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發現這是一個夢中的夢,他回收說再見之後,麵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不見了。那男人,那女人,那獨輪車。那繈褓之中哇哇大哭的嬰兒,那白胡子老頭,全都消失不見了。
安爭總覺得這不是夢,可是又那麼虛幻。等到安爭清醒過來仔細回憶的時候,卻忘記了那白胡子老道人的容貌,記住的隻是白胡子。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因為安爭很清楚,當白胡子老頭下一次在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自己會認不出他。
陳少白的聲音在安爭耳邊響起來,讓安爭心裡踏實了不少。
“幸好沒事。”
陳少白遞給安爭一條毛巾,安爭下意識的接過來擦了擦臉:“這是什麼地方。”
陳少白道:“咱們已經離開那了,至於這裡是哪兒我就不知道了。齊天說你露了九罡天雷,那邊大羲的人不少,萬一被人認出來的話後患無窮。所以我們倆抬著你就跑了,應該沒有人跟上來。”
“這是七線閣”
齊天站在不遠處戒備的看著遠方:“仙帝軒轅有七個女兒,這裡是七公主的住所,不過已經破敗了。七公主是最漂亮最活潑可愛的一個,奈何命運最是多災多難。軒轅一聲求道,隻想長生,對自己的家人虧欠的太多了。”
安爭掙紮著坐起來,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左眼一點兒都不疼了。他連忙檢查了一下在血培珠空間裡的善爺,發現善爺還在呼呼大睡。可能是之前為了救他而耗費了太多的力量,善爺這次又不知道要沉睡多久了。
“這次出來,多了些感悟。”
陳少白坐在那感慨道:“我本以為,修行者大多都是自私自利之人。因為大部分的修行,都是為了自己。我不是聖人,我修行也是為了自己。但是在鬼王下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錯了。”
“沒錯,我修行是為了自己。彆人修行,也是為了自己。可是在那種時候,很多人都會忘了自己。單挑鬼王戰死的那位老道人,按輩分可能是在場所有人的江湖前輩。正因為如此,他選擇第一個赴死。若世上修行者人人如此,還有什麼可怕的?”
“世上修行者,怎麼可能人人如此?”
齊天冷哼一聲:“當時出手的,大部分都是武當山的道人。我敢打賭,在四周圍觀的修行者數量是出手修行者數量的幾十倍,還不是大多數都在觀望。”
“對了,那個後來出手的女修是誰?”
陳少白問了一句。
安爭回答:“大羲聖殿將軍之一,也是唯一的女聖殿將軍顧九兮。”
陳少白那張臉忽然紅了一下,轉過頭掩飾自己的失態:“真的挺帥啊......那殺戮之刃連環十九擊,一次比一次強悍,如果她是對我出手的話,隻怕我早已經被切割成了幾百個碎塊了。那個女人,最不濟也應該是小天境初期的修為了吧?”
安爭點了點頭:“不到小天境,是沒有資格成為聖殿將軍的。”
他眯著眼睛看向陳少白:“你這語氣不對啊。”
齊天點了點頭:“有些騷-浪-賤。”
陳少白瞪了齊天一眼:“你特麼說話能不能客氣些。”
齊天:“好吧我換個詞,你不是騷-浪-賤,你是有些春心蕩漾。”
陳少白:“你信不信我跟你玩命。”
齊天:“來啊,反正你也玩不過我。”
安爭搖著頭站起來,拍了拍陳少白的肩膀:“這個女人很了不起,有人說她是靠著大羲聖皇陳無諾的照顧才成為聖殿將軍的。但實際上,若是一個人不夠努力,不夠強大,就算陳無諾給她最好的幫助,她在那把椅子上也坐不穩。而且她的天賦很好,人又努力,是一個讓人敬佩的女子。”
陳少白兩隻眼睛放出了小星星:“真是對胃口啊,我覺得我找到了幸福的歸宿。”
齊天:“不要臉。”
安爭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其實剛才他提到陳無諾的時候,就是想告訴陳少白顧九兮和陳無諾的關係。但是如此聰明的陳少白在這個時候竟然沒有反應過來,顯然是真的對顧九兮動了心思。那確實是一個很特彆的女子,但......安爭沒有繼續說些什麼,因為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認為的幸福的權利,他沒資格阻攔陳少白。
但是追求顧九兮,絕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況且,陳少白或許並不是認真的。美好的女子總是有著很大的吸引力,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陳少白雖然並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對於這種吸引力來說抵抗力未必很強大。
“咱們離開這吧。”
倒是比較單純的齊天聽出來了安爭話語背後的意思:“這仙宮之中也沒有什麼意思了,本來想帶著你們在軒轅宮殿裡尋找雷靈之力,誰想到遇到那麼多麻煩。還不如咱們直接殺奔大雷池寺,那邊的雷靈之力比這要強大的多了。”
安爭嗯了一聲,看向陳少白:“你的意思呢?”
陳少白顯然有些猶豫,可還是點了點頭:“走走走,這裡真的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讓人留戀了。反正咱們已經把大羲那些王八蛋都吸引到了仙宮這邊,也是咱們溜之大吉的時候了。這是最好的時候,那些人以為安爭已經死了呢。”
安爭:“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齊天大笑起來:“這就不得不佩服陳少白,你昏過去之後,陳少白撲在你身上嚎啕大哭,哭的就更喪偶似的。你還彆說,他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還真有不少人信了呢。況且你那會的情況,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彆,一點兒氣息都沒有。”
安爭:“那此時不跑還等待何時?”
說完了之後反應過來,瞪了齊天一眼:“什麼他媽的叫哭的跟喪偶似的。”
三個人簡單的商議了一下,決定離開仙宮。
為了保證安爭不被再次發現,陳少白乾脆把安爭藏在自己的隨身空間裡。這個空間之前曾經用過一次,叫做大芥空間。那裡麵有山有水有樹林,倒也清淨自然。安爭一個人在空間裡思考了很久,將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整理了一遍。最讓他擔心的,依然是明法司那些人的生死。
不過從現在發生的改變來看,顯然是有人要救明法司的那些人。
就這樣離開?
就這樣離開?
就這樣離開?
安爭連著問了自己三遍......不甘心,不放心。雖然那些羈絆都已經是上一世的事了,可那些感情還在。安爭一閉上眼睛,就想到了在金陵城的時候,自己的那一部分殘魂被陳重器的人抓住之後,所有明法司的人換上新衣服,手拉著手攔在大街上的場麵。那個時候,他們每一個人都準備好了赴死。
可如果不走呢?
安爭睜開眼睛,眼神裡都是矛盾。陳少白如果真的對顧九兮一見鐘情的話,那麼他太危險了。安爭是當世最了解陳無諾的人,對於陳無諾來說有三個底線,誰也不能觸碰。第一,就是他的寶座。第二,是他的女人。第三,是一間叫做大世窮途的屋子。
最神秘的,當然就是那間屋子。而到現在為止,可能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陳無諾在那間屋子門口掛上一塊大世窮途的匾。這大羲明明是盛世,這樣四個字豈不是很不吉利?
然而陳無諾也沒有跟任何人解釋過,就連長孫聖後問起來他也沒有回答。
陳無諾的女人有多少當然誰也不知道,同樣是個秘密。但是那種級彆的存在,仰慕他的女人隻怕數都數不清。並不是貶低女人,優秀的女人同樣有無數的仰慕者,隻能說崇拜強者對於男女來說都是一樣的。
顧九兮,是一個整個聖堂都知道的不是秘密的秘密。一旦陳少白做出什麼,哪怕隻是沒有什麼意義的表白,一旦讓陳無諾知道的話......後果隻怕不堪設想。一方麵是自己的老部下,包括明法司未來計劃。一方麵是自己的兄弟,陳少白的生死。安爭真的有些難以抉擇,留下,還是離開,似乎都很艱難。
最好的辦法是,讓齊天和陳少白暫時離開一段時間,自己留在仙宮之中把那個麵具男解決了。
安爭想到這裡的時候,就聽到了外麵有人說話。
“安爭呢?”
這聲音十分熟悉,是顧九兮。
安爭臉色一變,然後就聽到原本伶牙俐齒的陳少白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安......安爭?安爭已經離開了啊。”
“離開?他去了哪兒可以告訴我嗎?”
“他死了。”
這是齊天冷冰冰的聲音。
“死?”
顧九兮笑起來:“你們兩個還真是可愛,那麼蹩腳的演技也就是能騙騙小孩子,我知道他沒死。若是你們不告訴我他去了什麼地方,我就......我就一直跟著你們。”
陳少白:“好啊好啊。”
齊天:“......”
安爭歎了口氣,他知道陳少白和齊天能騙的人都是那些不熟悉自己的人。像左劍堂和顧九兮這個級彆的強者,他是不可能騙的了的。安爭在空間裡對陳少白說道:“讓她進空間裡來吧,我和她有幾句話說。”
陳少白:“那怎麼行,這個女人萬一要是想乾掉你呢。”
安爭:“她不會的。”
陳少白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安爭的。他和顧九兮說了幾句之後,將顧九兮放入了大芥空間之中。當顧九兮出現在安爭麵前的時候,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我該怎麼稱呼你?”
顧九兮看著安爭,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抱了抱拳:“聖殿將軍顧九兮,見過首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