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依然坐在桃樹上沒動,眯著眼睛看著對麵那個趾高氣昂的壯碩漢子。不過這個漢子雖然壯碩,模樣也不算差,但身高確實有點讓人不敢恭維。如果安爭蹲著的話,他應該還是比安爭高那麼一點點的。
安爭在不少神話鬼怪的小說上看到過很多荒誕離奇的故事,大羲曾經很火熱的一本神話故事上就曾經寫過,在西域蠻荒之地,有一座叫崇明的大山。大山看起來巍峨高聳,但內部中空。山體之內生活著一群隻要一米左右的矮人,但每一個都極為強壯。他們的手臂比腿還要粗,每個人都有千斤之力。
安爭一直對於矮人的形象不太清楚,有過幻想,可畢竟隻是幻想。看到麵前這個穿著皮甲的男人之後,他覺得自己發現了新世界。
“我叫東坡太言。”
東坡太言坐在妖獸上,一條腿抬起來壓著妖獸,就好像一條腿放在炕上那麼坐著一樣:“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拐彎抹角,男人嘛,說話做事還是直接爽快一些的好。我這次來是想殺你的,原因隻有一個,噠噠野喜歡你,而我喜歡噠噠野。”
安爭笑了笑,這個東坡太言性子倒也直爽,如果他說是打安爭一頓而不是殺了安爭的話,那麼這個人也不算太壞。
可是打和殺,是不一樣的。打已經不對,何況殺?
東坡太言似乎也懶得說話,伸手指了指安爭:“弄死他,手腳乾淨些。”
他手下至少三十幾個帶甲武士正氣向前,同時抽出腰畔的彎刀。
安爭看了一眼那些走過來的士兵,語氣有些懶散的說道:“既然你是為了噠噠野而來,那麼何必牽扯這些無辜之人的生死?你是一個男人,男人如果連為了一個女人而戰都不是自己出手,那豈不是顯得有些......軟弱?”
“你們都站住!”
東坡太言猛的從妖獸上跳下來,大聲喊了一句讓手下人站住,然後一擺手:“都給我滾到後邊去。”
他從背後抽出來一柄很大的開山斧,一邊走一邊說道:“雖然我討厭極了你這個人,但你剛才說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我若是親手宰了你,然後再去告訴噠噠野說是我殺了你,這豈不是證明我比你強得多?噠噠野知道之後,必然對我更為佩服。”
安爭拍手:“你說的對極了。”
東坡太言大聲說道:“你們都靠後,誰也不許插手。”
他手下數百鐵騎倒也訓練有素,全部向後退出去幾百米遠。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安爭看著走過來的東坡太言說道:“你來殺我,是為你自己還是為噠噠野。”
“當然是為噠噠野。”
“哦。”
安爭歎了口氣:“原來是個蠢貨,且自私到了極致。你這樣的人想殺人想做惡事的時候,甚至不會去考慮這是不是在做惡。你甚至不會去想這樣對還是錯,也不會想這到底是為了誰。你說為噠噠野,將來若是人們問起來你為什麼要殺安爭呢,你也會這樣說,我是為了噠噠野!”
“可是噠噠野知道這件事嗎?當然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殺了我,將來她還會和你一起背負罵名,甚至比你背負的還要多。人們會說,都是因為那個女人他才去殺人的。雖然因為她是公主,人們不會當著她的麵去指責她。但是在背後難免會指指點點,風言風語。”
東坡太言楞了一下:“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安爭從桃樹上跳下來:“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告訴我自己,你這樣的人該死。”
“是你找死!”
東坡太言猛的向前,手裡的開山斧向下一劈。
論實力,東坡太言在車賢國年青一代數一數二,但是論情商智商,他可能連斷奶的級彆都沒到。並不是所有的大家族對年青一代的培養都十分全麵,當溺愛取代了理智,培養出來像他這樣實力恐怖但是人白癡的後代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安爭看著那開山斧朝著自己劈過來,卻不躲不閃。當開山斧就要劈在安爭的腦袋上的瞬間,安爭的手向上一抬,拳頭精準的頂在東坡太言的手腕上。手腕被安爭磕了一下之後,自然的會有一個彎曲,然後開山斧就往下一墜。開山斧很大很沉重,而且品級不低,可是看起來東坡太言更喜歡近戰,所以沒有發揮開山斧上的能力,隻是靠力度就想將安爭一劈兩段。
安爭磕了東坡太言的手腕,斧子在安爭的背後往下墜。安爭身子向前,右拳重重的轟擊在東坡太言的胸膛上。與此同時,斧子墜落下來,安爭的身子保持著向前的姿勢,一條腿往後伸出去然後彎曲,腳後跟恰好踢在斧子上。斧子轉了一個圈又飛回安爭的身前,安爭此時一拳將東坡太言砸的向後退,拳頭還沒有收回來,伸手一抓,將飛回來的開山斧抓住。
安爭腳下一點,身子繼續向前,而東坡太言挨了一拳後身子向後倒退。安爭抓住戰斧追上去,一斧劈落。
撕拉的一聲,東坡太言身前被安爭劈出來一條長度超過三十厘米的口子。血肉外翻,幾乎將他開膛破肚。這就是輕敵的代價,他以為自己在車賢國已經很強大了,年青一代之中幾乎沒有對手。可安爭是誰?安爭以他現在的年紀,就算是在大羲金陵城三道書院一院的紫榜上,也能輕而易舉的打進前十!
一個小小的車賢國,怎麼和大羲相比?
東坡太言的修為境界,其實已經得到了囚欲之境巔峰,幾乎已經有一隻腳踏入了小滿境。可安爭呢,安爭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進入小滿境了,而且在不久之前提升到了小滿境六品!
兩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安爭隨手將斧子上東坡太言的氣息抹掉,然後丟進了血培珠手串裡。這斧子能有金品八品左右的品質,雖然算不上什麼稀世珍寶,安爭也不缺少這個品級的東西,但是安爭的破軍劍是近乎無限進化的高階紫品法器。所有的法器都能成為破軍劍的補品,隻不過品級不同,需求的數量也不一樣。
破軍劍起點很高,已經在紫品高階。但是要想更進一步,在沒有大量的星紋隕鐵的情況下,隻能靠吸收吞噬彆的法器來一點點積累。血培珠手串裡單獨有一顆珠子是用來融合法器的,之前已經有不少件安爭的戰利品在其中融合給了破軍劍。
但是破軍劍品級太高了,想要升級難度太大。安爭計算過,如果用金品初階的法器,至少需要二百件才能有效果。金品法器以下的,幾乎沒有什麼效果。紅品的法器,就算是融進去上千件幾千件,也未必能達到那個效果。
這戰斧的品級不低,融進去的話,相當於十件金品初階的法器。
東坡太言疼的齜牙咧嘴,低著頭看著自己胸口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先是楞了一下,然後竟然哇的一聲哭了。
“你他媽的.....居然敢反抗?!”
他說了一句這樣白癡之極的話。
安爭一步一步走到東坡太言身前,低著頭看著那個血糊糊的人:“你的意思是,隻能你殺彆人而不能彆人反抗?”
東坡太言:“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你敢......你居然敢反抗我。等我回去告訴我爹,告訴我娘,他們會把你大卸八塊,會讓你體會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安爭搖了搖頭:“可惜,你回不去了。”
他側頭看了看那群衝過來的騎兵,隻是看了一眼,原本還在向前疾馳的騎兵隊伍忽然間停在那,齊刷刷的倒了下去。他們撞在了一堵看不到的牆壁上行,人仰馬翻。還沒等他們站起來,無數道紫電從半空之中突然出現,瀑布一樣垂落下來。電的那些人嗷嗷的叫著,瞬間就全都昏死了過去。
幾百人,安爭隻是看了一眼而已。
他收回視線看著東坡太言:“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東坡太言往後縮了縮身子:“你真的想殺我?你真的敢殺我?”
安爭嗯了一聲,很認真的回答:“是的,我敢。”
“你不能殺我!”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爹娘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又不在乎。”
安爭歎息了一聲:“我最初的時候,也以為在西域佛國會和中源之地不一樣。這裡的人長期接受佛經的熏陶,應該會更和善一些。是我忽略了人性之中固有的東西,什麼樣的人就是什麼樣的人,換一個環境也不會改變。”
他一掌拍落:“我殺了你,你爹娘會痛不欲生。但是我不殺你,會有更多人痛不欲生。我此生乃至於上一輩子殺人無算,殺的都是你這樣和比你更凶惡的人。若是真的會有什麼報應,儘管來就是了。”
掌風下落,直接將東坡太言的腦殼轟碎。
安爭看了那殘缺不全的肉身:“天道若是有,卻不會自己執法,那麼我就代表天道執法。天道若沒有,我便是這天道。”
他轉身而行。
在遠處,身披著一件鬥篷隱身的歐陽鐸看著安爭遠去,臉色變幻不停。他的眼神裡都是矛盾,那種痛苦無人可以理解。
也不知道他沉默了多久之後,他轉身離開。穿過桃林之後,在桃林的另外一側找到了瀚海宗的人。以司徒雄為首的至少百十個瀚海宗的高手都等在這,一個個臉色肅穆陰厲。
歐陽鐸將鬥篷脫了,走到司徒雄身前看了他一眼:“你是什麼修為境界?”
司徒雄微微一愣,然後頗為驕傲的回答:“小滿一品!”
歐陽鐸嗯了一聲:“以你的年紀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已經殊為不易了,但......你不行。你回去吧,你們瀚海宗之內,能殺的了他的人並不多。讓你師傅楊千帆自己來,或者你父親司徒大冶。”
司徒雄懊惱道:“你憑什麼說我不行?”
歐陽鐸:“因為你不行。”
司徒雄抬著下巴說道:“我覺得我行。”
歐陽鐸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你若是覺得你行,那你就去吧,我會通知你父親為你收屍。”
說完之後他就走了,讓司徒雄大為惱火。
“咱們走,我倒是想看看,我怎麼不行!”
司徒雄往前一指,帶著手下氣勢洶洶的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