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一路上在想的那個血人,那些死去的白勝書院的弟子。自己得罪了副院長魏筍的事,不得不聯係在一起。而這其中,似乎要揭示出來之前一直被掩蓋的某些罪惡。
因為一路上安爭都少言寡語,小胖子拉斐的話就更顯得多了起來。或許看出來安爭心事重重,總是想辦法逗安爭開心。而每當如此,安爭就想起杜瘦瘦,心情變得更差起來。
在寧小樓的勢力範圍之內,最大的學院當然就是白勝書院,算是這個地方官方的書院,規格最高。但是,白勝書院不是最難進的。不管是在哪個時代,有些不能說出來的規則始終存在。
越是官方的東西,這種規則之下的產物就越多。
比如各地的白勝書院,當然首要目標是把最優秀的年輕人招收進來培養。然而白勝君雖然不是一國之主,但和一國之主沒有區彆,治下各衙門齊全,達官貴人一樣不少。所以白勝書院也不能免俗,每年都有很大的一部分弟子名額是從這些達官貴人之中推薦而來。
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根本不是來修行的,而是來混名聲的。彆管是在新生院待上一年結業就走,還是進入了中院繼續修行,出去的時候說法都一樣......我是白勝書院出來的。
這個名聲很重要,尤其是對那些達官貴人家裡的年輕人來說。
要說在寧小樓治下之地,最難進的地方有兩個。而其中一個,就在鹿城。在鹿城有一座泰安書院,書院的院長是白勝君寧小樓手下曾經最重要的一個人,叫聶向泰。聶向泰在白勝君寧小樓父親主掌這片土地的時候,就已經是位極人臣了。
後來他以自己年邁為理由請辭,寧小樓三次挽留,他去意已決這才離開燕城。之後在燕城創建了泰安書院,誰都覺得他活不了多少年了,可是現在泰安書院已經三十六年,這位老院長依然活的好好的。
泰安書院極為嚴苛,和官方書院性質不同的是,這裡入學弟子必須接受最嚴苛的考核,對體質有更細致的探查,就算你家中有權貴當朝,體質不好也不要。
因為聶向泰不怕得罪人,從來都不怕。
除了鹿城的泰安書院,還有一個地方也很嚴苛,是距離鹿城三千裡的摩柯寺。這是中原之地稍有的寺廟之一,對於信徒的要求就更為苛刻了。必須摯誠的信奉佛陀,願意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佛宗,並且具備很好的修行天賦才行。
從楓林渡鎮到鹿城隻有五百多裡,對於安爭他們來說不算什麼。之所以第一天走的很少,隻是因為那個該死的任務點,和該死的朱校檢。
出發之後很快就到了鹿城外麵,因為之前出現了血人的事,安爭擔心還會遇到什麼麻煩。所以讓大家在城外的茶攤上休息,他叫上拉斐兩個人先進城去看看情況。兩個人前腳走出去,袁煙狄就不緊不慢的從後麵跟上。這個女子我行我素,安爭也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
三個人進入鹿城,以白勝書院弟子的身份進城的時候也沒有被仔細盤查。才要進門,後麵就一陣陣的樂曲之聲,極為悠揚。
“快讓開!”
守門的士兵立刻揮手:“所有人都讓開,泰安書院的人進城,你們都分列兩邊!”
他們開始從城門洞裡湧出來,強行將排隊等候接受檢查的百姓分開。或許是因為白勝書院的關係,那些士兵倒還客氣,用了個請字。安爭他們三個不想多事,讓開之後看了看。
泰安書院的隊伍很長,差不多能有二百人左右。這些人一個一個的簡直沒的挑,男的都是高帥,女的都是白美。男人穿月白色棉麻長衫,飄然出塵。女人穿鵝黃色長裙,翩然若仙。二百多人奏樂而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樂器,仙樂陣陣,身邊還有白氣繚繞,真是美的如人間仙境。
隊伍之中有五輛馬車,拉車的居然是神駿無比的四翅獨角獸,通體純白,漂亮的不像話。這五輛馬車魚貫而行,二百名弟子分列在馬車兩邊向前。樂聲陣陣,白氣繚繞,和周圍的百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這些弟子之中,隻有不到二十個人騎著坐騎。這些坐騎也不一樣,有身高三米天生重甲的東山獸,狀若虎豹。有雙翅白紋虎,額頭還有閃電標記。有九色鹿,通體彩色流轉,符文浮現。這些弟子一個個都冷傲異常,看都不看周圍鼓掌叫好的百姓。
“咱們泰安書院的弟子又得勝回來了。”
“了不起啊,鹿城泰安書院,馬上就能取代白勝書院第一的位置了吧。”
“你小聲些,畢竟白勝書院是君上創造的。”
人群之中議論紛紛。
一個騎著九色鹿的冷傲女子哼了一聲:“不用小聲說,就要大聲說出來。不需要太久,泰安書院就會超越白勝書院成為君上治下第一書院。”
百姓們一陣叫好聲,然後大力鼓掌。
那女子年紀不大,二十歲上下,卻有一雙劍眉,極為英氣。她說話之後那些百姓鼓掌叫好,她頗為得意。五輛馬車裡坐著的都是泰安書院裡的教習,沒有一人出言阻止她,顯然這些弟子們身上的冷傲,都是源自那些先生。
安爭心裡想著,怕是連那些先生也憋著一口氣,早晚要把白勝書院擊敗。
人群之中有人讚歎道:“這是咱們泰安書院第十一次出征了吧?按照當年老君上製定的規矩,能參加冀州四宗三君武道大會的弟子,都必須出自咱們君上治下的第一書院才行。泰安書院創立三十六年來,一直沒有爭過什麼。今年,老院長忽然下令,書院要爭這個第一。所以從年初開始,泰安書院每個月都要出去挑戰一家書院,將對方的排名拿掉。”
“咱們泰安書院從最初的不加入排名,到現在從排名最低的開始挑戰,再到連勝十一場,如今已經排名進入前十了吧。距離武道大會還有一年的時間,拿到第一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最起碼在時間上來說,對咱們泰安書院的人是綽綽有餘的。”
另外一個人說道:“不是我吹啊,那些有排名的書院基本上都是垃圾,他們的弟子給咱們泰安書院的弟子提鞋都不配。就說前些日子挑戰的露密書院,四天之前泰安書院的弟子們出征的,今天就回來了,簡單的很。露密書院排名第十,接下來就是排名第九的藥王穀了吧。”
“藥王穀算個屁啊,泰安書院出征,一日蕩平藥王穀!”
“就是,差的太遠了。”
人群之中,這種激動的話簡直此起彼伏。
小胖子拉斐哼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真是一群井底之蛙......彆說燕城總院,就算是咱們蘇瀾郡分院的弟子,也能把他們全都挑翻。”
安爭拉了他一下:“不要多事!”
小胖子哦了一聲:“就是看不慣他們這種自以為是的樣子。”
“看不慣?給我憋著!”
之前那個騎九色鹿的女子正好聽到拉斐的話,拉住韁繩停下來,看著拉斐冷哼一聲:“我道是哪兒來的野小子這麼囂張,原來是白勝書院蘇瀾郡分院的大高手。不如這樣,現在咱們就來切磋一下,看看是你們蘇瀾郡分院厲害,還是我們泰安書院的人厲害。”
安爭擋在拉斐身前,抱拳:“姑娘誤會了,他不是在說你們,我們也隻是路過而已。”
“慫貨。”
騎著重甲豹的一個年輕男人催動坐騎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安爭:“你們蘇瀾郡分院的人不是很牛逼嗎,有個叫什麼魏籌謀的,還有個叫什麼平策的?什麼狗屁的四大弟子?我還真以為蘇瀾郡書院裡人才濟濟呢,原來都是一群慫包蛋......自己說出來的屎話,就想這麼咽回去了?”
拉斐往前一動,被安爭再次擋住。
安爭抱拳:“這位師兄,我們隻是路過,沒有對你們泰安書院不敬之心。”
“哈哈哈,果然是一群慫包。”
那個年輕男人猖狂的笑起來,以馬鞭指著安爭:“你給我記住了,我叫紫東來,紫氣東來的紫東來。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去你們蘇瀾分院請教,不管是什麼魏籌謀,還是什麼平策,許脂豹什麼向問,都挨著個的去請教一下。既然你認慫,在鹿城我的地盤我也不為難你,免得你們說我隻敢在自己家門口欺負人。我要是想欺負誰,我就上門去欺負,不管是誰。”
他用馬鞭指向拉斐:“死胖子,你記住我的名字了嗎?千萬彆太慫了,你現在要是敢挑戰我,我接受。”
安爭再次擋住拉斐:“他真的無意冒犯,隻是誤會了。我們之前說的也不是泰安書院,而是半路上遇到的一些人。這位師兄不要怪他,我們這就離開。”
紫東來哼了一聲:“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嗎?你像一隻在雄鷹麵前護著自己小雞仔的老母雞,哈哈哈哈......”
他一擺手:“咱們走!”
隊伍浩浩蕩蕩的過去,安爭微微搖頭,示意拉斐不要亂說話了。就在這時候,一輛馬車在安爭不遠處停下來,馬車的簾子拉起來,裡麵有個人往外看了一眼,人俊美異常,笑的也詭異異常。安爭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心裡就咯噔了一下,但是沒有表現出什麼。
那人也不是在看安爭,而是朝著遠處一個賣花的小姑娘招手。
“我要買花,送給我最心愛的姑娘,你幫我選一支。”
他說話的聲音,溫柔如水。安爭確定他沒有看向自己,此時安爭已經在人群裡了,隔著很多人。
那人說話的聲音好聽的連賣花的小姑娘都醉了,顫抖著手送上去一支野玫瑰。那男人溫柔一笑,取了一塊一塊銀子放在小女孩手裡:“一半是花錢,一半給你買頭花用,回去之後洗乾淨你的小臉,戴上買的頭花,你就是最美的人兒了。”
那小女孩大概十五六歲,聽了這話簡直暈倒。
就連袁煙狄都矚目那邊,眼睛一眨不眨。
安爭的心裡,卻隻有疑惑和驚訝。
那人是......談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