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海的身體連一半都沒有剩下,小天境強者的護體真元讓他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還沒有咽氣。也許這正是上天的公平體現和殘忍之處......想儘快死都不能,不得不說有些悲哀。
而項王遭受了重創之後被整個鑲嵌進了山體之中,也不知道深入多少。但這個強悍的草原漢子,直接崩碎了一座大山後殺出來,順著陡峭的山坡跌跌撞撞的往下走,走幾步摔倒滾落,然後掙紮著站起來繼續往前走。他的右手依然拖拽著他的那把闊刀,刀身上也已經黯淡無光。
在他追擊蘇如海一直深入大羲的時候可能都沒有想到過,自己居然會傷在那些低等生物手裡。若是換作彆人的話,在那些妖獸依然沒有散去的情況下應該想辦法撤走才對,可他卻絕對不會這樣做。此時此刻,項王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親手殺了那個老家夥,親手!
蘇如海躺在地上忍不住歎息一聲,想抓起石頭砸自己一下都沒有那個力氣。他隻能等著項王追過來,距離再遠,他已經不能動,對方早晚都會追上來的。
“我這一生......遺憾太多了。”
蘇如海抬起頭看著天空,眼神已經開始渙散。
“十五歲入江湖的時候,就想做個帶兵打仗開疆拓土的大將軍。二十五歲成名於江湖,終於被聖庭征召進入軍隊。可惜是,第一戰就把我費成了太監......”
蘇如海艱難的咽了口吐沫,看了一眼再次摔倒從山坡上滾落下來的項王:“這個......家夥......倒是和我有幾分相似。”
小天境七品的強者,已經可以窺測天道。這樣的人想死談何容易,就正如當然安爭被更多的強者圍攻之下,肉身破碎還能靠著強大的靈魂轉世重生。項王當然無法和當時的安爭相提並論,畢竟安爭已經幾乎觸碰到大天境的邊緣了。可是連蘇如海想死都不能,他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被擊倒。
涉拓帶著卓青帝的修為之力殺過去,但那畢竟不是他自己的。他的肉身承受不住那麼強大力量,這力量的強大並不是因為很多,而是因為很強。
“殺了我,你也回不去草原了,白癡......”
蘇如海斷斷續續的罵了一句。
項王的半邊腦袋都碎了,整個人看起來昏昏沉沉的,碎裂的頭骨刺進了腦袋裡麵,腦子可能都已經不好了。然而他就是這般的固執,隻有那一個執念不肯放棄。
“草原可以......咳咳......可以不要,我也要殺了你。”
他終於走到了蘇如海身邊,奈何已經沒有力氣了,撲通一聲摔倒在蘇如海身邊,兩個人近在咫尺。項王的刀已經再也提不起來,他伸手在地上摸索著,抓住刀柄試了幾下都沒有成功。然後轉而抓住了一塊小石頭,艱難的把手抬起來想砸蘇如海,兩個人那麼近幾乎是麵對麵的躺著,可是石頭居然沒有砸到蘇如海。隻是拳頭那麼大的小石頭啊,他以為自己拋出去了,可是一鬆手就掉了。
他不甘心,從地上抓了一把土灑過去,也沒能灑在蘇如海身上。
蘇如海笑,那麼蒼涼:“你這是圖個啥。”
“我......是霸者,說到,做到。”
“就是因為這說到做到......咳咳......”
蘇如海道:“我才會去挖你的祖墳,所以你和我,真他媽的一樣。”
“不!”
項王還在試圖掙紮起來,隻是已經徹底失去了力氣,隻能躺在地上喘息:“我和你不一樣,我和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樣。我是霸王......我是霸王!”
就在這時候,安爭終於追了過來,一路上妖獸不斷的襲擊他,他也受了重傷,不然的話可能會來的稍稍早一些。之前項王那一刀給安爭的傷害還是極為沉重的,他能強撐著過來靠的隻是遠超於常人的體質。傷是那麼重的,他隻是硬撐著。一路上殺過來,妖獸的數量太多,耽誤了一些時間。
他呆呆的站在那看著那兩個麵對麵躺著都隻剩下一口氣的人,忽然有一種錯覺......上天就是故意的,故意安排這樣的兩個人相見,還是以這樣不死不休的方式。
“啊!”
看到安爭過來,項王不甘的發出一聲咆哮,隻是那咆哮的聲音很輕,他的嗓子幾乎都破了哪裡還能出來什麼聲音。然而就是這一聲算不上嘶吼的嘶吼,如此的觸動人心。在人生最後一刻,安爭沒有殺他,可確實是安爭殺了他。因為在這一刻,他是希望斷絕了。
如果安爭沒在這個時候到來的話,憑著那口氣,他可能還會堅持一會兒。項王的眼睛瞪的圓圓的,這個自稱為霸王的人就這樣死在了異國他鄉。也許在不久之後有關他的傳說就會流傳出去,會有很多版本。有人會說他是為祖先報仇,有人會說他是無法容忍彆人對他的挑釁,然而事實上,他可能隻是在做順他心意的事,而他的心意......就是霸者。
蘇如海歎息一聲:“看他死的這個德行,我都可憐他了,想著是不是那會兒應該被他殺了就算了。”
安爭蹲下來,不停的給蘇如海上傷藥。可是肉身已經破碎成那樣,也隻剩下一口氣懸著,再多的傷藥也根本沒有意義了。蘇如海看著安爭近乎瘋狂的動作,忍不住笑著說道:“又一個神經病......你救我乾嘛?”
安爭沒有說話,隻是不肯停下來。
“你這樣我很疼啊......”
蘇如海看著安爭,眼神裡都是懷念:“我求求你讓我安安靜靜的死好不好,你這樣我很煩躁......咳咳,你就坐在那看著我死就好了,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安爭頹然的坐在地上,噗的一聲噴出來一大口血。
蘇如海道:“救你自己吧,明明傷的也快死了......他憑著一口氣要殺我,是因為我刨了他家祖墳。而你呢?我和你之間明明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命的來救我是圖個什麼,白癡啊......”
安爭發現在這個時候,蘇如海說話居然順暢起來,臉色也恢複了那麼一點點的血色。所以安爭的心裡猛的往下一沉......他知道蘇如海的大限到了,誰也救不了了。
“年輕人,你其實不叫陳流兮的對吧。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和道宗那些討人厭的牛鼻子沒有什麼關係。那些家夥,哪個有你這般的灑脫?”
蘇如海咳嗽了幾聲:“有沒有酒?”
安爭抹了抹眼角,從隨身的空間法器裡取出來一壺酒,掙紮著起來,蹲在蘇如海身邊喂他喝了一口。蘇如海喝下去一點點就可是咳嗽起來,喝進去的那點酒在破損的身體裡又流了出來。他大半身身子都沒了,哪裡還有什麼腸胃......喝進去多少,都會從破損的腹腔裡流出來。
可是他居然樣子很滿足。
“這酒真破啊......”
蘇如海笑著說話,混合著酒和血的液體從嘴角往外流:“不過我佩服你,你不是道宗的人卻演的那麼像,而且做的天衣無縫。我這段日子雖然沒在金陵城,可是關於你的事我還是略有耳聞的。你也知道人老了其實更怕死,所以彆人說起來我抱劍西行是多麼的壯闊霸氣,然而我準備了逃命的東西之多,說出去會笑掉很多人的大牙。就連那位我伺候了大半生的聖皇陛下,隻怕也會因此而罵我一聲沒了尖牙利齒。”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蘇老狗。可我是個人,不是他叫我蘇老狗我就是老狗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做某個人的鷹犬,我想要的是成為一個萬人敬仰的大丈夫。可惜啊......人們為什麼總是因為那一根雞-巴來評判一個人是不是男人?我沒了那根雞-巴,但我血殺三萬裡,屠人過十萬,還挖了草原帝國大單於的祖墳,我給幾十萬在西北慘死的老百姓報了仇,你說是不是個男人?!”
“是!”
安爭咬著牙重重的點頭。
“我知道自己大限到了。”
蘇如海示意安爭再喂自己一口酒:“媽的,快死的時候居然喝的還是這麼次的酒......這酒又辣又烈,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喝過了。噢......差不多十二年了吧。他看了安爭一眼,不過你這年紀輕輕的又不缺錢,乾嘛喜歡喝這種酒。”
安爭回答:“喝慣了,改不了。”
蘇如海臉色一變,剛剛恢複了一點的血色消失不見。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看安爭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我.......”
蘇如海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有些艱難的說道:“我曾經有個朋友,算不上多熟悉,但是我對這個人極為敬重。說句算是大逆不道的話,對聖皇陳無諾我也有看不起的地方,做皇帝的嘛,總是有太多虛偽的一麵。隻因為他喊我蘇老狗,我就一輩子對他不滿意。我是一個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可是對我那個朋友,我沒有半分的看不起。雖然他心裡可能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我這個太監......我記得我隻和他喝過一次酒,就是這樣的便宜的烈酒。”
他就那麼看著安爭,似乎是想從安爭的眼神裡看出來什麼。
安爭顫抖著手把酒壺放在蘇如海的嘴邊,那酒液好像一條細線似的的送進了蘇如海嘴裡。
“他隻請你喝過一次酒?”
“是啊,就一次。”
“現在兩次了。”
安爭的手顫抖著,酒液灑在外麵一些。
蘇如海的表情猛的僵硬了一下,然後忽然笑起來,笑的那麼大聲:“哈哈哈哈哈.......爽!”
就此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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