結上下動了動,嗓子裡疼的厲害。
“你要我怎麼樣你才肯放過我?”
方紅雲沙啞著嗓子說道:“你想要的不是結仇,不是有後患,而是要一個冀州第一的位子而已。你一個人就算再強大,就算天啟宗再有實力,想要控製整個冀州也不可能那麼全麵。我活著,對你來說還是有好處的。你可以用誓咒,我願意以血咒承諾以後做你的手下,隻要是你吩咐的我都不能違背,如有違背必然被血咒反噬而死。我可以幫你守著冀州這片江山啊......而且這麼多年來,我積攢下來的寶物隻有我自己知道藏在什麼地方,我都可以交給你。”
安爭笑起來,笑的很輕蔑。
“我要的,我自己去拿。我的東西,我自己守。”
安爭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我現在能被你說服,那麼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被彆人說服了。這就像是做官的人收受賄賂,堅守本心是一件很難的事,一旦有了第一次,那麼後麵就會如決堤的江水一樣根本擋不住。很快,一個人就會變的連自己都不認識了。有人說,安爭你憑什麼覺得你要創造的秩序才是最好的。就是這四個字......守住本心。”
安爭搖了搖頭:“算了,跟你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現在你可以準備好向我發起挑戰了。如果你打贏了我,這一切不都解決了嗎?”
方紅雲嘴唇都發黑了,處在他現在的境地,隻怕誰也無法理解他的心情。或許樂尚蕭能理解一些,也僅僅是一些。因為安爭已經說過樂尚蕭可以不死,但是方紅雲必死無疑。
“你這樣事事做絕,就不怕以後自己遭報應?”
聽到這句話安爭哈哈大笑:“連你們這樣的人都不怕有什麼報應,我怕什麼?若這個世上真的有報應這回事,你們死了幾百幾千次了。真要說報應,我就是你的報應。”
安爭站起來,放下手裡的茶杯。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你和他們死的地方都不一樣,多好。”
安爭走向方紅雲:“人總得有後悔的時候,但我知道你後悔的一定不是你曾經殺過多少不該殺的人,做過多少不該做的事,而是你後悔來了燕城。我在你的眼睛裡看到了絕望,可是......你現在才應該開始絕望,因為我之所以和你說了那麼多話,是因為這個法陣啟動並不是需要那麼一點時間。你剛才嘗試的傳送到時候,這個封印法陣的內層剛剛啟動,外層還沒有......哦,我沒告訴你,為了讓你沒法逃走,這個封印法陣一共三層,現在都好了。”
“安爭,我操-你-祖宗!”
方紅雲怒罵一聲,眼珠子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