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並不起眼的小客棧裡,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的安爭卻知道自己正在改變一個國家。他隻是一個從大山那聚惡之地走出來的少年,所以沒有人在意他。正因為這不在意,他已經創造了很多奇跡。安爭也正在享受這種不被人在意,因為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成了每個人心裡分量都很重的人,無論朋友還是敵人,那麼再做事可能反而沒有現在這麼輕鬆。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安爭側頭看了看,發現是曲流兮。
少女的臉上都是關切,可是眼神裡卻都是假裝出來的生氣。
安爭訕訕的笑了笑:“你怎麼來了?”
曲流兮看了看四周:“這裡躺著比家裡躺著舒服?”
安爭搖頭:“當然不是!”
那樣子,就好像見了貓的老鼠。
善爺從安爭身邊跳起來,跳入曲流兮的懷抱。曲流兮抱著善爺在安爭床邊坐下來,伸出手捏著安爭的手腕,過了一會兒後深情稍稍輕鬆了些:“亂七八糟吃了一堆藥,幸好給你的沒有藥性相斥的,不然豈不是吃壞了?”
安爭道:“沒事,我知道那些都是什麼藥,你忘了嗎,想當初我對丹藥的了解可是比你多的......”
他嘴裡被曲流兮塞進去一顆丹藥,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
安爭將丹藥吞下去,做了一個難以下咽的表情:“怎麼是蘋果味的,你知道我喜歡草莓味的......”
曲流兮瞪了他一眼:“先把身體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藥性除掉,一會兒會有些疼。過一炷香的時間後再吃第二顆,然後跟我回去。”
安爭搖頭:“暫時不能回去,我隻要不離開這,對小七道他們就不會有威脅。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難道是胖子那個叛徒?”
曲流兮:“他先回了天啟宗,把黑傘給了我。”
安爭歎道:“就知道他不會那麼聽話。”
曲流兮看了看安爭身上還在滲血的傷口,然後低頭看了看他手腕上的血培珠手串:“如果不是這件神器護著你,你早就已經流血過多而昏迷了。真不知道你的心怎麼那麼大,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安爭道:“霍爺說過的啊,我有大氣運。”
曲流兮開始給安爭扒衣服,安爭的臉瞬間就紅了:“這個......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曲流兮冷哼一聲:“又不是給你脫過一次了,你這些年受的傷還少了?還在幻世長居城的時候你去深山給杜瘦瘦采藥回來傷的亂七八糟,還不是我日日給你換藥給你換衣服?看你這遮遮掩掩的,好像我多稀罕看你是的。”
安爭憋紅了臉,大字型躺在那任由擺布。
曲流兮手腳麻利的把安爭身上的繃帶剪斷,然後把血衣也脫了。但她看到安爭身上那一道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雖然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眼睛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
“你要是真出了事,我......們大家怎麼辦?”
她小心翼翼的為安爭重新上藥然後包紮傷口,然後取出一件安爭的乾淨衣服給他穿上。或許也就隻有她才會如此心細,不會遺漏任何一件東西。等她把衣服穿好之後,安爭和她不約而同的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曲流兮站起來往外走:“也不知道這小客棧乾淨不乾淨,算了......還是在這煮好了。”
然後她從隨身帶著的儲物空間裡取出那件紫品神器凰曲丹爐,那是老霍最得意的作品。老霍可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真正的造器大師了,沒有人能像他一樣一生之中創造出兩件紫品神器。而凰曲丹爐的品級,比老霍耗儘三十年之功才打造的逆天印還要高些。
老霍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能一次成功,他把這歸結於安爭的大氣運。
曲流兮將凰曲丹爐放在手心,凰曲丹爐上散發出一陣陣柔和的淡紫色光芒。那光讓人看了格外的舒服,就好像聽著淡淡的清新的曲子,讓人覺得身心愉悅。
“你要在這煉丹?快收起來!”
安爭連忙說了一句。
曲流兮卻根本不理他,如臨大敵一樣,鄭重的從儲物空間裡取出來一些麵條放進凰曲丹爐裡,然後加雞蛋,加青菜,加蔥花......
安爭看的都愣了:“你居然用凰曲丹爐煮麵......那可是能煉製出紫品丹藥的上品神器,讓彆人知道了,也不知道會怎麼罵你暴殄天物。”
曲流兮一邊認真的煮麵一邊淡淡的說道:“給你煮麵,比煉製任何丹藥都要重要。它就算是紫品神器,可它隻是可丹爐。而你不一樣......你是......”
她的話沒有說完,臉已經紅的好像熟透了的蘋果一樣。
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出鍋。曲流兮端著麵條走到床邊,安爭試著坐起來,卻被曲流兮凶狠殘暴的眼神壓製了回去。當然,那凶狠殘暴也僅僅是安爭心裡對曲流兮的害怕......一個小姑娘,讓曾經叱吒風雲的明法司首座怕成這樣,也真是讓人想不明白。
曲流兮把麵條放下,然後扶著安爭稍稍坐起來一些。安爭伸手要去拿麵條,在曲流兮的眼神之下又把手縮了回來。
曲流兮夾起麵條吹了吹,然後放在她那嬌豔欲滴的紅唇上碰了碰,確定不會燙之後才喂給安爭。安爭張開嘴吸溜一下把麵條吸進去,湯汁甩了一臉......曲流兮用手帕給他擦乾淨,然後繼續喂。安爭每吃一口之前,她都會用嘴唇碰碰麵條,唯恐燙一點安爭吃了會不舒服。
安爭忽然想到,自己這樣算不算親過了曲流兮。
一想到這個,安爭就覺得自己有些可惡。他趕緊甩開這個念頭,可是心卻不由自主的越跳越快。
曲流兮的醫術之高天賦之好,當然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安爭的變化,她連忙放下碗筷,伸手捏著安爭的手腕:“怎麼心跳快了這麼多?你告訴哪裡不舒服?”
安爭躺在那:“哪裡都不舒服。”
曲流兮頓時急了,神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安爭笑著說道:“喂一半,沒吃飽,當然哪裡都不舒服。”
曲流兮楞了一下,然後惡狠狠的瞪了安爭一眼,繼續喂。
“上次去滄蠻山裡找藥,回來之後也是你這麼喂我吃飯的。”
安爭感慨道:“一轉眼過去好幾年了,胖子都那麼大了......咦,這麼說有點不對,說的好像他是咱倆孩子似的。”
曲流兮道:“誰跟你生孩子......呃不是,我跟你生孩子,啊!不是!我不跟你生孩子!”
她放下碗,跑到一邊麵壁去了。
安爭自己端著碗,一邊傻笑一邊把麵吃完:“吃完了......沒吃飽......”
曲流兮忽然轉過來,紅著臉鼓足勇氣跑到安爭床邊,雙手捧著安爭的臉在安爭的嘴唇上使勁兒頂了一下,沒錯那不是親,那是笨拙的頂了一下。可是安爭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豎起來了,一瞬間有些窒息。對於曲流兮來說這是第一次,對於安爭來說何嘗不是?
他在大羲明法司的時候,絕大部分時間都交給了查案辦案和修行,根本就對男女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天昊宮許眉黛那麼熱烈的追求他,他始終都沒辦法接受。何況除了許眉黛之外,想嫁給明法司首座甚至隻是發生什麼都心甘情願的女子真的不在少數。在杜瘦瘦眼裡明法司首座方爭是一個真真正正的英雄,在大羲也一樣,誰不認為方爭是個英雄?
安爭的頭發發炸,兩隻腳崩的筆直......
那幾秒鐘的時間,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漫長。曲流兮鼓足勇氣親了他一口之後,立刻轉身看向窗外,雙手揣進兜裡假裝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怎麼樣,現在飽了沒?”
安爭愣了那麼幾秒鐘,然後正義的回答:“沒有!”
曲流兮走過去收拾東西:“然而並沒有了......我回去收拾一下也和小葉子他們交代一下,出來的急沒來得及告訴他們。一會兒我再回來,你自己好好休息......”
安爭想爬起來抱她,奈何身體支撐不了他的雄心壯誌。
曲流兮手忙腳亂的收拾好,然後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撐起黑傘:“我很快就會回來,不許離開。”
安爭點了點頭:“知道了,媽。”
曲流兮紅著臉瞪他一眼,然後推開門走了。
看著曲流兮的背影消失在門後麵,安爭忍不住想著看來以後還要時不時的受些傷才好呢。有麵條吃,還有......
就在這時候,窗戶被人從外麵拉開,陳少白吭哧吭哧的從外麵鑽進來:“哎呦憋死我了,你說你這樣一個蠢貨,怎麼會有那樣的好姑娘喜歡呢?這世界果然是沒天理的,我是如此的英俊瀟灑,卻得不到一份真愛。”
他扶著窗戶,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安爭:“滾!”
陳少白從窗戶上下來:“你看,其實我對你也挺好的對吧。為了怕那個小姑娘尷尬,我都沒敢走門。為了怕你們倆都尷尬,她親你的時候我都沒敲窗戶。我覺得我能忍住簡直稱得上偉大兩個字了......”
安爭道:“我不待見你。”
陳少白:“我待見你啊。”
安爭閉嘴。
陳少白在安爭床邊坐下來,端起那空碗放在安爭嘴邊:“來,讓我親手喂你一口剩湯吧。”
安爭:“你信不信我現在死給你看。”
陳少白把碗放下:“真沒意思......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對我說,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你的表白了。”
安爭瞪著他問:“你他媽的到底是哪邊的人?”
陳少白聳了聳肩膀:“你可真幼稚,居然還分邊......你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啊,捕快抓小偷?我哪邊的都不是,哪邊可以給我帶來好處,我就是哪邊的。”
安爭:“所以你是一個沒底線的人?”
陳少白:“當然有啊,沒好處不乾事就是我的底線。哦......還有你,你不能死也是我的底線。”
安爭忽然問了一句:“你幫我,是不是因為這個。”
他抬起手,手腕上哪血培珠手串上散發著微弱的光。
陳少白的臉色變了變,然後笑起來:“挺好看的,還有金星呢,盤了多久了?”
安爭問:“能不能坦誠些?”
陳少白道:“算了吧,說了就沒意思了。你還是老老實實的養病,我呢繼續去禍害世界。我說了,你不要管我是哪邊的,你隻需記住一句話......我是你這邊的。”