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是山,而是兩扇門。桃樹不是桃樹,而是掌刑的夜叉。
安爭在看到那門裡麵的東西之後,忽然心裡生出來一股敬畏,沒辦法不生出的敬畏。那門,是陰陽兩界之門。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就是真正的連接地府和人間界的大門,但這裡已經是一個極為重要的通道。也許,人間界那些不按規矩來的妖魔鬼怪,都被那老道人以滿山的桃樹鎮壓。
那老道人,便是人間界的一道屏障。他種下滿山的桃樹,便為世人除去諸多威脅。為什麼世人皆說有鬼而不見鬼,隻因為他在,所以天下清平。
老道人在仙宮之中開了一扇門,也許是地府本就開了的,也許是他硬生生撕裂了陰陽兩界。那群不服管教的家夥,直接以桃樹做夜叉,日日夜夜的懲罰。
安爭記得齊天曾經說過,青蓮再狠,軒轅再強,在老道人麵前也要畢恭畢敬。便是那個不敬天地不敬鬼神的紫蘿,在老道人麵前也是一副前輩模樣。老道人一聲悟道,這人間的鬼道,也是他所悟諸道之一。而要想悟透鬼道,他則化身鬼王。
安爭轉過身,看到了那個躺在溪水下麵順著溪流遠去的無臉怪物,而此時他臉上帶著一種釋然一種解脫還有一種期待。安爭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是誰,人還是鬼又或者是什麼精靈古怪的東西。他看起來恐怖,可是心存善念,若非是他,安爭可能遇到的危險更多。
這世上,也有諸多這樣的人存在,看起來麵向凶惡但心裡人善。他們被世人所誤解,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好人實則真的是好人的人。
陳少白見安爭發愣,忍不住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了?你眼睛沒事了?”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認真的說道:“我覺得我牛逼了。”
陳少白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一下:“遇到變態了?”
安爭眯著眼睛看了看陳少白:“你能不能不那麼齷齪。”
陳少白嘿嘿的笑了笑,這才注意到安爭的左眼發生了變化。此時安爭的左眼看起來和右眼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之前的那種外觀上的改變正在逐漸消失。可是看起來依然還有一些詭異,黑眼球比正常的時候要大,而且黑眼球裡有三個那種很亮很亮的藍色的小魚似的的東西,還在緩緩旋轉。
而也就是在陳少白盯著安爭的左眼看的那一刻,安爭看到了另外一個陳少白。
原本俊美的陳少白變成了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骷髏,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肉,眼睛是紅色的光。身材瘦削高大,肩膀上扛著一把巨大的黑色的鐮刀。
安爭楞了一下,陳少白也楞了一下。
“你在看什麼?”
“你又在看什麼?”
齊天過來:“你們倆真的快特麼的出問題了,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有必要和曲流兮妹子好好的談談,委婉的向她提出來你們倆之間的曖昧。”
陳少白:“滾滾滾。”
安爭心裡很震撼,陳少白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自己左眼看到的陳少白會變成那個樣子?比任何一個地獄的惡鬼都要恐怖的外形,而且身上彌漫著一種令人畏懼的死氣。
就在這時候,安爭他們同時聽到了有人說話。
“六甲九章,天圓地方。”
隻是八個字,聲音不大但清晰可聞,好像一瞬間鑽進了三個人的耳朵裡。而就在這一刻,齊天的臉上頓時變色,兩隻手分彆拉住安爭和陳少白的胳膊,人如閃電一般衝了出去。
他的速度已經極快,可還是慢了些。三個人向前疾衝沒多遠就砰地一聲撞在什麼東西上,三個人全都撞的七葷八素,摔了個四仰八叉。可是麵前明明什麼東西都沒有,看起來沒有任何改變。剛才撞到的地方依然是空氣,什麼屏障都沒有。但是那種實打實的撞在大山一樣的感覺又不是假的,三個人的臉幾乎都撞的變了形。
“怎麼回事?”
陳少白爬起來問了一句,齊天的臉色卻白的有些嚇人:“道宗的高手。”
安爭有些吃驚,以齊天曾經站在的高度,怎麼可能聽到八個字就轉身就跑?就算現在齊天的實力還沒有回複,可是大滿境的修為還是沒跑的。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大天境級彆的高手傳聞之中隻有兩個,一個是大羲的聖皇陳無諾,一個是佛宗的佛陀。小天境的強者數量雖然要多一些,但也絕不會多到哪裡去。
以齊天的境界,這個世界上能他掉頭就跑的人應該不多才對啊。
“我曾經......”
齊天似乎很不願意提及自己的過去,他臉色很白的說道:“曾經在道宗門下修行過,我的諸多功法,都是在那個時候學來的。所以我對道宗的了解,可能比你們都要多些。剛才那是一句道宗的咒語,咱們現在已經出不去了。”
他伸出手,好像觸碰到了什麼東西。看起來那明明隻是空氣,但是他的手怎麼都無法繼續向前。
陳少白:“就不信邪!”
他一伸手,黑色的鐮刀隨即出現在他掌心之中。雙手握著鐮刀,陳少白快步上前,兩條胳膊掄起來,那鐮刀劃出一道黑色的軌跡劈砍了出去。
沒有任何聲音,陳少白的身子就向後倒飛了出去。
齊天迅速向前,抬起手咬破了指尖一彈,與此同時鐵棒在手。當他的鐵棒掄起來的時候,那一滴血恰好落在鐵棒上麵。鐵棒一瞬間變得通紅,然後橫掃出去。
一瞬間,倒飛出去的陳少白麵前就出現了一層虛影。如果不是齊天以自己的血液塗抹了鐵棒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陳少白身前還有人追著。
齊天一把抓住陳少白扔了出去,然後鐵棒一掃:“六甲之兵,退散!”
他的鐵棒上血液流動形成了符文,符文紅光一閃之後,那些虛影逐漸清晰起來。當安爭和陳少白看清楚之後,臉色立刻就變了......陳少白倒飛出去之後,追擊他的竟然是三個紙片人。白色的紙人,連五官輪廓都沒有,甚至剪的稍顯粗糙。
但是這三個紙片人,卻讓齊天如臨大敵。
三個紙片人,一個仗劍,一個持拂塵,一個手裡拿著圓圓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
“怎麼還有個和我道宗頗有淵源的石精?”
聲音字天空之上傳來,幾個身穿深色道袍的人站在雲端。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那真的就是一朵白雲。但是安爭他們眼裡過人,看得出來那是一件好像棉絮似的法器。又或者,是一件衣服?
上麵一共有六個人,兩個看起來年紀都不小的道人。左邊的一個看起來白麵無須,容貌上看著倒還年輕,但是一頭白發。右邊的那個看起來五十歲上下,頭發胡子都是黑的發亮,人瞧著精神也挺好,但是滿臉的皺紋。他們兩個並排站著,身後各自還有兩個小道童,都是十四五歲左右的年紀。
安爭不認識他們,但是認得那道袍。
大羲,武當山的道人。
“你為什麼困住我們?”
陳少白以手裡的黑色鐮刀一指。
那個看起來年紀大一些的道人微微皺眉:“邪祟之人,還敢放肆。你身上魔氣太重,顯然非我族類。一個魔物,一個石精,一個......看不透的人,你們在我道宗老祖的隱居之所做什麼?”
陳少白最討厭彆人稱呼自己為魔物,他眉頭一挑:“這裡又不是你家的院子,我憑什麼不能來,我來了,你還要跟你解釋我乾嘛來的?”
那老道人微微皺眉:“邪祟就是邪祟,天地不容。”
他伸手往下一指,原本不動的三個紙片人立刻朝著陳少白衝了過去。陳少白大怒,剛才看不見也就罷了,現在看得到還能怕了三個紙片人?他的黑色鐮刀掄起來橫掃,刷的一聲將三個紙片人整齊的攔腰斬斷。三個紙片人分成了六段,但是瞬間變成了六個紙片人,也在這同時圍住了陳少白。
手裡沒有東西的三個紙片人速度更快,陳少白的鐮刀剛把掃出去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時候,那三個紙片人就已經衝到他身邊了。一個從後麵抓住了陳少白的雙臂往後一拉,另外一個抓住陳少白的雙腿往上一抬,剩下的一個鑽到陳少白身下雙手托著陳少白的後背往上一舉。
快的不可思議,陳少白就被三個紙片人舉了起來。
而此時,那個持劍的紙片人從半空之中落下,站在陳少白小腹上,雙手握劍朝著陳少白的心口猛的一刺!
轟!
三十片聖魚之鱗飛旋過來,將那圍繞著陳少白的四個紙片人全都撞飛了出去。因為之前紙片人被斬斷就分成了兩個,所以安爭沒敢將其再次斬斷,而是撞飛出去。可還是發生了變化,被擊中的四個紙片人瞬間就變成了八個,一模一樣,站在那“看著”安爭他們,沒有五官卻看起來十分的陰厲。
“冥頑不靈。”
年級大一些的那個道人緩緩搖了搖頭:“你們在我道宗老祖的隱居之所必然有所圖謀,或許帶走了我道宗秘藏。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你們,希望你們放下。若是不能,就隻能我來幫你們放下。”
十個紙片人將安爭他們三個圍住,這種怎麼都殺不死的家夥格外難纏。
安爭忽然閉上了右眼,左眼黑眼球迅速變大,那三個湛藍色的小魚兒一樣的光點迅速的旋轉起來。所有人都感覺自己恍惚了一下,再看時,安爭麵前竟然出現了一扇門,裡麵黑洞洞的,一股無法阻擋的吸力從門裡麵出現,直接將那十個紙片人吸了進去,然後那門砰地一聲關閉。
安爭感覺自己的左眼疼了一下,但是這一眼的威力,足夠駭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